吃過晚餐，屋外淅淅瀝瀝的小雨也變成了噼噼啪啪的大雨。
在這樣人煙稀少、走上一段距離才有一戶人家的村落，除了那溢滿空間的雨聲，似乎真的已經再無他物。
三人將飯盒、筷子洗凈后歸置一邊，又將廚房和客廳稍稍打掃了一遍，隨后才一同爬上二樓，開始整理二樓的空間。
整個二樓其實只有一個房間，其余兩個沒有門的隔斷只能被稱為雜物間，且里邊確實已經堆滿了雜物。
在顧衍煮面期間，徐煒已經大致整理過二樓的房間，清出了一塊可供三人休息的區域。只不過一些物品的擺放并不規整，隨時都會有傾覆的可能，因此他們還得再細致的清理一遍。
整個清理過程大概持續了一個多小時，再加上整理地鋪的工作，直到晚上八點，三人才徹底放松下來。
干了小半天的體力活，一旦松懈，惰性就迅速壓垮意志，讓他們再也不想動彈。
“那么，今天就先這么睡了？”徐煒轉頭看著其他二人。
屋子里有電，但沒有可用的無線網，也就相當于限制了幾個年輕人大部分的娛樂活動；更何況，整個二樓都只有一個可供充電的插座，注定了三人不可能一直毫無節制地玩手機。
“睡吧。”張繼鵬已經打開自己的睡袋，鉆了進去。
顧衍也點點頭，爬進了自己的睡袋。
“晚安。”
“晚安。”
昏黃的白熾燈光熄滅。
顧衍閉上眼聽著屋外的雨聲，安靜入睡。
對于他這樣宅了一輩子的人來說，外出旅行、體驗生活其實是相當不錯的選擇。
但是，只限于他獨自一人。
畢竟他已經習慣了一個人的感覺。
……
半夜。
大雨又變回了細絲般的小雨。
屋里屋外，唯有屋檐滴落的雨點發出細微的聲響。
顧衍被一陣搖晃和輕聲呼喚驚醒，轉頭就看到被手機燈光照射了半張臉的張繼鵬。
“怎么了？”顧衍揉了揉眼睛，拿起枕邊的手機看了一眼。
剛好午夜十二點。
“去上廁所嗎？”張繼鵬低聲道。
“不去。”顧衍翻了個身。
“不，你想去。”張繼鵬道。
“你怕了？”顧衍轉頭看他。
張繼鵬十分果斷地點點頭：“感覺賊恐怖。”
像這種上世紀八九十年代建成的屋子，本身在修建時就不會考慮衛生間的問題（沒有相應的管道），因此也不會留出相應的空間以便日后改造。
他們這間屋子有一個前些年新修的衛生間，只不過是在后門外的不遠處，并不與主屋相連。晚上要想上廁所，就不得不在漆黑的環境下跑出屋子。
“行，那就陪你去吧。”顧衍對這個理由表示接受，迅速鉆出睡袋。
兩人打開房門，借著手機的燈光快步走到樓梯口。
樓梯臺階一大半是木制的，只有接近地面的三級臺階才是石制。久歷侵蝕的木板一踩上去就會“嘎吱”作響，讓人提心吊膽的同時又忍不住放輕腳步，生怕一不小心就會把木板踩斷。
嘎吱！
嘎吱！
兩人一前一后，扶著墻壁緩步下樓。
“顧衍……”張繼鵬喊了一聲，神情恍惚片刻，隨后壓低聲音，用一種十分低沉的音調說道，“你沒有聽說過一件事，是關于——”
“沒聽過，不想聽，別說話。”顧衍快速打斷道。
“好吧，在這里說那種話題確實有些不合適。”張繼鵬用手機燈光照著腳下，呼吸卻不由沉重了幾分。
“你在想什么？”顧衍忽然問道。
“什么？”張繼鵬下意識重復了一句，微頓一秒，又搖搖頭道，“沒想什么。”他有些奇怪，“你不是不想聽嗎，為什么又問？”
“因為我感覺你越來越害怕了。”顧衍道。
張繼鵬聞言面色數變，沉默片刻，才解釋道：“我想起了一段電影里的情節。”
正在此時，兩人走到了地面，腳踏實地的感覺讓他們忍不住松了口氣。
“很恐怖？”顧衍問。
“很搞笑，很惡心，當然也有一點恐怖。”張繼鵬道。
“那算了，你還憋在自己心里吧。”顧衍快步走到后門處，打開了屋門。
“我也是這么想的。”張繼鵬小聲嘀咕了一句。
出了屋子，一股潮濕的涼意便撲面而來。
由于天空已被雨云遮蔽，室外的光線比想象中還要暗上一些。
顧衍陪同張繼鵬走到那間獨立的衛生間外，站在一旁靜心等待。衛生間內沒有安裝電燈，張繼鵬只能抹黑行事。
黑夜無聲。
細密的雨絲不斷從眼前飄落，很快就浸濕了顧衍的臉頰。
他抹了把臉，將水漬隨意擦在短袖體恤上。
‘之前應該披件外套再出門的。’
他在心里念叨一句，目光快速掃過附近各個角落。
細雨滴落在眼角。
他下意識眨了眨眼睛，忽然感覺有些不對勁。
‘剛剛好像……看到了一道模糊的小黑影？’
他怔了怔，抬手將手機的手電燈光對準眼前這片沒有門墻的小院落。
細密的雨絲在燈光下現了原形。
原來它們比想象中的還要密集。
然而此時，顧衍并不關心這些。
借著燈光，他終于找到了剛剛用眼角一瞥而過發現的模糊黑影——
那是個站在靠近主屋外墻的拐角處，一動不動的黑影。
“嘿！”顧衍喊了一聲。
這樣的聲音在寂靜的午夜，無異于是平地一聲驚雷。
黑影沒動，也沒有給出任何回應。
“怎么了？”衛生間里的張繼鵬出聲問道。
“沒喊你。”顧衍道。
“那你……”張繼鵬的聲音微微一頓，突然開始發顫，“是，是在喊徐煒？”
“不是。”顧衍回道。
“……”張繼鵬沉默著，不再言語。
“我先離開一會兒，馬上回來。”顧衍道。
“……”張繼鵬依舊沒說話。
他感覺自己便意全無，整個大腦都已被一幅幅恐怖的畫面所充斥。
剛剛……真的是顧衍在說話嗎？
顧衍用手機燈光開路，慢慢朝轉角處的黑影靠近。
漸漸的，他也看清了一些東西。
那黑影是道人形輪廓，大概1.2米的高度，看上去就像是個普通的人類小孩，但是……
太奇怪了。
盡管距離在不斷拉近，但對方始終是漆黑一片，無法看清任何細節。
“喂！”
他又喊了一聲。
聲音明澈，刺破雨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