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來……”

“來陪我們吧……”

“留下來吧……”

“別走了……”

夏辛的耳邊，尖銳沙啞的聲音低沉又帶著幾絲引誘。有好多人在說話，男女老少，語氣卻十分相似。

夏辛正在昏迷之中，一時間竟也忘記了她身處何地，只是本能地抗拒這些聲音和他們的要求：“不……”

夏辛的話音還未完全落下，便聽見耳邊尖銳的叫喊，他們像是瘋了一樣，不停地尖叫著：

“為什么不!”

“你必須留下來!”

“不能走!”

夏辛只覺得頭疼，耳朵也嗡嗡作響，可是即使如此，她還是在拒絕：“不!”

“你沒有資格說不!”

“窮奇不會讓你們兩個人出去的!”

“想想你的同伴!”

這幾句話帶著些陰狠和誘惑，將夏辛一下點醒。

對……她現在是在泥團里，要找鑰匙的。

認識到了這一事實，她便知道自己該怎么做了。

蒼洵看見夏辛眉毛上的冰霜已經覆蓋住她的眉心，而一旁的霽月劍也暗淡下了最后一點光芒。

銀白的劍身被黑氣纏住，無力地斜掛在重重黑氣中，沒了半點仙劍的神采。

“夏辛!”蒼洵心中一緊，急忙運氣，想要給她的眉心輸送一些仙氣，這些仙氣不需要運行全身，只要能夠守住印堂便可。

可他左半邊的身不能動，右邊的手臂又抱著夏辛，一時之間無法放手。

蒼洵猶豫了片刻，接著低頭，輕輕吻上了她的眉心。

雙唇之間，溫暖的仙氣緩緩流淌，透過夏辛慘白的皮膚進入到她的靈體內。

蒼洵看見，雙眉之上的白霜褪去了一點。

“唔……”昏迷中的夏辛隱約感到一種溫暖的感覺，如同一只手，就要將她從這無邊的寒冷黑暗中拉出來。

“你要去哪兒?”忽然，一道蒼老威嚴的聲音響起。

接著，一道和剛剛完全相反的力量又將她向回拉，寒冷又再一次襲來。

“我想回去……”夏辛在心中默默回答他的問題。

她又何嘗不怕，怕這刺骨的寒冷，怕這無邊的黑暗。

“回去?你回去了，那你的同伴就要留在這里。”

“不……”夏辛急忙否定道。

“那你就留在這里吧。”

“好。”

沒有任何商榷的余地，因為她知道，自己和蒼洵都已經是強弩之末。

蒼洵原本溫暖的嘴唇忽然感到一絲涼意，他垂眸看去，卻發現夏辛的整張臉都覆上令了一層厚厚的冰霜。

“夏辛!夏辛!”蒼洵心中惶恐，第一次不知所措地抓住她的肩膀，搖晃著她的肩膀。

看著夏辛禁閉的雙眼，蒼洵回想起三萬年前的那一幕。

不可以，他的懷抱再也不能承受夏辛的離去。三萬年前的錯，他不會再犯。

蒼洵的目光在夏辛的眉間駐足，接著是緊閉的雙眼，接著是已經沒有呼吸的鼻子，最后，是她蒼白的嘴唇。

蒼洵吸氣，體內蓬勃的仙氣讓他的右臉如血一般赤紅，嘴唇也如同被鮮血浸染一般。

像是入了魔。

蒼洵低頭，輕輕吻上夏辛緊閉的嘴唇，熾熱的唇瓣觸及她結霜的嘴唇，霜雪頃刻融化，順著她的嘴角流下，到了下巴，然后是細長的頸，最后沒入領口，不見蹤影。

溫暖的仙氣甚至不用穿過她的皮膚，十分高效地被傳進她的體內。蒼洵雖然著急，但也不敢一次輸進去太多，只能小心翼翼地慢慢來，盡管他的經脈已經快要被撐爆，靈體疼痛無比。

夏辛彼時有一種下墜的感覺，她能感受到黑氣將她的身體漸漸包裹，腿，手，腰，脖子，接著會是眼睛……

“夏辛!”忽然一聲焦急的呼喚響起，是蒼洵的聲音。

朦朧的意識之海中，夏辛倏地睜開眼，便看到前方一道纖細潔白的身影正伸出手朝她飛來。

是蒼洵。

一瞬間，夏辛的心猛得跳了一下。

那是黑暗中的光，為她而來的光。

夏辛忽然之間劇烈地掙扎，她本來是要放棄的，可就在看到蒼洵的一瞬間，她想要離開，想要為自己的未來拼一把。

誰說就一定要留下來一個人呢？

她偏要和蒼洵一起，拿到鑰匙，離開這里。

蒼洵此時也已經停在夏辛面前，在意識之海中，誰也不能使用法術，所以蒼洵只能徒手將纏住夏辛的一道道黑氣拽開。

夏辛也在努力，過了好一會兒，在二人共同的努力下，總算是先將雙手解放出來。

蒼洵一手拉住夏辛的右手，一手拖住她左邊腋下，將她緩緩拉出來。

“仙尊，謝謝。”夏辛此刻，頭正好就在他的頸邊。她微微側頭，對著蒼洵的耳朵，輕聲說道。

蒼洵沒有說話，只是將她摟得更緊了些。

夏辛也在蹬腳，雖然在密密麻麻的黑氣中，效果微乎其微。

“又來一個!”

“一起留在這里吧!”

“別走了!”

空中，之前那些刺耳沙啞的聲音再一次響起。看到有新的人來，他們更加興奮了，聲音中都帶著一些令人作嘔的引誘。

蒼洵皺眉，看向夏辛的眼睛里。二人對視，夏辛讀懂了他的眼神：這些東西你是怎么忍受的？

夏辛眨眨眼，視線微移，便看到了從蒼洵身后冒出來的黑氣。

“仙尊小心!”夏辛輕喝，她右手反握住蒼洵的手，將他身體拉進一些，躲開了那道黑氣。

這一躲卻將黑氣激怒了，粗壯的黑氣四面八方地涌了過來，一把纏住蒼洵的四肢。但是還好，他們誰都沒有放手。

不能再這樣下去，夏辛心中微動，想到一個方法。

她不知道這方法有沒有用，但她是劍靈，總歸是和別的神仙不一樣的。

“仙尊，用辛劍吧！”夏辛緊緊地抓住蒼洵，對他說道。

“……”蒼洵沒有說話，只是握著她的手越發地緊了。

“仙尊，試一試吧！”夏辛以為是蒼洵不知道以意識的狀態能否召喚辛劍而猶豫，于是更加迫切地催促道。

“唔!”一道黑氣突然從夏辛的背后飛出，捂住了她的嘴。

“天地有靈，召將吾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