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嘴角勾著似笑非笑的弧度，“干嘔不止，怕是有喜。你們回去好好請人醫治，順便把腦子和舌頭看看，多嚼舌根也是一種惡疾。”

對于對她有惡感的人，她向來不會客氣。

她倆對突然而來的一句話弄懵，回過神才發現這丑女是在拐著彎譏諷她們之前的話。

可等她們要破口大罵，人已經沒影。

洛兮顏走后不久，一抹淡淡藍色身影踏進。就像將藍天白云倒映在水中，浸染出來的衣綢。

他緩緩走來，如瀑的墨發隨意散落在后背，幾縷被微風揚起耷拉在他的肩頭。

逆著光，透過朦朧的光線，可以看見他有高挺的鼻梁，頗有弧度的側臉，低垂溫潤的眉眼。

如果說白衣男子是謫仙飄逸，那看他第一眼就想到溫潤如玉四個字。

“蘇容，你來遲了。”

江若白撐著下巴的腦袋微抬，等來人坐下，他笑起來，笑容和之前的淺笑不同，眼珠轉動著，似乎想到什么有趣好玩的事。

“你猜猜，我剛剛我和誰坐這一桌？”

蘇容抿一口茶水，溫潤的眉眼看不到任何興味，“偌大京城，人口眾多，猜不到。”

兩人都是表面看起來很會溫暖照顧別人的無雙公子，至于真面目也只有彼此知道。

夜幕漸漸降臨，天氣微涼。

剛從皇宮匆匆趕回的穆千寒踏進王府，頭都沒轉過，將身上的披風遞給一旁的春香，完全沒看見她此時雙眸含淚望著他。

繼續朝著書房走去，步伐走得很急促，直接將春香甩在身后。

被忽視而過，臉上充腫的春香不甘心得攥緊手心，尖銳的指甲狠狠深陷下去，刺痛感也無法代替她此刻心中的憤怒和恥辱。

回到書房的穆千寒坐在那里，腦中不停閃過今天在皇宮里看到的一切，他原以為她會等他回來！會有朝一日會身披鳳冠霞帔嫁給他！

“咔嚓！”椅子上的扶手直接被他徒手捏碎。

“啊！”

一聲驚嚇得女聲，伴隨的還有杯子因為動作幅度太大，撞擊出來的清脆響聲。

皺著眉，抬眼，寒光迸出。

“誰準許你進來的！”

音量不大，聲音很有磁性，卻低沉得可怕。像一團黑霧籠罩著你，猜不準什么時候會有刀刃冒出。

春香顫顫巍巍著身子走過去，慢慢抬起頭，一雙眸子含著淚，但努力忍住不落下。仿佛是一個受了多大的委屈，也裝作沒事，努力抗住的堅強女子。

低頭，恭恭敬敬將茶水遞上，聲音十分柔和，“王爺，天氣涼，奴婢是給你送熱茶來了。”

他皺起的眉頭稍稍舒緩下來，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將頭抬起。”

冰冷的聲音，像是沒有人類的情感。

春香十分乖巧得抬頭，她雖是貧苦人家出身，但長相不錯，算得上是個美人。

可是現在，兩頰紅腫，還有隱隱的巴掌印，一看就是被人打了。

含淚的雙眸一開始還有些膽怯，但逐漸堅定，萬般柔情望著他，帶著不顧一切的愛慕。

他伸手，冰涼的指腹在她面龐上來回摩擦，引得她身軀有些顫栗，“你的臉這是怎么了？”

聲音還是冷冰冰的，但明顯語氣緩和很多。

春香眼中露出一絲害怕，隨即搖搖頭，低頭不語。

下巴被他抬起，然后捏住，力道有些大，讓她不得不抬頭，身子不自在的一繃，但只有一瞬。

他臉上很難有什么別的情緒變化，面無表情道：“說實話。你知道，本王不喜歡饒彎子。”

她眸中的眼淚貌似因為他的這句話一下忍不住，不停掉落下來，哽咽道：“王爺，你的未婚妻今天來王府了，我就攔了她一下——”

說著，她便被停住，因為眼淚越掉越厲害，忍不住哭泣起來。

洛夕顏？

穆千寒眼底劃過異色，在他印象里，她總是大半頭發披著，死死低著頭，看不清面容，一直都膽子很小，一個人站在不起眼的角落。

但他知道，整個京城的人都知道，左相的嫡女是個丑女，不僅如此，琴棋書畫也沒一樣精通。

這份婚約從小就訂下，讓他多少次成為整個京城的笑柄。后來，他便奔赴戰場，成為“戰神”。

回想的思緒被耳邊斷斷續續的抽泣聲打斷，突然起身，正微靠在他肩頭的春香差一點跌倒在地上，幸虧反應還算快，及時抓住椅子。

“她現在在哪里？”

他嘴角難得勾起笑意，不過是冷笑，看了讓人不寒而栗。

差點摔倒的春香看到之后，低垂的眼中是控制不住的得意，但很快抬頭被柔和的目光代替，低聲道：“洛小姐正在大廳用膳。”

在王府大廳，寬大的圓桌上擺放著很多精美菜肴，兩排各站著四位侍女。每個人都小心翼翼將眼神瞟過去，偷偷觀望著洛夕顏。

因為她的容貌實在太扎眼，別人是美得出眾，讓人不由多看兩眼。她是丑得要命，讓人不得不再三好奇觀看。

洛夕顏很淡定，腰身板正，一口接著一口吃著，筷子沒有一秒從她手中離開。

一桌子菜，很快就被她吃得差不多。在修真界，到了辟谷期就不允許再吃飯菜，以免體內雜志過多，影響修煉速度。

現在變成凡人，不用顧忌那么多。貌似這具身體很容易餓，之前出去墊下個胃，并沒有吃夠。

耳朵微動，那腳步聲急促卻每一步都踩得十分用力，連跨度都一樣，讓大理石鋪成的地板發出規律的震動。

夾菜的動作沒有停止，他的出現，空氣都變得凝固起來，兩旁的四位侍女將頭低著，大氣都不敢出。

整個大廳變得寂靜得可怕，只有筷子來回交錯的聲音，一下一下，更讓人心驚膽顫。

侍女們都十分擔心這位姑娘會惹怒自家王爺，禍及她們。

“退下。”

冰冷的聲音一出，侍女們提著的心一下落下來，半彎腰，規規矩矩得離開。

剛剛進門時，穆千寒看到那身素錦梅花長裙，玲瓏的身段，周身絲絲纏繞著清冷感，眼神有一瞬的恍惚，里面摻雜著難得的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