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的天空上飄起不落的風箏

第一次遇見小彬時，我征了一下。他穿著白襯衫站在白晃晃的陽光下顯的那么溫暖。他經常站在后操場的梧桐樹下，手插在口袋里，一臉的快樂。我看了看卡卡，短短的頭發隨風飄揚。我說，卡卡你笑起來和陽光一樣溫暖。卡卡總是一個勁兒的笑。

記得那時，我和卡卡手牽手的上下學，共同走過了14個夏天。每天坐在樓頂上，卡卡吹著泡泡。Nancy，我們永遠這樣，好嗎？看著天空中到處飄著五彩的泡泡。它們好像與陽光對話一般，一高興就碎了。我用手去觸摸它們。告訴你卡卡，你想甩掉我都難。卡卡走過來，摸我的頭發，Nancy，你的頭發長長的，剪掉好嗎，這樣讓年看起來很不開心。卡卡，你別吹了好不好，你看它們都碎了。有時，我想不通，從小到大我們從來沒喜歡過同一種事物，性格截然不同。可是，我們居然做了14年朋友。卡卡放下瓶子，頭仰望天空。閉著眼睛。Nancy，那是因為我們都愿意做快樂的孩子啊。

我們去找肖陽，肖陽是卡卡的哥哥。肖陽叫我今晚去他們家。一起吃晚餐。卡卡跳到我身邊，手搭在我肩上，靠近我耳朵旁說，還有哦，我哥哥的同學小彬也要來哦，就是那個穿白襯衫帥帥的男孩。隨后她聲音壓得低低的說，我要通過哥哥認識他。說完卡卡就手舞足蹈的跳了起來。回頭，肖陽站在樹下看著我，那眼神讓我不知所措。我低下頭，看著肖陽丟在操場上的球。

那晚我去了卡卡家。卡卡的房間全是粉紅色的。整個氣氛很溫暖。卡卡在鏡子前走來走去的，不時還掂起腳尖，拾起裙擺跳了起來，白白的棉布裙子，看起來像個公主。

過一會兒，就聽見外面有吵雜聲。卡卡拉著我的手跑了出了房間。站在眼前的是小彬。他笑著，眼睛都沒有了。碎碎的頭發低到了眼前，雪白的襯衫顯得那么干凈。肖陽指著我和卡卡說，這兩個是我的妹妹，那個短頭發的叫卡卡，那個長頭發的叫Nancy。我用手扯了扯寬松的襯衫，對他笑了笑。他的目光很快轉移到卡卡身上。我一直喝著那杯永遠喝不完的白開水。他的目光也時不時的看向我。我的頭低到能觸及自己的腳尖。肖陽一會兒給我遞蘋果，一會兒給我遞我最愛吃的橙子。我都笑著搖了搖頭。大約十點過了吧，小彬要走了，我也是。卡卡吵著說叫小彬送我回家。我沒有說什么，就走了。小彬一直走在我身后。那晚，我們一直就這樣走著。大約走了兩個多小時才到家。我停了下來，后面的腳步聲也隨之停了下來。我轉過身，笑了笑，謝謝你。他低著頭說，我叫小彬。我說，我知道。隨后我轉身上了樓。

第二天，卡卡又要我陪她出去玩。可我要補課。我知道她肯定是和小彬在一起。卡卡嘟著嘴，我等你啊。我低下頭。等下課了，剛出校門，卡卡和小彬坐在梧桐樹下的石凳上，四只腳一晃一晃的。后來，我們去吃了好多東西，后來就去K歌。他們在那吃東西，我就大聲的唱。等關掉音量時，小彬對我說，Nancy，看你這么安靜，想不到，你唱歌這么有爆發力哦。我笑了笑，卡卡笑的最大聲了。

小彬經常來我們寢室找卡卡。有時也帶巧克力來慰勞我。小彬見到我總是會問，Nancy，卡卡這幾天聽話嗎？Nancy，卡卡現在在做什么啊？我每次都是把視線越過他的身旁。不耐其煩的回答著他的問題。我覺得聽他講話我很快樂，真的。

小彬說他見到了個新的網站。里面有個許愿池，把心愿裝進許愿瓶里放進池里就會實現的。那天我們三個都去了。我們都打開了網站，一打開，大片的藍色就彈了出來。還有個大大的池子。我們三個同時把瓶子放了進去，就下線了。

生日那天，卡卡丟了個布娃娃給我就出去了。聽說是小彬約了她。我待在寢室聽著歌，看著四維以憂郁勾勒出來的優美故事。四維的文字總能給人舒服的感覺。媽媽說，要多學習，不要看這種沒用的書，我點了點頭。其實她什么都不了解，包括我。

外面的夜空中，月亮早已掛了起來。卡卡這丫也不知道幸福到哪里去了，她現在應該是靠在小彬的肩上吧。我打算出去吃點東西，剛要出門，肖陽就擋在門外，嚇了我一跳。肖陽拿出一串手鏈，生日快樂！我笑了笑，肖陽每年生日都會送我們不同的生日禮物。那天，我和肖陽玩了好長時間。他送我回來時，他突然叫住我，Nancy，其實我……。我打斷了他的話，肖陽，謝謝你的手鏈，我晃了晃手腕上的手鏈，轉身沖進了寢室。不等他有說話的機會。其實我明白，一直都明白，肖陽和我，卡卡從小一起長大，一起玩樂。他是個很好的男孩。我一直把他當做我哥哥。記得在小學時，就有幾個小屁孩說，Nancy是肖陽的老婆。肖陽總是笑著。還有我生病時，他為了幫我褒姜湯，就燙傷了自己，傻傻的他還褒了一天呢。這時，我看見門上掛著一盒東西。打開一看，是我最愛的巧克力。還有一張紙：Nancy，生日快樂！小彬。

我笑了，他知道我的生日。可能是卡卡告訴他的吧。這盒巧克力被我鎖了起來。那晚，我沒有閉過眼睛。

老師總是一次又一次的測試。我僅有的一點智商都浪盡了。一天天的測試讓我好忙，忙的什么都不想，什么都忘記了。剛考完語文，路過操場就看見小彬。我叫住了他，他笑著。我說謝謝他送我的生日禮物時，他什么也沒有說，就是笑著，如陽光般燦爛。我吐了吐舌頭，呵呵。

哎，怎么沒有見到卡卡，也不知瘋到哪里去了？原來小彬也沒有見到卡卡。我們坐在草坪上，說說笑笑的。天空中央的太陽也躲進了山里。這時，一個女孩向我們走來。是個很干凈的女孩，她穿著白色的裙子，和我第一次見但小彬的感覺一樣，有點梔子花的感覺。小彬迎了上去，他們走到我面前，那女孩看著我。你好，Nancy，我叫小帆。我笑了笑，你們……。這時小彬走近我貼近我耳邊說，我女朋友啊！呵呵，一副幸福的樣子。我呆在那里，感覺這炎熱的夏天一下把我推進冰箱里一樣，那么冷。我一下轉身，眼淚像決堤的水，止都止不住。我慌急了，他們一下跑到我面前來，Nancy，你怎么了？小帆用紙巾幫我檫著淚。我蹲了下來，呵呵，沒有什么，只是感動了啊。這時，小彬笑了起來，你是不是覺得我好丑啊，我找了個女朋友，你這么激動啊。我咬了咬嘴唇，點了點頭。看著小彬忘乎所以的笑，我低下了頭，他快樂就可以了，不是嗎？

那天，我很晚才回寢室。剛進門就見到卡卡，她瘦了。蒼白的臉上襯托著她那雙憂郁的眼睛。我一下坐在床上，卡卡，你去哪里了啊？卡卡把頭靠在墻上，雙手抱在腿，Nancy，昨天我見到小彬了，他身邊有個女孩，叫小帆。Nancy，小彬牽著她的手，我看見了，我很難過。我把頭埋進手臂里。卡卡，我們遇到了同樣的問題，我終于愛上了同樣的“東西”了，我在心里說。

那晚，卡卡靠了好長時間。我一直看著她。我說，卡卡，在明天太陽升起來時，你就要快樂起來哦。這時，卡卡突然把臉轉向我，Nancy，你也愛著小彬是嗎？我怔了怔，卡卡，我們愛上了同一個人，可是他不會為我們而飛翔，他的翅膀已經屬于另一個女孩，我們都愛他，那我們把最美的祝福給他吧，好嗎？

Nancy，我看了你的許愿瓶。其實，你知道嗎？我們的愿望是一樣的：白襯衫男孩永遠快樂！Nancy，你用我的生日做密碼。我用的也是你的生日。所以，我打開了。小彬的，他給我看了，他的是一張卡片，是給小帆的。

我檫了檫眼淚。我知道，我們和小彬就像反方向行使的火車，永遠只能檫身而過。

我說，卡卡，你要學會照顧自己，雖然很無奈，但是我們也要面對啊。

卡卡的嘴唇扯出了一段美麗的弧線，Nancy，你看，太陽升起來了，我們去放風箏吧，呵呵。

卡卡，讓友情的風箏永遠飄在我們快樂的領地里，可以嗎？

什么都不是的蟲子

在眾人眼里，她是一個很古怪的人。她常常獨自出去旅行，又像幽靈一樣悄然回來。偶爾山珍海味地自斟自飲，有時卻用一斤咸菜十個饅頭大宴賓朋。有時對收破爛的人都親熱有加，反而對頂頭上司不屑一顧。肆無忌憚地和男孩子們勾肩搭背，卻和一些女孩子連手也懶得一握。別人給她介紹對象，沒談成功她還盛裝去參加人家的婚禮。開會時總是不用推搡主動發言放冷炮，平時卻在同事的聊天嬉笑中保持長時間的沉默。

她是我的一個朋友。今年32歲了還沒結婚，在單位做了10年依然是個小科員。我和她很好，因為不知怎的，我覺得她十分親近。可我聽到的更多的觀點卻是說她執拗，任性，可笑，荒唐，說她生活得亂七八糟，沒有章法，不倫不類，無法定位和形容。因為她的孤立，我和她出去也常常會被人好奇地盯視。有人就曾經問我：“你怎么會和她成為朋友呢？”

因為覺得無話可答，也沒有必要去答，我就常常支吾過去。但是有人問她怎么和我那么好時，她的回答就刺激鮮辣，讓人大跌眼鏡——“放心好了，反正不是因為同性戀。不過，即使是同性戀也和你沒什么關系吧？”

“你為什么肯和我這么好？”一天，我們相約去踏春，在鄉間的小路上，她突然也這么問我。

“反正不是因為同性戀。”我笑道。

“說真的。”她嚴肅起來。

“因為你好。”

“我好什么，和別人那么不一樣，整個兒一傻大姐。”

“和別人不一樣的人我肯定不會都喜歡，但你這種我喜歡。因為你知道自己為什么和別人不一樣。”我說，“你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你懂得按照自己的內心生活，你尊重自己的感覺和自己的品位。你知道別人的閑言碎語對你生命的個體而言沒有什么具體的意義。”

“那你知道我為什么要和你做朋友嗎？”她問。

我看著她說：“我想我可能知道吧。”

她笑了。“給你講一個故事。”她說。她講的是《小蝸牛背房子》：“蝸牛媽媽教小蝸牛背房子，小蝸牛問媽媽：媽媽，我身上的硬殼這么重，它是個什么東西？媽媽說：那是房子，我們蝸牛家族都住在這樣的房子里，安全極了。你一定要學會背這個房子。小蝸牛練了一會兒，說：媽媽，這個房子太重了，我想把它扔掉。媽媽說：你想扔就扔吧。小蝸牛又問：如果扔掉了它，我還是蝸牛嗎？媽媽說：那你就不是蝸牛了，你就變成了一只什么也不是的蟲子。”講到這里她停了下來，“你猜，下面小蝸牛會怎么說？”

“它會說：那我還是繼續背著它吧。”

“它還會說：不是蝸牛又有什么關系，蝸牛這個名字對我來說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我是快樂的，哪怕我是一只什么也不是的蟲子。”她說。

我們沉默了一會兒。

“我就是那只扔掉了殼的蝸牛，你是那只想扔掉又不敢的蝸牛。”她終于說，“可我們在骨子里是一樣的，這就是我把你當做朋友的原因。我們的差別只是勇氣不同。”

是的，我們只是勇氣不同。所以，我比她會壓抑自己，比她會適應社會，比她會忍讓，比她會茍且。所以，我比她懂規則，比她講禮貌，比她名聲好，比她熟人多——我也比她活得不健康，比她活得不快樂，比她活得死氣沉沉，比她活得性情失真。

我比她活得好嗎？

她是我想做卻沒有勇氣做到的那種人。面對這一只什么也不是的蟲子，我唯一感到欣慰的是，自己還沒有愚蠢到去拒絕和嘲笑她，并且，一直堅持和她成為朋友。

朋友與緣分

朋友是友誼的概括，朋友是友情的定論。

朋友是知根知底，朋友是知情知心。

朋友是當你開心的時候想和他分享，

朋友是當你煩悶的時候想和他訴說。

朋友是鏡子，他可以告訴你臉上的瑕疵，身上的污穢。

朋友是一炬火把，當你迷茫的時候可以幫你照亮方向。

朋友隨意而又不失禮儀，朋友自若而又不無尊重。

朋友，是讓你溫暖的名字，朋友，是讓你振奮的名字。

朋友不需要朝夕相隨，朋友也不必天天問候。

朋友卻走不出你的視線，走不出心底那塊駐扎的領地。

朋友是相處出來的，朋友是積淀出來的。

朋友有朋友的緣分，朋友是主觀的好感和后天的相處滾雪球滾出來的。

友誼是什么，友誼像一條涓涓細流的小溪，可以順流找到源泉，

可以聽見流淌的笑聲，可以聽見笑聲中的故事。

這就是朋友的內涵。

有人說：“生命是一種緣。”

緣有很多種，能夠相識相知，是一種令人珍惜令人難忘的緣。

但生命中多的是人潮中擦肩而過的行人，落雨的屋檐下同時避雨的路人，

昏淡的路燈下等候同一路車的夜歸人，他們也都是有緣人。

甚至于藍天下兩只飛鳥，能夠在空中相遇，也是因為有緣。

不是每個人都擁有緣，也不是每一個尋覓的人都可以抓住緣。

或者有緣，然而源頭水尾難以相見；或者無緣，行色匆匆遠隔天涯。

人生有太多的不可知，一個念頭，一次決定，往往便可能擁有或錯過一份緣。

選擇了愛是因為緣，而選擇了不愛卻也是為了緣，生命如此，生活亦如此。

緣就是緣。不需許下誓言，也不必要求承諾。

可以擁有時，不必山盟與海誓依然可以真誠相擁，

而無法擁有時，即使是求，也求不來一份聚首的緣。

看那靜謐的星空群星閃爍，而守望了千萬年的牛郎織女星，依舊相對無言，

守侯著一年一度七夕聚首的緣。

“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

這是一個美麗的錯誤，卻造就了一個永恒的傳說。

其實天上人間，有一些也許是人們無法逾越的障礙，

而另一些卻是人們并不想擺脫的束縛，

一切只是因為有緣注定。

高山流水是一種緣，怦然心動是另一種緣。

卓文君為了司馬相如，別豪門赴街市，當爐賣酒不言貧富；

溫莎公爵不惜放棄王位，

舍棄江山，終于攜得美人歸，皆因有緣。

而鐘子期與俞伯牙，不需任何介紹與表白，

只一曲高山流水，弦響天地間，空前絕后，震撼心靈，

他們都從對方的眼眸中讀懂了彼此，

這是一種心靈與心靈的碰撞，是知音遇知音的相惜，

是瀟灑物外無欲無求的緣分。

于千百人中，遇到你所要遇到的人，于千百年中，在時間的無垠的荒野中，

有兩個人，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就這樣相逢了，也沒有什么可說的，

只有輕輕地道一聲：哦，你也在這里嗎？”哦，原來相逢即緣。

人們苦苦追尋的緣，是不可強求的，是雙溪上的小舟載不動的，是無法帶上前路的。

——“在茫茫人海中，我欲尋一知己，可遇而不可求的，得之，我幸；不得之，我命。”

這種緣，令人嘆服。

守著那段友情遠離你

海藍是我年少記憶里，最溫情的那抹橘黃。

我猶記得那時我們好到親如姊妹，不過是12歲剛讀初一的小女生，心內那些細小的秘密，卻是如秋日的菊花，千絲萬縷地，一重重包裹著，將那瘦而敏感的枝莖，壓彎了。不肯再講給父母，只把它們隱匿在心內晦暗的角落。幸虧有了海藍，在那樣孤單無助的青春歲月里，緊握著我的手，在風里默默前行。女孩子之間的好，猶如初戀，帶著一絲絲甜蜜的憂傷。我們不僅分享從家里帶來的糕點、糖果和彼此視若珍寶的手鏈、發夾，亦分享那些無法給師長們講述的秘密。常常是宿舍里熄了燈，海藍在黑暗里輕喚我的名字，我在她的召喚里，如一條小蛇，悄無聲息地潛入她溫暖的被窩。兩個人就這樣擠在一張窄小的床上，在窗口溫柔漫過來的月光里，看著彼此明亮純凈的眸子，細細密密地說些白日里無法開口的瑣碎心事。說到累了，便枕著交纏的頭發，閉眼幸福地睡去。

甚至到后來我們暗戀上隔壁班的同一個男孩，竟很奇怪地也沒有絲毫的嫉妒。我們將彼此寫下的日記，交換來看，我們很多次在路上，羞澀地等著那個男生經過時，會看我們一眼；即便是那個男生從沒有注意到，我們也依然樂此不疲地在拐角處看他走近又走遠。那是一段瘋狂的歲月，我們愛上一個驕傲的男生，他對我們一無所知，但我們卻熟知他的一切。如果沒有海藍，我無法想象，這樣絕望無助的愛戀，將會如何啃嚙著我的自尊。是海藍的這份柔軟的情誼，讓這切，著了一層玫瑰色的亮麗的光澤。而那夢一樣的青春，就在彼此的慰藉里，安然滑過。

18歲那年，我考入北京的大學，海藍則不幸落榜，回到小城做了一名普通的紡織工人。起初，我們還時常地通信，后來她屢次外出打工，地址無法確定，聯系便慢慢中斷。直至最后，我們徹底失去了聯系方式。這一斷，就是10年。這10年里，我戀愛，結婚，生子，在北京有了人人羨慕的房子、車子和安穩高薪的工作。我時常會給老公和孩子談起海藍，談起那些相依相扶的年少時光。談到最后，總會因為再無法聯系上這個在生命里已是枝繁葉茂的朋友，而黯然神傷。

得到海藍電話號碼的那一刻，我的心，如一只困了許久的大鳥，張開翼翅，便倏地飛入藍天，但還是因為興奮，而掙落了幾根羽毛。海藍亦是欣喜若狂，在我略帶霸道的邀請里，欣然答應即刻來訪。

我請好了一個星期的假，翹首等待海藍的到來。盡管知道海藍早早地嫁了人，做起家庭主婦，如今因為丈夫也下崗，兩個人日子頗為緊張，但還是沒有想到，只大我半歲的她，在我優雅飄逸的衣裙映襯下，竟像是一個從鄉下進城來的保姆。我和海藍，顯然都沒有預料到時間帶給我們的改變如此殘酷，兩個昔日原本好到了無隔閡的女孩，今日走在一起，竟覺出一絲的尷尬。好在那舊日的情誼依然濃郁，我還是一下抱住海藍，在她粗糙的發梢旁，對她哽咽說道：海藍，我好想你。而海藍，亦是在我名貴的衣裙面前，略略遲疑，便結實地將我回擁住。

那一個星期，我開車帶著海藍，四處游逛。海藍顯然是第一次來北京，對那些我司空見慣的繁華與奢靡詫異萬分。我以十二分的耐心，將海藍那些可笑的問題——解釋給她。記得一次在一家檔次頗高的飯店里，海藍拿著菜單，看了很長時間，才最終選擇了一個與糖醋鯉魚做法比較相似的菜。我看了即刻笑她：不要給我省錢啦，換一個貴點兒的菜好不好？海藍的眼睛里，閃過一絲的感傷，但她卻足什么也沒有說，就隨手將另一個菜名寫了上去。是后來吃完的時候，我才猛然想起，鯉魚原是年少時海藍最喜歡吃的，而我，卻是那么粗暴地就將她的這點愛好，給自以為是地斷掉了。

臨走的時候，我將給海藍買的衣服和化妝品塞滿了她的旅行包。海藍幾次想要拿出來，但都被我制止住了。我希望這樣的熱情，能夠讓海藍體會到我們之間的那份情誼在漫長的10年里，依然完好無缺；至于時間帶給我們的差距，當足可以漠視掉的吧。

海藍走后，我在枕頭底下發現了她留下的1000塊錢和一張短短的字條。上面寫著：謝謝你的熱情，我會一直記得。我的心在那一刻，突然像是被什么東西給粗暴地拉開了，一直拉到與海藍再也無法彼此相視的距離。我知道，我和海藍的友情，再也無法回到從前。

此后的海藍，再也沒有與我聯系過。我度在她的冷漠里難過、迷惑，是很長時間之后，我再一次看海藍留下的那張字條，才忽然明白，我的熱情，曾經怎樣深地傷害了海藍。那段情誼，在我們巨大的差異里，原本只能留在原地，安靜地牛長；一旦我們人為地將它拔起，移植到如今的熱情里，那么，它或許很快地就會枯竭而死。

而能像海藍一樣“一直記得”，當是這份友情最美好的存在方式。

兄弟，你是最棒的！

有些情感，要在我們分開之后才修煉成正果。

畢業那年，我坐在辦公室里，暈頭轉向地看著來稿，很是不習慣，甚至開始懷疑，自己能夠把這份差事給做好嗎？心里一點點地傷感起來。

下班之前，一個遠在長沙的朋友打電話給我。他在繼續準備著他的國家司法考試。我說：“你這個家伙，還不好好學習去，還聊什么天啊，浪費時間。”

他說，有一件事情要向我匯報匯報。不過要等我回去再說。晚上，我坐著公共汽車顛簸著回家，心里想，他有什么事情要給我匯報的？干嘛這樣神神秘秘的？

他說，我和我這邊最好的朋友吵架了。我想，原來如此，他是來找我傾吐心事的呀！

我問：你們是因為很重要的事情嗎？

他說，不大也不小的那種。

那你說個對不起不就完了嘛！是不是要我給你輔導輔導啊！

那你知道我們是為什么吵架的嗎？

你那邊的人我一個都不認識，我哪里能夠知道啊！

是因為你！

……我覺得無辜，并且莫名其妙。我不可能千里迢迢去找他的朋友的麻煩啊？

因為我說我有個兄弟很不錯，說的就是你，很有能力。結果那小子瞧不起，說沒什么大不了的。我們差一點就吵翻了，以前從來沒有的事情。

我一下子說不出話來了，靜在那里沉默了。

我百分之百的看好你，兄弟，你是最棒的。你才不會比那小子說的差！他在電話那邊的口氣特別堅定。

我知道，在我們分開之前的大學生活里，那些年的嬉鬧和爭執，其實誰也沒有把它當回事。直到有一天我們分開，忽然就連接為一個整體，就像一個人一樣同仇敵愾了。

還會有誰這樣的相信我？覺得我是那么的優秀，并且毫不懷疑，還為了這樣的事情去和自己的朋友吵架？一瞬間，我無法用語言來表達什么了。沉默了一段時間后，我感覺自己忽然找回來一種東西。對，是過往的信心。我對我的工作，似乎改觀了，我并非自己現在認為的那樣力不從心。我只是才開始而已，慢慢會熟練，慢慢也會好起來的。

話說了，就掛了電話。

我知道，有些情感，是要在我們分開之后才修煉成正果的。它是如此緊密地凝結著力量，鼓勵著我們彼此向前走。

朋友

1

朋友，是舊屋墻角的一壇老酒，寂寞、靜默、忠實地守住一角揚塵、蛛網和清輝。從來就無須想起，永遠也不會忘記。想起時，打開來，依舊沁人心脾。

朋友，不是整日飄舞在你鬢前發際的飛絮，是山間茅廬上伴你默讀的滴答雨聲；不是和著你的鼓點，應著你的掌聲，灑了你一身的鮮花、美酒和鎂光燈，而是在你心底的，心的底片曬出的那張黃得有些殘缺的舊照片。

朋友，是你在疾風苦雨中行走時飄過來的一把傘，是你在獨自暗泣時飄過來的一方絹，是你在窮愁潦倒兩眼望天時，盤旋在你上空的那只鷹。

朋友是風刀雨劍中那棵不倒的勁草，是沉沉夜幄里那盞點亮你心智的孤燈。沒有朋友的日子，就像沒有星辰的夜晚；沒有朋友的人，就像裸露在沙漠上的木乃伊。朋友是書，讀得你青絲褪盡，明眸昏黃，卻永遠沒有尾聲；朋友是門，擋住喧囂與嘈雜，擋住風雪與黑夜，擋住你漂泊的浪跡，圈就你思維的芳草地，讓潑辣辣的綠陰覆蓋你精神的莊園；朋友是犁，拓開蠻荒與貧瘠，荊棘與礪石，引你走進桃花源；朋友是河，開亙古荒原和險山頑石，蕩滌污穢糟粕和陳枝腐葉，讓你感受力量與深刻、偉大與崇高；朋友是歌，高山流水韻長音遠，回響于峰巒壑澗，令云戀霧歇，百鳥鳴和，讓你柔腸百轉，蕩氣回腸。

2

錢孔里擺不開真情的盛宴，鈔票上植不起友誼的大樹。

能同甘，不能共苦，不是朋友；能共苦，不能同甘，也不是朋友。把一粒米掰成兩半分享的，肯定是朋友；把一杯酒倒成兩杯分喝的，不一定是朋友；忠言逆耳，懸鞭于鞍后的那個人，不一定不是你的朋友；口蜜腹劍，笑里藏刀的那個人，肯定不是你的朋友；在角落里向你兜售卑劣、奸詐和詭計，教你炮制謊言、罪惡和災難的人，更加不是你的朋友。

與卑劣者為友，只能淪為污泥濁水中的魚鱉；與貪婪者為伍，時常會發覺自己像只兇殘的狼，舔盡人間污穢的狗；與自私者為友，像把自己的靈魂掛在秤鉤上，價值錙銖，形容猥瑣；與奸詐者為伍，會在算計他人的同時，最終出售自己的靈魂。

審視想和你交朋友的人，內心重于外表，背后重于當面，行動重于言語。不光看現在，還要看過去；不光看做事，還要看做人；不光看對你，還要看他如何對別人。一個喜歡背后說別人壞話的人，也會在別人面前說你的壞話；一個對人忠厚的人，也會對你赤誠相見。交一個摯友，有時就在電閃雷鳴的一剎那，有時卻要經歷風霜雨雪一百年。

3

同高尚者為朋友，他是山，他是海，你也是一片海；同正直者為朋友，他是一棵樹，你也是一棵偉岸的樹，他是一根不折的鋼軌，你也是一根筆直向前的鋼軌；同忠誠為朋友，他是火，你便是爐中炙熱的壁，火中燃燒的炭；同勤奮者為朋友，你思想的原野永不枯荒，春華秋實年年歲歲；同睿智者為朋友，你智慧的靈光會閃耀在混沌的夜空，照亮蠻荒的草地；同達觀者為朋友，你如踩著及頂的天梯，危嶺險峰走泥丸。

真的朋友，是天平兩端的砝碼，是王子與貧兒無邪的嬉戲，是皇帝與漁夫真誠的問答。真的朋友，是相濡以沫，是肝膽相照，是志同道合，是風雨同舟！是刑場上的婚禮，是雷電下的相思樹，是長鳴裂空的南飛雁陣，是前仆后繼墜澗不懼的鹿群。

朋友是你我生命長河里不時招手的雪浪花。是老師，是同學、戰友，是父母，是兄弟姐妹，是不曾謀面卻如故交的電話那頭的一個人，是荒僻小站一位擦肩而過給你指路的匆匆夜行人，是一位曾站在郊外寒風中黑坑旁為你掌燈的盲人，是最讓你刻骨銘心永世不忘的那個人。

或者，是一面鏡子，一方醒木，一彎曾理過你紛亂歲月的梳洗。

為你落最后一滴淚

人世間最珍貴的

莫過于真誠的友情

深切的懷念

像幽香的小花

開在深谷

一個人的一生中會經歷許多的人和事，有些隨著時光的推移逐漸的被淡忘了，而有些被我們銘記在心，這些人和事就成為我們一生中刻骨銘心的記憶，是永遠牢記的。

清風和秋葉是死黨，而他們的關系正如函數圖象，忽上忽下。雖然彼此心中都有對方，但表面卻很叫勁，經常互相抬杠。酸甜苦辣湯便融合了這份友誼。他們吵吵鬧鬧，分分和和的就這樣持續著。清風非常在乎秋葉，而秋葉由于特殊的家庭環境，生性傲慢且凡是以自我為中心，不會站在對方的立場處事。同時她也習慣把事兒藏在心里。相反，清風心直口快。正因為他們性格截然不同，導致友誼之路矛盾重重，誤會多多。即使這樣，但他們的友誼畢竟經的起風吹雨打，在臨近高三畢業之即，這份友誼更加堅固，彼此長期以來的心結也打開了。他們各自從內心體會到了友情的真諦：它是我們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他襯托著我們的內心世界，它點綴著我們的靈魂。它是失落的驛站，是孤寂的寄托，它灌溉著心田，滋潤著生命。

然而事與愿違，或許是因為關系過于親密，彼此間又突然感到越發的陌生。秋葉自然可以順應這種局面。反正只有三個月就各奔前程了。但是性格率直的清風心象是被蝎子蟄了一下，感到陣陣刺痛。你的微笑我不再擁有，雖然在我要求時，歌聲人仍會在耳邊響起，但是我知道你只是為了應付。天空依然飄著息日的那幾多百云，燕兒依然唱著那不變的歌曲，我們的友情卻出現了裂痕。風帶著花香欣然從聲邊飄過，腦海里不滅的是你的身影。云聚集了，天暗下來了，幾道閃電夾著雷聲飛越，雨隨著風飄落，滴在窗戶上，卻象擊在我心頭，引起無限憂愁……終于，清風攤牌了，而后兩人這短暫而甜美的友誼結束了。清風是個情緒化的人，一切喜怒哀樂全展現在臉上，在這個非常時期失去自己最好的朋友，表面上清風覺得放下了一個心理包袱，感覺不錯，但誰又曉得其內心深處的那份心酸呢？而秋葉或許把一切埋于心底，一幅滿不在乎的樣子。

從此，他們各自便投入緊張的學習氛圍中，為實現自己的理想而奮斗著。校園中少了那份清風秋葉的純真友情，也少了許多歡歌笑語。他們見面從不說話，就如不認識。兩顆心就這樣越離越遠了。時間是醫治傷口的最佳良藥，他們彼此都認為時間會過的很快，隨著無情的歲月彼此會談望這份刻骨銘心的友情，但是……

他們各自都考上了理想中的大學，誰知老天爺竟會如此狠心。在一次偶然的交通事故中秋葉不幸的離開了這個美麗的世界。清風知道后晶瑩的淚水多眶而出，實在難以接受這個殘酷的現實，幾日憔悴了許多。后來，當清風去秋葉家探望時無意間發現了秋葉心愛的日記本。看完后淚灑江流。原來秋葉一直當自己是她最好的朋友。日記本內記錄著這份友誼由始至終的故事，清風努力壓抑自己的情緒仔細看完了它，與秋葉相識至今所發生的點點滴滴瀝瀝在目，腦海里又浮現出幕幕往事。秋葉最后的那篇日記也就是出事前的一天，原來她那天想去買磁帶，是英文版，俄語版，中文版的“老鼠愛大米”。她想把這份禮物送給清風。因為這首歌是他們的友誼主題曲。看到這兒，清風噙在眼里的淚珠再也忍不住了，啪嗒啪嗒地掉下來了，冰冷的淚水順著兩頰流進嘴里，又留進心里，把她那顆破碎的心也給冰透了。清風沖出門外對著藍天大聲的呼喚：我親愛的朋友，快回來吧。但無論清風如何呼喊，秋葉永遠不會再回來了。

一日，清風買了磁帶的錄音機來到了秋葉的墳前與她一起欣賞這美妙的旋律，一同回憶那開心快樂心酸的日子。

“我記得有個人，永遠留在我心中……”

我愛你，愛著你，就象老鼠愛大米……

歌聲傳遍了世界的每一個角落，歌聲飄得好遠好遠，相信遠方的秋葉一定會聽到，也會欣慰的。秋葉永遠留在清風心中，清風秋葉永遠是好朋友。清風拭去眼角最后一滴淚，開心快樂的生活。

永遠錯過的道別

你和我相遇在童年的無憂時代，于是我們一起有了快樂的童年。雖然我們的家相離得太遠，但每逢暑、寒假期，你我都會相約一起玩游戲。隨著歲月的流失，我們的情誼也在不斷地加深。

又盼來了寒假，但卻盼不到你熟悉的身影出現。后來才從你外婆那里知道，你幾個月前就被你媽媽接走了。因為時間太匆匆，所以你來不及向我道別。你走了，帶著我的思念離開了我。

一個陽光明媚的早上，我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叫我，就好像是幾年前的情景一樣，是你嗎？我在心里問。當我轉身的一剎那，我忍不住大聲問，“真的是你？”你激動地回應著說：“是我，我回來了。”那一刻，我們相擁了很久。你拍拍我的肩膀說：“我們以后再也不分開了。”我激動地說不出話來，只好拼命地點頭。從此以后，我們真的形影不離，一起上學，一起讀書，一起坐，（同桌）一起放學回家。我們彼此都很看重這份情誼，除了親情，第二位的就是這份友情了。隨著我們情誼的加深，我們之間也形成了一種默契，只要一個眼神、一個動作，我們就會清楚對方所要表達的意思。我們在一起，有過痛苦、有過快樂，留在我們相同的記憶里的更多的是快樂。

快樂的日子過得總是特快。轉眼我們已經初中要畢業了。這也意味著我們又將要各奔東西了。因為家境的原因，你放棄了繼續讀書的機會，你把讀書的機會留給了妹妹。從此踏上了打工的生涯。而我呢？選擇了離開家鄉，到陌生的城市繼續我的讀書生涯。我們很珍惜我們在一起的時光，為了我們能相處長一點的時間，你送我到了新的學校。站在新的校園里，對我說：“看到你有這么好的學習環境，我也放心多了。”我清楚地看到你眼里閃光的淚花。道一聲珍重后你轉身就走了，沒有回頭。我默默地看著你背影消失在眼中，我知道你為什么不回頭多看我一眼。那是因為你不愿讓我看到你淚流滿面的表情。

雖然我們天各一方，但我們的心相連。我們借用信紙來傳遞彼此的思念。

你出去工作后的第一個春節，你全家人都沒有回來過年。我們又錯過了一個相聚的時光。第二個春節你回來陪我過了一個快樂的年。在我們的記憶里又增添了一份快樂的回憶。你跟我說你工作很忙，年初二就要坐車上去工作的地方了。叫我以后要好好照顧自己，在你的眼里，我就像一個妹妹一樣。以前是，現在是，以后還會是。我們永遠都是好姐妹。我跟你說：“你走了，我也沒有什么送你，這樣吧，我明天去送你車。”你笑著說一定哦，我說一定。第二天，我病了，而且病得不輕，只好躺在床上，但是我沒有忘記我們的約定，等我稍微好一些了，我就迫不及待地下床去找你。等到我好不容易去到你家里的時候，你媽媽說：“她來不及等你來了。”你還托你的媽媽轉告我，明年不許再失約。我在心里告訴自己，明年我一定不會失約了，我一定來送你。雖然這一次的道別我錯過了，下一次的我一定不會錯過，我這樣地告訴自己。就這樣帶著我們的約定，我盼望著下一個春節的來臨。

意想不到的是，這一次的錯過，竟會成為永遠地錯過。無情的汽車奪去了你剛滿二十歲的生命。我怨天，我恨地，更恨那不專心駕駛的司機。就這樣，這一次錯過的道別，竟成了永遠錯過的道別。

朋友的熱情

“朋友，就是在幾百里外想喝一口你這里的水，你能毫不猶豫地坐車馬上給他送去”。這是我曾經的一個朋友的名言。

能遇到曾經的這位朋友，是我的幸運，因為在別人對那段處于低谷中的我裝作視而不見的時候，他卻看到了我。至今他的熱情還令我銘記，是他的幫助最終給了我走出低谷的信心和勇氣。

對朋友熱情無私一直是他的性格，但令我沒想到的是，正是他的熱情，最后卻也給他帶來了致命的災難。

一

我們最初的友誼是在上師范時結下的。那時候，我們正處豆蔻年華，風華正茂，夢想如春天的野草一樣使勁瘋長。在那樣的年代，我們都不可救藥地愛上了寫詩，鼓搗一幫人整天涂抹青春的那點自以為是的感受，是共同的愛好使我們結下了深厚純潔的友誼。4年的師范生活中，我們總是形影不離，簡直是一個腦子兩個身子。

帶著這種友誼，我們畢業了，走進了復雜的社會。剛畢業的日子里，我們仍是激情滿懷，對未來充滿了美好的憧憬。詩歌仍是我們當時交往的主要話題，我們雖然遠隔幾百里，但空間距離并沒有隔斷我們對詩歌的共同追求。我們曾經辦了一份只有我們兩個人收藏的詩歌報紙，取名《北方雙葉草》，至今我還保留著我們當初的創刊號，時隔20年，雖然他現在已不在世上，但我的心里仍然裝著這份真誠的友誼。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這話放在他的身上，簡直是再恰當不過了。因為他是那樣熱情，熱情得有時直令人產生懷疑。由于地區是周圍各市縣的中心，我們的同學常常有去地區開會學習等出差的機會，不管是不是同班的，不管是不是同屆的，哪怕是打著同學的旗號，但你只要告訴了他，他總會熱情地留人家吃飯，幫人家辦事情，有時沒有住的地方，他干脆就領到自己并不寬敞的家里去住。

記得他就是在那時候說過：朋友，就是在幾百里外想喝一口你這里的水，你會毫不猶豫地坐車馬上給他送過去。

他用行動實踐著他對朋友的理解和詮釋。對于同學和朋友的事情，他的幫忙從來都是無償的，不含任何功利和代價的。有的時候，同學或朋友沒錢了，他就干脆慷慨地從自己并不寬裕的腰包里掏出來給人家用。由于“接待”任務過多，他有時不得不從單位溜出來，曾一度引起他的領導的不滿，認為他是不是整天不務正業。后來看他原來是對同學和朋友如此熱情，也就不再多說他了。

二

80年代末期，我不滿足于縣城的偏僻和寂寞，一心想追求一種全新刺激的生活，終讓我扔下了原本穩定的工作，來到了他所在的城市。然而現實并不如想像中的那樣美好，我的工作和生活一同陷入了困境，關鍵時刻，我的同學和朋友都離我遠去。惟有他，不棄不離地幫助我，幫我出主意，想辦法，甚至去找某位當權的大領導，雖然沒有成功，但使我在困境中看到了朋友的真情，冰冷的心靈得到了一絲溫暖和慰藉。

后來，我不得不離開那座令人傷心的城市，踏上了遠方的漂泊之路。與同學的聯系也漸漸稀少。

后來聽說，他仍然不設防地對同學和朋友報以無限的熱情，但終于有一次，他為他的熱情付出了代價。一位曾經比他小兩屆的校友找到了他，校友一副干大事業的樣子，但卻極需要一筆貸款，我的這位熱情的同學就輕易地相信了他的話，拿出家中的房照為同學做了銀行的貸款抵押。然而這一下不要緊，一下子就改寫了同學后來的命運。

原來這位校友是個十足的騙子，他利用我的同學房照的抵押從銀行貸出了一筆不小的款項，然后就從人間蒸發掉了。扔下我的這位熱情的同學為其償還無盡的貸款。只是一夜之間，同學就老了十多歲，臉上的熱情變成了憤怒和無奈。接著妻子離婚，女兒被母親領走。本就不高的工資開始入不敷出，捉襟見肘，替別人無償還貸成了他后來的主要任務。

壓力暫時消耗了同學的熱情，沉重的負擔讓他時時感到喘不過氣來，破碎的家庭更是讓他一度變得心灰意冷。工資除了償還貸款所剩無幾，他開始了靠借債過日子的生活。

據后來有人講，初期，他向過去他曾熱情對待過的同學和朋友借錢，錢借到后他又開始了他過去的生活，但很快手中借來的錢就被他的熱情花光了。沒等還上上次借的錢，他又開始繼續借錢，用以維持他對朋友和同學的熱情。如此往復，朋友和同學都認為他是一個借錢不還的人，再見到他便開始躲得遠遠的。

平時他待別人都是有求必應，而現在，他竟然到處碰壁，像他這樣的人，是最受不得別人冷眼的。經濟的壓力他尚可以忍受，人情的冷漠卻令他傷透了心。終于，在一個沒有星星的夜晚，他睡下后就再也沒有醒來，時間無情地停止在他年僅37歲的生命里，許是他早就厭倦了這個虛偽冷酷的世界，他的離開也許是最好的解脫。

三

秋風吹落了滿地的殘葉，那些發黃卷曲的葉子曾經鮮嫩無比，曾經綠意蔥蘢，曾經在火熱的夏季里盡情舒展過熱情。

朋友，是對志同道合者的稱謂，同事、同學、戰友都可成為朋友，甚至路上的奇遇、旅行中的伙伴都可成為朋友。一旦成為朋友，我們就可以肝膽相照，以心換心。朋友是照徹黑暗的陽光，是驅趕孤獨的希望。熱情相幫是對朋友的起碼要求，付出確實也值得我們歌頌，但熱情和付出也要選擇好對象。今天的朋友可能變成明天最可怕的敵人，對朋友也要有所鑒別。

我的這位同學無疑是個稱職的好朋友，他是那樣值得信賴，值得托付一切，他的熱情代表著他對朋友的無私，惟一不應該的，是他的熱情不分對誰都一樣，熱情得有些過了頭。

他的離去，令我想了很多很多，對比他的熱情，我覺得我們理智得是否有些無情，成熟得是否過于殘忍。

在無人的夜晚，在寂寞的時刻，我常常會想起他，想起他熱情洋溢的面容，想起為朋友辦完事后的快樂。當然，更多的時候，是對他過早離開這個世界的可惜和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