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燈火之下，擷芳走出大殿，白天的及笄禮觀禮人數(shù)極多，程序繁雜，晚上還有晏飲，疲累不堪。

離開燈火喧囂才覺得耳根清凈，身心舒暢，小路上人很少，突然聽見有人喊：“皇長姐。”

明珠公主鮮少穿素色衣裳，如今人也清瘦了，耳邊墜兩顆南海珍珠，發(fā)上的玉簪花隨風而動，這裝扮比平日的鮮艷要搶眼的多：“今日我身體不適，沒有前來觀禮，還請皇長姐不要怪罪。”

擷芳道：“你這說的什么話，雖說皇家姊妹疏遠，但我們也是血脈相連，我怎么會因這點小事怪罪?！?

兩人結伴而行，明珠道：“其實我要請你原諒的不僅僅是這個，原先的糊涂事，混賬話，只因為不該喜歡上他?！?

那一雙明亮的眼中有些暗淡，與往日不同。

“在這個皇宮里，每一步都是很多人決定的結果，你我雖然都是公主，身不由己都是一樣的。你至少還有你母妃，全心全意為你計劃，她不愿你遠嫁，鄴國究竟是何光景，完顏轅是否真如現(xiàn)在你所見的樣子，誰也不知道。”擷芳道。

明珠道：“我不想知道?！?

擷芳道：“什么？”

明珠趕緊說：“沒什么，今日是你的重要日子，沒來參加，禮物還是要有的。比不上那些金銀器物貴重，但是我一針一線做出來的，算是我的一份心意?！?

錦盒中有一只金色蓮花手鞠球，一只金色的鈴鐺掛在上面，明珠女紅不好，在宮中人人都知曉，她肯做，就證明她已經(jīng)改變想法了。擷芳接過錦盒：“這只手鞠球的心意就已經(jīng)勝過珠寶百倍，謝謝?！?

明珠道：“我一想到以后你遠嫁了，不送你的話，將來睹物思人都不知道看什么了?！?

兩人笑開了，明珠把手鞠球系在擷芳的腰間：“我看這球與今日皇長姐的衣服很搭，我給你戴上。”

擷芳沒有拒絕，雖然她很排斥別人近身。

“好看嗎？”擷芳轉了轉。

明珠道：“好看。今日都沒來喝一杯，不如我們?nèi)サ钪酗嬕槐俊?

擷芳道：“可以?！?

明珠拿起桌上的白瓷長嘴酒壺倒入紅紋瓷杯，酒香清冽，細長的手指端起酒杯：“請！”

擷芳拿著酒杯：“謝謝你來，還有你的禮物?！?

兩人喝完便分開了，明珠身體不適還是回去休息了。

今日不過飲了幾杯，頭就昏昏沉沉的，連衣服都沒換就睡著了。

今日也是累了，兩個時辰的程序光是看著都累，更何況，她要一步步做完呢。彩云拉上帷簾，又點了安神香才離開。

這一睡就做了個很長很長的夢，一會在翠微寺四處搗亂，一會又在摘星閣，完顏轅抓著我的雙肩道：“你為什么不喜歡我！”

鄭燮瑜卻站在后面與擷芳面對面，身后便是深淵，看不清楚表情，只覺兩人越來越遠。

彩云已經(jīng)慌了，公主已經(jīng)睡了兩日還不見醒，還以為是醉酒，可是公主確實沒喝多少，也灌了醒酒湯，都不見醒，急急忙忙請了太醫(yī)，通知了帝后。

太醫(yī)眉頭緊縮，心事重重。

皇帝問：“擷芳公主如何？”

太醫(yī)道：“啟稟皇上，微臣行醫(yī)多年這樣的脈象還是第一次見。還需審查一下那一日公主的飲食行動才能見分曉?！?

這樣的話擺明了，可能有人下毒，皇帝道：“秦公公，帶人來，審查那一日公主所碰過的東西，去過什么地方。一旦查出，一并交于內(nèi)務府查辦?！?

敢在宮內(nèi)下毒，看來是不想活了。

“彩云，你說！往日就你陪在公主身邊的時間最長?！被屎蟮?。

彩云跪在地上，主子有礙，若是不能醒過來，自己一定會很慘：“稟皇上皇后，那一日公主都挺好的，只是累了，黃昏時便離開大殿，可是奴婢被公主譴回桐悅宮，再見公主便是戌時，奴婢以為公主累了便照顧她睡下了。今早看公主沒醒又灌了些醒酒湯下去。太醫(yī)說脈象穩(wěn)定才沒注意到的?！?

皇上一拍桌子：“朕養(yǎng)你們有什么用，連公主怎么中毒的都不知道?！?

皇后勸解：“如今太醫(yī)都還沒確定原因，皇上金口玉言，隨意懲處宮人是容易生民憤的?！?

秦公公已經(jīng)查檢完畢前來回報：“皇上，據(jù)太醫(yī)驗證，公主所食之物均無毒，需再查驗近身之物，香料?！?

皇上指示：“你去看看吧！”

昨日的衣物已經(jīng)整理，只能一一找出來，還有一部分已經(jīng)送出去清洗，也被找回來了。

彩云把東西都拿出來了：“我看見的，公主接觸的只有這些。最近晚上公主睡不好，點了安神香，還是太醫(yī)配的香。”

那只黃色蓮花手鞠球引起了太醫(yī)注意：“這個是哪里來的？”

彩云道：“酉時還未看見公主有佩戴此物，戌時回來，奴婢發(fā)現(xiàn)的，就摘下來了。”

太醫(yī)拿著手鞠球出來：“稟皇上，微臣查驗諸多物件，找到了這只手鞠球?！?

皇上打量著，這普普通通的手鞠球，有什么問題呢：“有什么特別之處？”

太醫(yī)拿著手鞠球道：“這個球使用的絲線是經(jīng)曼陀羅種子浸泡過的，而公主在殿中使用了安神香，兩者交互，引起公主嗜睡。早先有一種毒藥，叫七日醉，中毒之人睡了七日，會做各種夢，然后在噩夢中死去。這手鞠球上所含的曼陀羅濃度較高，加上這屋中的安神香，因而通過呼吸進入身體，引起這癥狀。”

皇上道：“給朕查，此人一定熟悉公主飲食起居，一定要查到是誰做的，把彩云關押起來，嚴加看守。”

彩云求饒：“皇上饒命！”

皇上道：“如果你無罪，朕自然會放你出來?！?

彩云伏地哭訴：“奴婢是清白的，這些年奴婢跟著公主，絕無二心，請皇上明察。”

侍衛(wèi)把絕望的彩云拉了出去，要知道，進了內(nèi)務府，及時能出來，也可能要廢了。

太醫(yī)給開了方子，施以針灸，還未見好轉。皇上大發(fā)雷霆，太醫(yī)院岌岌可危，整個皇宮都心驚肉跳，不敢行錯一步，隨時可能被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