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海市的冬天極其短暫，天空放晴，溫度回升。室外太陽下只需穿長袖即可，室外另加外套。

臨近新年，家家戶戶張燈結彩，門口貼著大紅福‘倒’了。年底，各行各業的工作者需要總結一年來的事物工作，或年底為了業績或營業額，再拼命努力一把。

懷海衛視突然電告付晞澤，說節目組因為年底每個電視頻道，都有額外拍攝任務，希望之聲只剩下兩期，最后一期撞檔新年拍攝。

節目組決定讓希望之聲，提前完成拍攝，兩期節目同時錄，希望他提前準備好歌單。

而離正式開始只剩一天半，付晞澤提出質疑，時間太短，來不及。好的音樂都需要不斷打磨，精細調節，展現最好的給觀眾，一天半時間準備一首歌，急于求進反而欲速則不達。

節目組表示抱歉，不得不臨時變動。雖兩期同時錄制完畢，但觀眾觀看時間依舊，他們體會不了臺上人緊張忐忑地心情。

另外節目組表示，最后一期允許自己尋找幫唱嘉賓。

他接電話時，夏竹從他言語里能判斷大致事情，聽到邀請幫唱時，她猛然想到一個人，夏晗。不過，夏晗最近狀態不太好。

付晞澤掛斷電話，告知夏竹今晚可能不回來，或是很晚，吃飯不用等他。

她急忙問他什么事這么急切，他來不及多解釋，只說節目最后一期，開場需要合唱主題曲，今天全員排練。

又要排練，又要彩排，一天半時間，還有最后一首歌毫無頭緒，付晞澤現在只得隨機應變。

夏竹尾隨他出門，強行跟著去，他拿她沒辦法。

“付老師，‘希望之聲’主題曲你們之前不是唱過嗎？現在為什么還要排練。”網絡上這首同名主題曲早已被瘋傳，當初制作這首歌時，從編曲、和聲到制作，他們每人都參與其中，按理說，這首歌幾人應是最熟悉不過，彩排時過一遍問題不大。

付晞澤目視前方，駕車不能分心，夏竹也習慣他專心致志時沉默少語，“那你打算找誰做幫唱嘉賓，夏晗？但他最近被情所困狀態不好，陳棟他們幾個也可以，不過我個人認為葉雯倩最合適…”

“夏竹。”他突然打斷她。“我估計要很久，你等會餓了自己出去吃，不用等我。”

“哦，好。”夏竹反應遲鈍，“那你呢？不吃了？”

付晞澤猛轉方向盤，離約定時間還有一個小時，平日只要他在忙她一定要等到他忙完，軟硬兼施，無果。

“我們先去吃點，吃完再去。”他找個位置將車停靠在路邊，示意讓她先下車。

夏竹頭腦發懵，怎么說變就變，跟不上他的思考，“付老師，那別人豈不要等你很久。”

他邊走邊說，“若他們先到只能抱歉讓他們先等等，沒事。”

在她記憶里，付晞澤一向很準時，只會早到不會遲到。以他的修養是不愿讓別人等待，這種失禮之事很難做出。

他們隨意進了一家店，夏竹快速點了幾個菜交給服務員，這是她第一次催促別人速度快些。

上菜后，她只顧抓緊時間，狼吞虎咽，反觀付晞澤慢條斯理，不緊不慢。這也是夏竹破天荒頭一回沒找他閑談。兩人互不干擾，不一會兒，夏竹艱難咽下嘴里食物，同時付晞澤放下筷子，抽張紙巾擦拭嘴角殘余，看見她似乎噎著，將手邊水遞給她。

……

兩人緊趕慢趕，在約定時間前到達，發現其他成員已經開始準備，見付晞澤進來，二話不說拉著他就走，夏竹呆呆站在原地，眼睛看著他們背影。

前面兩人走著走著察覺她沒跟上，轉身叫她，夏竹趕忙屁顛屁顛跑向前。

休息室，付晞澤交代她別到處亂跑，隨后便投入到音樂里。她搬了把凳坐在一旁，自己對音樂一竅不通幫不上忙，別添亂就行。

他們不愧是節目組精挑細選，找到的人才，專業水準極高，見解獨特。沒出半小時，節目組制作人、音樂指導、樂器師一同進來，詢問他們方案。

夏竹聽得出神，他們口中的詞匯她只能聽懂樂器名稱，甚至部分樂器連名字都未聽說。許是過了遍流程，工作人員將鋼琴搬進來，現場演奏。

鄭彬瑞舞臺經驗最多，他提供很多實質性建議，讓其他人多用情感，最打動觀眾的是一首歌所表達的感情，只有技巧遠遠不夠，多數觀眾他們并不知道歌唱技巧，不知道歌唱難度，很多人唱歌一味炫技卻忽略情緒表達，這樣的歌曲便失去了靈魂。

的確如此，夏竹對他好感逐漸上升，難怪他受多數人喜歡，實至名歸，能多次獲取冠軍也不是不無道理。任何行業要想做好拼的還是經驗，不隨大眾做自己，不追求虛無縹緲地東西，往往越樸實純真越能打動人心。

她想如果不是付晞澤與他是競爭關系，現在早變成他的腦殘粉，懇求能和張照。

第一遍試唱，他們較之前版本多加了和聲，前奏唐彥鶴輕輕哼唱，與鋼琴配合。縱使夏竹在現場，她也不敢相信這是他發出的聲音，與弦樂所發聲音極其相似，她再一次被他震撼，不得不說自己眼光真好。

當然其他人也不差，只是參照物換成他們，在夏竹心里存在感稍微較低。

歌曲被鄭彬瑞帶向高潮，和聲一層層疊加，猛然停頓，唐彥鶴輕輕哼唱，照映前面，幾秒后，付晞澤緩慢進入，收尾。

夏竹不自覺叫好，跟隨其他人一起鼓掌，她認為非常完美，但他們依然聽出問題，需要修改。

親身體會后，才知他們每一個音調都是經過多次調整，每一次轉調，必須反復演唱，如此繁瑣的事情他們卻甘之如殆，全因為包含一腔熱情，喜愛才會執著。

不知過了多久，整首歌大致通過，只等現場彩排做最后調整，其他陸續離開，付晞澤與鄭彬瑞討論些細節。

唐彥鶴主動坐夏竹身邊，“付晞澤小跟班，無聊嗎？”

夏竹搖頭，全程聚精會神，沒開小差，今日耳朵受到洗禮，見他過來不由得激動，“你唱的真好聽，我很喜歡你的聲音，尤其是你前奏時那段哼唱，你以前怎么不拿出來。”

“真的？”他懷疑道，“那和你家付老師對比，怎么樣？”

她還真思考起來，兩者非同一類型，唐彥鶴未來進步空間很大，稍遜付晞澤，在情感拿捏技巧運用差強人意，當然夏竹不懂這些，都是小九在她面前點評時，她學了兩句。其實他原聲很好聽，但很少聽到，聽聞他這樣的抒情假聲男高音很少，并且他們以后的發展方向更局限。

“差了點。”

唐彥鶴一副就知道的表情，“那你等哪天你覺得我比你家付老師唱的好了再告訴我，現在這種夸獎還不夠。”

她眼珠外翻，竟然挑剔。

小聲嘀咕，“那不可能。”地位不一樣注定結果不一樣，即使終有一天，在專家、大眾聽審等所有人眼里，付晞澤不如他，夏竹絕對不認同。

“對了，你家付老師歌準備了嗎，后天上午彩排下午開始錄，比之前時間提前，錄完接著再錄一期。”

她搖頭，付晞澤從來不會告訴她與她無關之事，“那你呢？你選的什么？”

唐彥鶴頓時泄了氣，他選歌更困難，僅剩一天時間，大腦一片空白，“想了幾首歌，還沒決定。你有什么建議？”

“我？”夏竹不敢相信，認識一群玩音樂的，從來每一個同她講過一句與之相關，居然還有人問她意見。

“對，你有什么喜歡的歌，說說看。”他真沒開玩笑，最多病急亂投醫。

“付…”被打斷。

“別告訴我付晞澤唱過的。”

誒，夏竹一臉呆滯，他怎么知道，唐彥鶴無語凝噎，明明猜到她接下來要說什么，卻還要問，何苦為難自己。

“我還喜歡西游記主題曲，云宮迅音。”

“嗯？”

國內從幼兒到老者百分之九十人聽過這首歌，知道名字者連百分之十不到，許鏡清先生開創在電視劇中電子音樂和民樂及管弦樂隊結合的先河，在那個年代算最大膽嘗試了。

夏竹拿出手機找到它，小聲放給他聽，旋律一出，唐彥鶴便記起，猛然點頭。

她欲收回手機，唐彥鶴猛然抓住她的胳膊，夏竹暗暗心驚，見他沒后續動作，望向他。此時唐彥鶴眼中滿是驚喜激動，嘴角上揚。

她小心翼翼試探，“怎么了？”順道伸出手在他眼前晃悠。

“夏竹，太感謝你。”唐彥鶴突然握住她雙手，激動大叫，休息室內其余兩人不自覺被吸引注意力。

付晞澤看著兩人握住一處的手，眼神逐漸變得深沉。

“怎么了？”夏竹雙眼瞳孔放大，被他突然一叫嚇得魂飛魄散。

唐彥鶴一把抱住她，狂拍她后背，“謝謝，我有靈感了。”

她一時之間忘記掙扎，心臟驟停，對方放開她后，又摸摸她腦袋，“我知道該怎么做了，謝啦，我先走了。”

“…”

夏竹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呆呆站在原地，欲言又止，最后喃喃自語，“哦，拜拜…”

……

這邊，“我們今天就到這吧，后天彩排進一步探討。”鄭彬瑞看出他心不在焉，主動提出。

“好。”付晞澤溫和道。

兩人道別，鄭彬瑞率先離開。付晞澤深深看了眼夏竹，淡淡睡了句走吧，隨后離開。

“誒…付老師等等我…”怎么走走這么快，腿長真好。

夏晗飛快跑到他身邊，笑嘻嘻開著他，“付老師，你們今天唱得真好聽，沒想到鄭彬瑞實力如此強，還有唐彥鶴嗓音…誒？”

他突然加速，夏竹一臉問號，怎么回事，說變臉就變臉。她小跑才能跟上他的腳步。

“付老師？”他不予理會。

夏竹心生疑問，剛剛不都好好的，付晞澤怎么老是生悶氣呢。“付老師，你生氣了？是音樂上遇到的問題嗎？”

她看著他，面帶溫和笑容，如往常一樣，只是周身氣息異常冷。突然付晞澤伸手將她往懷里帶，夏竹心一驚，緩緩抬頭。

“不好意思…抱歉…”從旁傳來工作人員歉意的聲音。

付晞澤沖他揮揮手，示意沒事。夏竹趕忙從他懷里出來，轉身，原來工作人員抬東西不小心即將撞上她。

“沒事，沒事。”她笑著讓對方先走。“誒，付老師，怎么又走了？”

夏竹隨他一路小跑到停車場，拉開車門快速坐進去。付晞澤不緊不慢上車系好安全帶，駕車上路。

回家途中，“付老師，你說話呀。”夏竹心急，他這模樣，至今見過三回，前兩回怎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