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備好咧起的嘴角，藍媚跳了一下到明明跟前，用手捶她的肩：“吹風機呢？”

“我居然忘了。”明明忙起身進浴室，打開洗漱臺拿出里面的吹風機遞過去，“給，吹快點，小心感冒。”

此時樓下的門開了，聽聲音是明明媽媽的腳步聲，輕柔而不拖沓。她關了門，又輕快地上樓來，呼吸間皆是愉快，未見她人先聽到她爽朗的笑：“你們回來還挺早嘛，我以為總要再晚點到。哎，囡囡，我們今天練的可好啦，那曉麗的媽媽也來了，跳得可以。”她臉上全然沒有傍晚時分吵架時灰敗的臉色，盡是飽滿而奪目的滿足感，劉海汗濕了貼在鬢角，熱氣騰騰的樣子。

“媽，你擦擦汗，藍媚洗完了要不你先洗吧。”明明指了指媽媽濕濕的劉海。

“沒事，你們小姑娘洗完澡了可以躺著說說悄悄話，你去洗啊。我就額頭有點汗，擦一擦就好了。”說著便推開自己房門進去。門關起來，黃麗婭背貼在門上，這疲憊而難堪的一個晚上，總算過去了。

“你先回房間等我吧，我很快。”明明輕推了推藍媚，讓她去自己房間等。

水龍頭重新打開，淅瀝淅瀝的水聲溢滿整個浴室，不多時熱水便出來，明明將自己的腦袋埋進去。

三下五除二洗完，擦干身體后明明便將房門打開，讓濕漉漉的空氣快些散去。站在這白蒙蒙的霧氣里，剛好可以將衣服一件件穿起來。“嗚嗚嗚”的吹風機吹著明明豐厚又長的頭發，明明不由得笑起來，這是怎樣雞飛狗跳的一天，不過，終究快要過去了。

臥室里，藍媚已經關了慘白慘白的白熾燈，打開了書桌上暖黃的臺燈，靠著床板在看手機，見明明進來，放下手機就問：“喂，我們明天干嘛呢？”

“不該聯系你的夢中情人了嗎？”明明一邊拖鞋把兩只白嫩嫩的腳縮上床，一邊給自己臉上涂各種產品。

“你要死啊？！不是說了要去吃羊肉嗎？”藍媚嬌嗔起來，拎起自己靠在背后的枕頭往明明身上砸過來。

“羊肉又不能吃一整天，正事兒不是聯系他嗎？難道你改主意了？”明明停下手里的動作，扭頭看她。

藍媚不由得臉上飛紅起來：“沒有改！不過值當你當件正事兒說嗎？！”

“怎么不是正事了，我可覺得比啥都重要。開場白我都想好了，你到底要不要聯系他？興許可以約出來不是更好？”明明擦完臉，盤腿坐在床上，叉腰審視著懶洋洋躺在床上的藍媚。

“要……當然要！”藍媚蹬蹬腳，仰起自己的上半身用手叉住明明的脖子，“唐大小姐要幫我約會了。”

“哪叫幫你約會？”明明拍了拍藍媚的手背，“明明是幫你倒追好不好？來，說說你知道的他的一切，我好找點話題。”

“我只知道他是蘇州人，聽說家境貧寒，全靠自己考上好學校，得了一份好工作，現在全家都靠著他生活上了一個臺階。嗯，他長得好，聽說是被特別有錢的女人包養過一段時間。挺有才華，給雜志專欄長期寫過文章。”藍媚撅著嘴一條一條算下來。

“那有什么特別的技能嗎？最好還是用工作的機會作為突破口吧，顯得你的目的不要這么直接。”

“好像是主持。他做過一段時間的司儀，什么婚禮司儀，活動司儀，還有就是夜總會里的駐唱。”

“等一等，我怎么覺得你這個心儀對象純粹就是一個金玉其外的鳳凰男，值當你這樣花心思去喜歡嗎？”明明盯著藍媚的臉說，“你看男人的眼光很有點問題啊，怪不得你爸要生氣，我聽下來都覺得不靠譜。”

“那不是生活所迫嗎？打那么多份工，還不是為了養家糊口！你沒見過他舌戰群儒時候都樣子有多帥！而且，他也是為了他的家人。我覺得為了家人的生活付出巨大的自我犧牲，這值得稱頌啊。”藍媚說什么都不能忍明明用來套在他身上的詞。

“我只知道，在我爸沒有崩壞之前，跟你說的這個男人差不多。只是啊，人吃過苦以后，一旦有機會便不想再吃苦，有捷徑的時候就會不擇手段去彎道超車。殊不知啊，人一輩子并不是一個跑道，而是山路——波浪式前進，螺旋式上升。”明明閉著眼睛慢慢說，“你怎么知道他如果不是怕你爸，不會牢牢勾住你？畢竟，娶了你算是可以提前退休了吧？”

“明明，你怎么可以跟我爸說一樣的話？！”藍媚在被子里把腿抬起又重重放下。

明明側過身，看了一眼藍媚：“你有時候看人比我老到毒辣，有時候又怎么這么簡單？”

“我不信。”藍媚閉上眼睛轉身面朝墻壁，支起上半身關掉了書桌上的臺燈。

“試過也好，不后悔。”明明拍了拍她的背，閉眼睡起來。

小鎮的早晨安靜得能聽到樓下天井里的雞鳴。藍媚伸了個懶腰，手一直觸到明明的臉。

“你個小懶貓，動靜倒是不小。”明明在床上做腹式呼吸，早就醒過來。

“你聽呀，樓下的雞在叫呢！”藍媚的頭發亂蓬蓬的，還沒有清醒透的眼睛看起來有種難得的純真，“呀，我聽到河里有搖船的聲音。”

“河邊的小鎮就是這樣，跟你路上看到的別墅可不一樣。家家戶戶都要為生活奔忙呢。”明明起身拿起蓋在被子上的薄衣，披上坐起來。打開門喊了一聲，“姆媽……”

“哎，囡囡喊你朋友起來吃早飯，做好了哦。”明明媽媽的聲音從樓后灶披間里遙遙地傳上來。

“走吧，讓你嘗嘗最普通的小鎮人家的早飯。”明明背著藍媚脫下睡衣，換上自己來時穿的衣服。

“嘖嘖嘖，我是不是唯一看過你半裸的人？”藍媚靠在床背板上，笑得渾身蕩漾。

“那可多了去了，我媽，我爸，接生的醫生，體檢的醫生。”明明扣好衣服，轉身對藍媚說，“你快點啊，今天還是好多事要做。”

藍媚像一只小貓一樣卷起自己的膝蓋，又在床墊上抻直，呼口氣起身：“好，我好久沒有吃媽媽做的早餐了。”迅速起床換好了衣服。

兩人陸續洗漱完，一前一后下樓梯。藍媚冷不丁問：“哎，你跟你初戀到哪一步？”

明明頓時臉刷紅：“你要死啊，什么哪一步？沒有哪一步。”

“那你可白活了啊，說是有過男朋友，還不跟小學生似的？”藍媚伸出手指刮了刮自己鼻子，兩眼靡靡而笑似一朵玫瑰盛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