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賢，越籍華人，祖籍廣西。

四年前，李秀賢只身去越國種腰果，在越老邊境包了50畝地，租金5年10萬人民幣，一年下來，收入差不多也有七八萬塊錢，在去那兒的第二年，李秀賢加入越國籍，并娶了個當地老婆，叫阮氏月。

結婚后倆人很恩愛，并很快有了個寶寶。

這本來應該是很幸福的一家人，可孩子剛滿月，李秀賢的父親去世了，接到家里的電話，李秀賢當即回廣西老家辦喪事，可是等辦完喪事再回越國，等著他的，卻是妻子和孩子冰冷的尸體。

原來在他回來的前一天，一伙人闖進腰果園，輪流糟蹋了阮氏月，嚇壞了的孩子當時一直哭叫，被其中一個施暴者抓起來扔到地上，孩子的頭正磕在一塊磨刀石上，當場就死了。

那伙人走后，奄奄一息的阮氏月給李秀賢留下一封遺書，隨即自殺了。

在那封遺書里，阮氏月告訴了李秀賢糟蹋她并殺了他們孩子的那些人是誰，在嫁給李秀賢之前，阮氏月曾在一些山寨里種過大麻，而糟蹋他的那些人，恰巧是其中一個寨子里的人。

這些寨子里的人民風彪悍，行事和土匪差不多，由于寨子位于邊境，常常是這邊出事兒了跑那邊，那邊出事兒了跑這邊，所以政府有時候也拿他們沒辦法。

這件事發生之后，李秀賢的反應卻是和正常人完全不同。

他第一沒有去報案，也沒有任何尋找當地政府幫助的舉動，而是在那間他和妻子一起生活了一年多的房子中間挖了一個坑，然后把妻子和孩子埋在了那里。

隨后，他一把火，把那座木屋化為灰燼。

李秀賢從這里唯一帶走的，便是妻子留下的那份遺書，和上面還殘留有他孩子血跡的磨刀石！

在李秀賢走后，當地居民再也沒人見過他，有人說他參軍去部隊服役了，有人說他去金三角給大毒梟當了雇傭兵，甚至還有人說他回老家變賣了全部家產捐給當地一個寺廟，然后便在那兒出家了。

當然，這些都是捕風捉影，可空穴來風，未必無因。

在消失的二年里，李秀賢的確先回老家賣了祖宅，隨后把錢捐給了普度寺，他在那里和廟中的和尚一起念了三天經，一是超度老婆孩子的冤魂，另外一個原因，卻是隱藏在他心里一個不為人知的秘密。

李秀賢在為將來自己要做的事懺悔！

隨后，李秀賢回到越國。

他先在那兒參軍，在經過半年多的訓練之后，李秀賢帶著一只半自動沖鋒槍從部隊逃走，穿過老國，到了緬國，在那里他找到大毒梟沙坤，先是從一名雇傭兵干起，二年后，他已經成了沙坤手下頭號悍將。

一年前，李秀賢帶著從沙坤那里借來的十幾個殺手，返回越國，他找到那幫惡棍的山寨，在一個夜里，發動了突襲，那個寨子大約有一百多人，其中一半是男人。

那一夜，李秀賢帶著他手下的殺手摸進去，沒動老人婦女和孩子，但殺光了寨子里所有的成年男人！

整個過程，李秀賢沒有用過背在身后那只彈匣里裝滿子彈的沖鋒槍，卻是拿著一把鬼頭大砍刀，砍下了不知道多少男人的頭顱，而這把刀，便是他用那塊沾有自己孩子鮮血的磨刀石磨礪過的。

做完這件事之后，李秀賢原想帶人回緬國。

可沙坤卻在這時被政府軍剿滅了，李秀賢和他帶出來的那些殺手逃過一劫，卻也就此分手，那些殺手另投他處，李秀賢不想再做這個營生，后來因在越國被四處通緝，便偷偷潛回中國。

不過因為這事兒實在鬧得太大，他沒敢回老家，而段滿江所在部隊，也正是因為得知李秀賢有可能潛逃到內蒙的消息之后，才被派出來執行這次抓捕任務。

只不過折騰了十來天，卻是人影不見。

而李秀賢在越國做了那件驚天大案之后，卻是再未出過手，而潛回中國后，也一直沒惹過任何麻煩，再加上他所做的事兒雖然有些過于兇殘，可畢竟事出有因，若放在解放前，他其實是干了一件剿滅土匪的好事兒，因此包括段滿江在內，部隊這些當兵的爺們，心底里卻是隱隱希望遇不到李秀賢才好！

這便是故事的大概！

段滿江和秦暉聊完這件事之后，夜已經很深了。

打了個哈欠，段滿江道：“老四，明天我們部隊就回去了，希望那小子從此隱姓埋名，別再干出點啥驚天動地的事兒才好，也不知上面會不會睜只眼閉只眼就這么算了。”

秦暉問道：“你覺得這通緝令會發嗎？”

“不確定。”段滿江道：“如果接下來的一周你在新聞上沒聽到這個消息，估計國家很可能已經選擇放他一馬了，畢竟從本質上來說，這是個血性漢子，而不只是個亡命之徒！”

“你呢，準備在部隊干幾年，一輩子嗎？”秦暉問道。

”有可能！”

段滿江想了一下回道：“不光是老爺子的關系，其實我從小的愿望就是當兵，如果有可能，我希望能在這里一直待下去，如果哪天祖國需要我，我隨時準備著血灑疆場！”

“明白。”秦暉點了點頭，隨后邀請道：“啥時有空來濱市，咱們聚聚。”

段滿江回道：“秋天時看看，我和老大商量好了，如果老三那時能回來，我們一起去你那兒聚聚，對了，還有一件事，苗曉霞前段時間給我打過電話，問你的聯系方式，我沒說。”

“她現在怎么樣？”秦暉問道，神情有些暗淡。

“聽說在法國挺好的，好像還進了一家挺大的跨國公司，前途無量，哪像你越活越抽抽，咋說你也是名牌大學金融系畢業，結果非要回家種地，唉……我說，你倆還可能復合嗎，我咋覺得她對你余情未了呢？”段滿江一邊感慨一邊八卦道。

秦暉回道：“相呴以濕，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這大概就是我們最好的結局了，她挺好的，我也就放心了。”

“她是挺好的，可你呢老四，我就生氣哥幾個里就你脾氣最好情商最高，做事又認真，為啥非要回家種地呢，我表哥那兒的事兒，你就不再考慮考慮？”段滿江對此仍然不死心，氣哼哼道。

“謝了二哥，我現在挺好的，啥時如果我真想換一種生活方式，到時一定找你。”秦暉繼續搪塞道。

“固執，懶得理你！”說完，段滿江也不理秦暉，直接關機睡覺。

躺在床上，想著李秀賢的經歷，秦暉心情有些沉重。

他記得網上曾經流傳過馬雅科夫斯基的一句話，是這樣說的：“當社會將你逼到走投無路的時候，你不要忘記了，身后還有一個路，那就是犯罪，這并不可恥！”

馬雅科夫斯基是個天才的詩人和劇作家，終身未娶，死于自殺，年僅37歲。

由此可見，天才常常是痛苦的……

有人說這段話是有人杜撰的，不過借了馬雅科夫斯基的名字罷了，就像許多雞湯話的由來一樣，不過秦暉覺得即使是雞湯，這話說得也有些道理！

其實，弗朗切斯科·阿爾貝隆尼在《看透人性的弱點》一書中，也說過類似的話。

他說：“在這個世界中，冤屈只會吸引更多冤屈，而軟弱膽怯就像避雷針一樣，只會引來更多的惡意，對此我們束手無策……但是我們還有另一條路可以走——也就是反抗！”

李秀賢選擇的，便是這樣一條路！

匹夫之怒，也可以血流漂櫓……

是的，這并不可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