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想容講完價回來，一眼瞧見京弦月身旁的拂雪芥，頓時眼前一亮：“小師妹，這位是你朋友？生得可真好看！”

不待京弦月答話，拂雪芥已揚起一抹靦腆溫軟的笑。十二歲的清俊少年眉眼如畫，對花想容這等顏控而言，堪稱絕殺。她當即拋棄京弦月，拉著拂雪芥關切問長問短。

京弦月順手接過白微遞來的朱顏果，悄聲對白微嘀咕：“四師兄，長得好看果然占便宜。這樣好的態度，二師姐從未對我有過。”

白微依舊溫和靦腆，撐開一柄油紙傘替她遮去漸烈的日光，輕聲道：“我倒覺得三師姐平日待你也很溫柔。”

京弦月回想起這兩個月來的“特訓”，以及每日清晨雷打不動的嗩吶聲，不由搖頭輕嘆。

正說著，她忽覺身子一輕——竟是被仙鶴叼起，輕輕甩在背上，隨即展翅飛出山門。

筑基期方能御劍飛行，她如今才練氣六層，雖師兄師姐皆已筑基，可她這運氣實在難說。萬一途中遇襲，第一個遭殃的必是她，若再連累旁人，反倒不好。

高空之風獵獵掠過耳際，京弦月心跳如擂，只得緊緊抱住仙鶴的脖頸。被“鎖喉”的仙鶴似也緊張起來，一時高飛一時低飛，顛得她心口七上八下。

雪清玄御劍靠近，溫聲勸道：“小師妹放松些，你越緊張，仙鶴便越不安。”

下了仙鶴，京弦月仍覺得腿有些發軟。義診設在城中一處寬敞的街口，義診的旗幟一豎，很快便排起了長隊。

雪清玄坐診，沉穩溫和，耐心為前來求診的百姓望聞問切；花想容負責維持秩序，招呼病患，爽利又周到；臨淵則在一旁安靜地處理藥材，手法嫻熟。

京弦月被安排在藥攤后，對照師兄開的方子抓藥。她動作麻利，秤桿精準，分包迅速，倒是顯出了這兩個月特訓的成果。

拂雪芥主動幫忙包扎藥包，白微在一旁書寫藥包、注明煎服方法和禁忌。他字跡清雋工整，與眾人配合無間，效率極高。

午后陽光漸熾，人流稍歇。京弦月揉了揉發酸的手腕，瞥見身側的拂雪芥依舊脊背挺直，手下不停，不由感慨：“你看起倒一點也不累。”

拂雪芥手下未停，只輕輕“嗯”了一聲，唇角彎起一個極淺的弧度。

是個去工廠流水線上干的好苗子！

恰逢花想容過來，塞給他們幾塊糕點，催促道：“快去歇歇，換口氣兒。”

兩人這才得空暫離攤位。他們沿著街道緩步而行，不知不覺拐進一條僻靜巷口。正是休息時分，巷內寂靜，卻忽然有一陣壓抑的嗚咽和囂張的辱罵聲隱約傳來。

京弦月腳步一頓，與拂雪芥對視一眼，循聲向巷子深處望去。

只見幾個地痞混混正圍著一對少年推搡踢打。

“嘖，長得比娘們還俏，捆了賣到南風館，定能得個好價錢！”一個混混淫笑著伸手去摸其中一人的臉。

“大哥，說不定多寶閣拍賣的價更高呢！”另一個附和道，引來一陣猥瑣的哄笑。

京弦月腦中“嗡”的一聲，瞬間想起《九霄情緣錄》中關于一對美強慘雙胞胎的劇情——前期被欺辱賣入多寶閣，被邪修拍走，受盡折磨，后期墮入鬼道，于萬鬼窟中重生，駕馭百鬼，成為了令正道頭疼的雙生鬼王。

莫非就是眼前這兩人？

她心頭一緊，正想拉著拂雪芥趕緊去找師兄師姐來救人，結果不小心踢到旁邊的石子，石子在地上彈出清脆的響聲引起了無賴的注意。

京弦月：“……”

淦！（土撥鼠叫）

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絕望如同冰冷的淤泥，一點點淹沒雙胞胎的心。

哥哥聽頌死死攥著弟弟鳴竹的手腕，指甲幾乎掐進對方皮肉里。他不是怕死，而是恨，恨接下來要面對的屈辱，恨自己不夠強……

那些混混骯臟的手、下流的言語，像毒蛇一樣纏繞著他們，令人作嘔。南風館、禁臠……

鳴竹身體微微發抖，他寧愿拼個魚死網破，也絕不受辱！可對方人數眾多，還是修士，卻遠非他們這兩個饑寒交迫的普通少年能抗衡。

就在黑暗徹底吞噬希望的前一刻，少女的聲音如同破開烏云的天光，驟然響起：

“住手！你們好大的膽子，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在太虛劍宗腳下強擄無知少年？！”

所有聲音戛然而止。

聽頌和鳴竹猛地抬頭，逆著光，只見巷口站著一個少女。茶花色衣裙襯得她肌膚勝雪，發間淺綠絨花隨動作輕顫，少女此刻明亮得不可思議。

那一瞬間，兩個少年幾乎停止了呼吸。心臟在死寂中瘋狂跳動，撞得胸口生疼。

是幻覺嗎？

在徹底墮入深淵前，上天竟派來了救贖？

然而混混的獰笑很快打破了這短暫的幻夢。

“哪來的小丫頭片子…”

絕望再次攫住心臟。

卻見那少女毫無懼色，甚至上前一步，聲音更冷：“哼，我乃太虛劍宗弟子！”

太虛劍宗！

這四個字如同驚雷炸響在雙胞胎耳邊。

名門正派！

她…真的是來救他們的？

希望如同微弱的火苗，再次顫抖著點燃。他們死死盯著那道身影，仿佛她是無邊大海中唯一的浮木。

許是見言語威懾不足，那少女不再多費唇舌。靈壓自她身上散開壓向那幾個無賴，讓他們動作瞬間一滯，臉上露出驚疑不定的神色。

趁此間隙，少女手腕一翻，一捧淡黃色的粉末劈頭蓋臉地朝混混們撒去！

“啊！什么東西？！”

“癢！好癢！！”

“我的眼睛！癢死了！”

慘叫聲頓時響徹小巷。那幾個混混再也顧不得雙胞胎，瘋狂地抓撓起自己的臉和手臂，頃刻間便紅腫起來，丑態百出。

京弦月拍了拍手，哼了一聲：“這點修為也學人作惡？夠你們癢上三天了，還不快滾！”

混混們早已魂飛魄散，一邊慘叫著一邊連滾爬爬地逃出了小巷，恨不得多生兩條腿。

方才還充斥著污言穢語的小巷，瞬間只剩下四人。

京弦月松了口氣，轉身看向那對縮在墻角雙胞胎。她走上前，聲音放緩了許多，帶著關切：“你們沒事吧？”

聽頌和鳴竹怔怔地仰頭望著她。

逆光中，她的輪廓仿佛鑲著一層溫暖的光邊。

他們從未見過這樣的人。明明素不相識，卻會為他們挺身而出。明明身份高貴，卻會對他們這兩個泥濘里的螻蟻軟聲安慰。

巨大的慶幸、茫然、震驚，以及一絲難以言喻的、酸楚的委屈，猛地沖垮了強撐的防線。

兄弟二人依舊緊緊靠在一起，身體卻微微顫抖起來。鳴竹猛地低下頭，咬住嘴唇不肯出聲，眼眶卻紅得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