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婚禮
- 吾有一詞以雪頌
- 趙迎迎
- 1840字
- 2019-05-15 19:00:00
小寒過后,臨城將進入嚴寒季節(jié)。
這日,身著淡藍色織羽錦華服的一男一女在太尉府門前下了浮云馬車。
男子頭戴白玉玉冠,系著淡藍色織羽錦緞帶。女子綰了簡單的流云發(fā)髻,發(fā)間斜簪三根深藍垂月流蘇簪。
同色衣服,相近打扮。任誰看見了,第一直覺也應該認為他們是對舉案齊眉的夫妻,而非兄妹。
宋攸眼望被大片朱紅色覆蓋的太尉府和魚貫而入的眾人道:“這是要做什么?”
她輸給了薛謹邵,每天又得早起在門口送別他。
但薛謹邵不知怎地發(fā)了慈悲,也免去她每日需自斷手指的刑罰。
今日清晨,薛謹邵竟讓她也一并上了馬車,但卻不告訴她他們要去做些什么。
即使來到太尉府門前,見著來人如織的熱鬧景象,一無所知的她也還是不明白。
薛謹邵笑道:“今天是黃道吉日,馮國公要嫁他的寶貝九女兒。”
永安十五年十二月十二日,宜上梁遷墳、婚喪嫁娶。
言畢,邁步向前走去,將朱紅更貼遞與站在門口迎賓的太尉府總管。
剛才仁信堂回來、平昔在姜府前廳侍候的小廝啟文認得薛謹邵,恭敬地向他作了揖,道:“薛先生,小姐婚宴上座次有定,請先生隨我來。”
薛謹邵回頭望向身后的宋攸,道:“那她呢?”
“薛夫人也有落座的地方,先生大可不必掛念。”顯然,啟文也將宋攸和薛謹邵誤認做了夫妻。
他哈哈一笑,解釋道:“小哥錯了。我薛映至今還是孤家寡人,哪里來的薛夫人?那位是舍妹薛小姐,不是內(nèi)子薛夫人。”
啟文連聲道歉,道是年紀輕輕便瞎了眼睛,領著他坐到了仁信堂東面第三張木席上。
右手邊第二張上坐著比他早來的辜奉卿,兩人瞧見對方時,臉上俱露出友善的微笑。
他們互相知曉對方為曠世奇才,卻沒有因此產(chǎn)生一絲半點嫉妒和忌恨,反而因為對方和自己一樣才華絕世而惺惺相惜。
他們身處在至高境界,清楚這一生勝過他們本人的只有自己而非別人。
宋攸被安排在一群鶯鶯燕燕中間,坐席恰巧毗鄰李校蕘。
她的興致極高,臉上一直盛著溫婉笑容。婚娶之事喜慶且熱鬧,她一向是最喜歡參加的。
但是這滿面如浸春風的笑里竟也有幾絲淡淡傷感,也透出幾分近于頹靡的落寞之意。
“校蕘”宋攸躬身坐在木席上后,輕輕地拍了拍鄰座人的肩。
扭頭一望,發(fā)現(xiàn)是宋攸坐在自己身旁,校蕘興奮地道:“昭希姐姐”
她原是觸景生情,聯(lián)想到自己也年已十七八、到了出嫁的年紀,婚姻之事卻八字還無一撇。
附近又沒有認識的人可以閑聊,才嫻靜地坐在自己位上。
“我就知道,昭希姐姐肯定也會來的。”如同被一汪清水滌蕩盡了含笑神情中的雜質(zhì),現(xiàn)在她臉上只剩下因宋攸的到來而高興露出的純稚笑容。
宋攸含笑道:“莫非校蕘昨夜夜觀星象,算到我今天也要來了?”
她本是見宋攸來后才隨口一說,宋攸有意打趣于她,她便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嗯,昨晚上確實瞧見了好多星星。”
姜瀝柏嫁女,不單皇族宗室、名門權宦來府就席,連天子也著使臣攜禮蒞臨太尉府道賀。各樣嫁妝被安放在三十口紅漆箱內(nèi)擺在廳堂正中,封朝達官顯貴濟濟一堂把酒交談,宏大排場無限風光。
相較喧囂嘈雜的其他地方,女眷所在便顯得些許安靜了,只三三兩兩小聲地聊著趣聞軼事。
待到馮國公府豢養(yǎng)的歌姬跳《月夜入城曲》時,清越樂聲嘩嘩響動,所有人一齊將目光放在了歌姬舒展曼妙舞姿的廳堂正中,嘈雜喧鬧戛然而止,只不時有唯獨交談者二人可聽見的私語。
看見宋攸桌上所擺菜肴原封不動,校蕘疑惑道:“昭希姐姐,你怎么什么都不吃啊?”
她邊賞歌舞邊動筷子,直到面前滿盤皆空了,肚子卻還未填飽。
宋攸略遲疑了幾瞬,撫著自己腹部凝眉嘆道:“我前些日子得了風寒,近來全無胃口,半點東西也不吃得。”
她胃里面空空如也,也極想拾起筷子挑起盤中葷素,但今天清晨前來之時,薛謹邵便在馬車之上予她施了一道咒術:“切記,今天只渴則飲水,饑則飲水,萬不可違。”
她與薛謹邵有約在先,她輸了就應愿賭服輸聽他的話。
況且,這道符咒施下,即使她想吃些什么,也是不可能了。
校蕘笑道:“那我便替姐姐吃了這些菜肴,好嗎?”
她原是覺得尚不滿足,想起身去找侍女再要些酒菜的。
既然宋攸什么都吃不下,那么她替她嘗了她那一份也未嘗不可。
校蕘喜滋滋地接過宋攸遞來的菜盤,余光霍然瞥見了款步走進屋里的女子,不禁嘆道:“她長得可真好看啊。”
那女子著水紅色盤云紋曲裾,細腰之上系了一串照乘之珠。白皙皮膚襯得她的丹鳳眼睛分外明亮,海棠色薄唇分外嬌嫩。平整的發(fā)髻上疊著三顆以紅石為花蕊,金片為花瓣牡丹花狀金飾,螓首額間點綴著壽陽公主妝。
女子本就生得美艷,華貴裝束更顯露出她的不凡儀態(tài),端莊之中兼含溫婉氣韻。
宋攸倏然抬眸,亦瞧見了這女子,瞬時呆愣地睜大了眼。
校蕘道:“姐姐怎么看呆了眼?”
宋攸凝望著女子,道:“她長得很像我許多年前認識的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