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意興闌珊的看著屋外,他將邵飛霞從地牢帶回后,便就這樣一直呆呆的望著整個神侯山莊。
“你不應該救我,李大公子。”邵飛霞在身后慢慢說道。
無名轉過頭,看著臉色蒼白的邵飛霞,他本來還冰冷的眼神,變得柔和起來:“沒事的,邵姨,有我在,沒人能夠動你。”
邵飛霞搖了搖頭:“你這么說,你自己相信嗎——”
邵飛霞慢慢走到無名身前,緩緩道:“我這些年,幫著你母——阿史那千雪殺了十大賓客那么多人,你覺得他們會饒了我嗎?況且,——”
邵飛霞一嘆:“你又是李巒的兒子,你,我,本就是大仇。”
無名搖了搖頭:“邵姨,我是誰并不重要,我只知道——”
無名停頓了一下,看著邵飛霞,眼睛滿是柔情:“你是最疼愛我的邵姨,與這個相比,我是李巒的兒子也罷,是阿史那烈云的兒子也成,這些都不重要。”
邵飛霞慢慢道:“我先前說了,我那日我是真心想殺你,如若不是雷應雄非擋在你的面前,你就死于當場了,其實你我早已兩清了。”
無名搖了搖頭,兩人還要再說,卻同時望向屋外,卻是杜總管陪著李巒走了進來。
李巒并未進屋,只是讓杜總管請出無名,無名走出屋外后,杜總管也識趣的退開。
李巒盯著無名,無名冷冷的一眼不眨的看著李巒,許久兩人都不說話,
自從發現無名下腰的那個標記后,李巒和無名其實都沒有正式的好好說過。
李巒首先開口:“你,還在懷疑自己的身份?”
無名沉默了片刻,最終搖了搖頭。
“那個標記,其實他們都不知道的,我打小就是一個人睡。”無名緩緩道。
李巒點了點頭:“先前呂不出說你是我和旖旎的孩子之時,我當時卻是不信,后面再想之時,卻依然深信不疑。”他一嘆:“即便當年旖旎沒有給你們兄妹兩個做上這個記號,我現在依然相信你絕對就是我的兒子。”
無名沉默了起來,他一時不知到底該說什么,其實從呂不出揭開這個秘密到現在,他感覺所有的事都猶如做夢一般。
李巒長嘆一聲:“宜宣一死,我本來都對一手創建的天下會無望了,神侯山莊也罷,李家天下也罷,對我來說,都已成了過眼煙云了。”
無名抿緊嘴唇,盡量讓自己呼吸平穩:“宜宣,是我殺的。”
李巒神情復雜,眼神中盡是悲傷之色:“這個倒也不能怪你——只怪,阿史那千雪,這個毒辣的女人,讓她那么死了,可真是便宜她了。”
無名搖了搖頭:“我當時只想給她報仇,誰料——”說到最后,卻也一時不知到底該如何說才好。
李巒使勁的呼出口氣,用手揉了揉眼睛,用力的眨巴了幾下眼睛,盡量壓抑住自己悲傷的情緒,這才道:“孩子,其實這也不怪你,過去的,就不說了。”
他拍了拍無名的肩膀,隨手一指傍邊的小幾,兩人面對面的坐了下來,邵飛霞站在屋內,表情復雜的看著外面促膝而坐的兩人。
李巒環視著周圍,長嘆一口氣:“這神侯山莊,這天下會,可是耗盡了我畢生的心血。”
無名沉默了一下,慢慢道:“其實從血手那邊得來的消息來看,其實這天下會早已是危機四伏了。”
李巒“哦”了一聲,示意無名繼續說下去。
無名接著道:“上五門中,鄭、崔、盧家各懷鬼胎,不過倒還是能同撐一條船,金笑岳雖然也算是多謀善斷之人,但相比金成峰,卻還是差著一招,而毒神除了和鄭家相好外,本就與別的幾派交惡,聽阿史那千雪說,南詔又與嶺南道矛盾重重,這可能是天下會最大的危機。”
李巒贊許的點了點頭:“你說得極是,所以在關鍵時刻,許多事情,還是要金老捕頭出面。”
無名點了點頭:“還有下五門中,鹽幫和飛魚幫本就是世仇,好在黃朝峰和常四海都死,黃從之和常在龍成不了什么氣候,倒也少了不少爭端,王元寶和平安鏢局、十三寨互為表里,這些年撈錢撈得讓天下人都眼紅,這卻也是聽雨樓王伽才他們最不容忍之處。”
李巒嘆了口氣:“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你們血手這么長時間來,倒是將時局認得很清。”
無名搖了搖頭:“其實這也全不能算是血手之功,安祿山那賊看起來肥肥胖胖、毫無心機,實則才是真正的老謀深算,他早已看出,聽雨樓和天下會之間的嫌隙,才是突厥異族的立足之地。”
李巒一嘆:“你說得極是——裴閔也何嘗不是這樣,所以才任由你們血手壯大,安祿山能一路青云直上,李相爺可是第一推手。”
無名沉默了半晌,慢慢道:“你們朝堂之上,爾虞我詐,可當真復雜得很。”
李巒搖了搖頭,環顧了一下四周,滿是傷感之情:“這天下會,這神侯山莊,乃是我一手創立,現在卻也是滿目瘡痍呀,無名——”
李巒長舒口氣:“我原以為宜宣死后,我這基業再就后繼無人了,那成想老天竟然還給我李巒留了個兒子,無名——”
李巒一眼不眨的看著無名:“我決定把這天下會,交給你。”
無名身子一震,他萬沒想到李巒竟然會是如此,饒是無名平日里處事不驚,此時也是震驚無比:“交給我?那可萬萬不行。”
李巒凝視著無名,神情異常堅定:“不錯,把神侯山莊,把天下會,都交給你。”
無名搖了搖頭:“可是前些天,不是要把莊主之位給盧飛嗎?”
李巒長嘆一聲:“這都是李俠的意思——可是”
他的語氣里盡是無奈和憤懣:“這神侯山莊乃是我李家宗親抗衡李相的尖矛,我李唐看著這神侯山莊、依這天下會掌控江湖門派,怎能教給一個外姓——況且—”
李巒一頓:“盧飛又怎能做好這莊主之位,要做好這神侯山莊的莊主,不但要運籌帷幄,更要殺伐果斷,斷不能感情用事,而這盧飛——”
李巒一嘆:“太重感情,太過道義,焉能做這神侯山莊的主人。”
李巒的眼神變得熾熱起來:“這神侯山莊的主人,你就是天選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