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吧。”弗蘭德長嘆了一口氣，精靈似的藍色眼睛無神地凝望著牢中之人，雙手捧于腹前，桌上茶杯里的茶看顏色已經涼了，卻并沒有喝上過一口。大墻趕緊走上了前去，急忙詢問：“我朋友怎么樣了？”

弗蘭德只是搖頭。

“我見過太多惡魔了，像你朋友體內的這種，卻是第一次見。”

驅除不了？

聽著弗蘭德的話，大墻的腦子馬上就浮現出這樣的想法，他當然知道如果惡魔無法被驅除，這位驅魔人會對自己的朋友做些什么，于是他慌忙抓住了弗蘭德的手，甚至不小心將桌子上的茶杯都碰倒了，“能不能不要殺我朋友。求求您！救救他！”他說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但弗蘭德的表情卻并沒有發生變化，他仍躺睡在那架椅子上，就連搭在腹部的雙手也沒有再移動，只是將視線從九郎移到了大墻的身上。

“放心吧。”他又長嘆了一口氣，將大墻的手推了開來，眼睛再次轉向了牢中的九郎，“他體內的那只惡魔，不會讓任何人殺了他的。”他無奈地笑笑，“我做不到，這個世界也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做到。”

大墻有些迷茫，“這是什么意思。”

“這樣跟你說吧。”弗蘭德瞇起了眼睛，“我以前見過的所有惡魔和被惡魔附身之人，他們之間的關系，都是寄生與被寄生，如果被寄生者死了，那些惡魔還可以去尋找下一個宿主；可你的朋友和他身體的這位不一樣，他們的關系，是共生，一旦你的朋友死去了，他體內的那只惡魔也活不了。本來，殺了你的朋友就是最簡單的解決方法了，無奈，他體內那只惡魔的力量太過于強大了，一旦我們想對你的朋友做些什么，總會遭到力量的反噬。”

“那，難道，就拿我朋友體內的那只惡魔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嗎？”大墻聽著弗蘭德的話，眼睛也看向了牢籠里昏睡的九郎，第一次，他覺得好絕望。

可是坐在他旁邊的那位驅魔人閉上了眼睛，小聲地吐出了一聲“不。”又讓他燃起了希望。弗蘭德的嘴角勾出了一抹并不快樂的微笑，“我大概能猜得出那只惡魔的想法。”

就在大墻等他的下文時，他的笑又變得更加苦澀了，“但這僅僅只是我的猜測罷了。”他望了眼大墻充滿期待的臉，再次嘆了一口沉重的氣，“我知道，即便是猜測，你肯定也想要知道。也罷，就告訴你吧，畢竟這是唯一可能可以救你朋友的方法了。但在這之前，我可能得先向你講解一些關于驅魔的基本知識。”

大墻期待地眨了眨眼睛，“您請講。”

“所謂驅魔啊，其實跟人們常說的癌癥差不了多少，是什么種類的惡魔就跟是什么種類的癌癥一樣，其實沒有多大關系。重要的是，如果是剛被附身的人，就還有驅魔成功的可能；而如果附身的時間長了，再想要驅除，可就困難了，幾乎就是不可能做到的事。而你的朋友，屬于后者。”看著大墻期盼的神情逐漸變得黯淡，弗蘭德拿過了桌上本來是給大墻準備的茶杯，朝中倒滿了烹好的茗品，輕抿了一口，幽幽道：“但說是幾乎不可能嘛，就不等于完全不可能。”

這下大墻灰暗的表情又重新染上光芒了。

“在科隆史萊迪這座古老的城市里，代代相傳著一件秘寶，它能夠將任何惡魔從先前的宿主身上轉移到另一位宿主身上。如此的話，惡魔寄生到新宿主身上的時間太短，就有了驅魔的可能。”

“也就是說，只要使用這件秘寶，就可以將我朋友身上的那只惡魔轉移到其他人身上，然后驅除干凈！”大墻激動地搶答了出來，但馬上，他又反應過來了弗蘭德先前說過的話，“可是，您不是說，我朋友身上的那只惡魔，是個例外嗎？”

老人笑笑，“的確是這樣。”他又抿了口茶，“可我先前還說了，我不是有個猜想嗎？”

“您快請講！”

“其實，通過這一下午的觀察，我發現了，不止是你朋友身上的惡魔，就連你朋友，都是極為特別的存在。”

“這是什么意思？”大墻在腦海中回憶著自己跟九郎相處的片段，他的確是會有一些不可理喻的舉動，但大墻覺得，那應該都是他體內的那只惡魔作祟，跟他自己沒有多大關系。

弗蘭德將茶杯放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伸了伸手腳，無神的雙眼瞬間變得嚴肅了幾分，“你朋友的身上，有一種不屬于這個世界的味道。”

“啊？”大墻顯然被這句話給驚到了，身體出于害怕，本能地朝后退了幾步，摔倒在了身后的椅子上。

弗蘭德看了看他，有些失落地擺了下手，“你不用怕，我說了，這只是我的猜測。你可以等我說完再去想可不可信的事。”

大墻望著牢中的九郎，木訥地點了點頭。

“所以我想，他體內的惡魔并非不能寄生于別人身上，而是不能寄生于像我們這樣的普通人身上。如果能找到和你朋友一樣的，不屬于這個世界的人，說不定，就可以將惡魔轉移到那個人身上去了。”

大墻怔怔地聽著這一切，覺得太不可思議了，弗蘭德所說的話跟他平生所學的所有知識都相違背了。可現在，他只能選擇相信。

“那個能將惡魔轉移到其他人身上的秘寶在哪？”他問。

弗蘭德再次在椅子上坐下，用鼻子哼了口氣，“現在有好消息和壞消息，你想先聽哪個？”

大墻也用鼻子哼了口氣，“即便不想知道壞消息，但他總是存在的。”

“那我就先跟你說壞消息吧。”弗蘭德舉起了桌上的茶杯，品著那杯中的淡淡茶香，他捋著自己的白胡子說道：“秘寶只有一個，且只能使用一次。”

“好吧。”大墻閉上了眼睛，他已經能才想到要獲得這個秘寶得多么艱難了，可他還是選擇，相信希望。“那好消息呢。”

“好消息是，這件秘寶現在傳到了我的手中，而我，決定幫你。”弗蘭德喝凈了杯中的茶，望著大墻錯愕的表情，他誠懇地道：“你不用懷疑我幫助你們是不是不懷好意。我之所以會幫你，是因為你朋友體內的那只惡魔太過于強大了，強大到甚至可以毀滅掉這個世界。我不想要這個世界被毀滅，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