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的不能再黑了,夏末的雨來的急去的也急,別墅院落中的花經不起這雨夜的摧殘零落了一地,冷風夾雜著雨氣穿過窗戶的縫隙吹過李衛江的臉,一片花瓣拂過,落在了李衛江的臉上,李衛江打了個噴嚏從夢中醒來,他在不知不覺中躺在沙發上睡著了。
李衛江起身,揉了揉眼睛,關上客廳的電視,便回到了妻子的身邊,李衛江為妻子輕輕蓋蓋被子,便躺在了床上,和妻子相擁而眠。
第二天早晨,大街之上早已站滿了送行的人群,四輛殯儀車載著馮亦荷和蔡琳的遺體緩緩穿過人群,人們是為他們送行的,馮亦荷的舉動感動了這座城市,作為一名普通的人民教師,她無愧于這個稱號,她用生命詮釋了老師這一神圣的稱謂,人們為了紀念這位不畏生死的老師,都自發來到這里見她最后一面,為她送行去往沒有痛苦的國度。
校方為了紀念這位讓他們引以為傲的老師,她的辦公室被永久的保留了下來,經過省教育廳和市教育局額批準,授予馮亦荷見義勇為證書,并在校園中為她離了一座銅像,讓她的這種精神在這所校園、在這座城市永遠相傳下去。
人群中,一個身影搖搖晃晃的發瘋似的擠進人群,來到路的中間攔住了殯儀車的去路,她不是別人,正是韓菲,她的突然出現讓人們有些意外,所有的媒體將焦點都聚集在了她的身上。
韓菲瘋狂的拍打著殯儀車的車身,嘴里斷斷續續的喊著:“不要來找我,不要來找我。”
韓菲的出現擾亂了這里的秩序,人群中有人認出了韓菲正是那位肇事女司機,兩個男人翻過欄桿將韓菲拖離了這里,并將她推到了一邊,此時她的丈夫李衛江來到了她的身邊,將她從地上扶了起來摟在了懷中,他看著妻子狼狽的樣子,韓菲最后的港灣再也控制不住的朝天怒吼了一聲,兩行淚滑落而下,他不明白為什么老天如此捉弄,為什么如此的折磨。
他彎下腰,將妻子背在了后背上,那一年在校園中,他不顧同學們異樣的眼光用同樣的方法將韓菲背在自己寬厚的背上,只是,今天她早已遠離當時的幸福和羞澀。
李衛江邁著沉重的步伐一步步將妻子背離了這里,如果任由她留在這里,她終會被淹沒在這人群中,經歷了商場的起起落落,太多的冷熱情暖,妻子終會被那些憤怒的眼神從他的身邊將她奪去。
當回到家時,李衛江已經有些虛脫了,他將妻子放在床上,他累的大口喘著氣癱坐在了床邊,看著妻子無助的眼神,李衛江用手使勁拍打著自己的頭,他多么希望這是一場夢。
李衛江起身拖著步子為妻子倒了一杯水,并放入了三片安眠藥,他扶起妻子喂她喝下了水,十分鐘后,在藥物的作用下,韓菲漸漸閉上了雙眼。
夜幕降臨,這個有著全市最豪華別墅群稱號的地方陸續來了很多家媒體和圍觀的群眾,他們通過各種渠道知曉了韓菲的住處,在這個你就是住在地下也能被挖出來的時代,人的隱私被無情的出賣在大眾面前,現在的人就如同赤裸裸的走在大街上一般。
別墅區的保安盡力不讓那些門外的媒體擾亂這里的清凈,但是,面對如潮水般的人群,區區六個保安顯得有些力不從心,他們中的有些人趁著慌亂竟然越門而過,直奔李衛江的住處,隨著第一波人翻越而去,一波波的人翻了過去。
門外傳來的敲門聲和吵鬧聲驚醒了李衛江,李衛江微微睜開沉重的眼皮,用手撐起身體緩緩從地上站了起來,他透過窗戶看到房子面前已經聚集了大量的媒體和圍觀的人群,都十分激動的嚷嚷著什么,情緒十分的激動,其中有幾個人他認識,他們是馮亦荷和蔡琳的家屬。
面對如此場面,李衛江轉過身將妻子的房門緊緊鎖上了,他不愿讓自己的妻子受到一絲的傷害,他決定獨自面對,給大家一個說法,做好這一切后他走下來樓,打開了那道能給他最后屏障的那道鐵門。
他將那道鐵門緊緊關了上去,院落的大門幾乎被人群擠破,各個媒體的攝像機和閃光燈隨即對準了李衛江,人群漸漸安靜下去,靜靜的等著李衛江。
李衛江嘴唇顫動了一下,喉嚨中如梗在喉,他環視了一下人群,緩緩說道:“對不起,我謹代表我的妻子對逝去的家屬和各位說聲對不起。”
李衛江說完便轉身回到了屋內,關上了那道門,當他回到妻子的房間時,他絕望的怒吼了一聲,嚎嚎大哭起來。
此時的韓菲已倒在血泊之中,心臟位置插著一把水果刀,鮮血染紅了她的身體,李衛江跪在韓菲的身前,用顫抖的手拔出了那把奪去他靈魂的刀,韓菲胸腔的血隨著刀子拔出急速的往外噴射,李衛江全身瞬間被妻子的鮮血染紅,他用手按住妻子的傷口,但是一切都于事無補,韓菲已經遠離他而去,他失去了她。
李衛江將韓菲抱在了懷中,他此時已經感不到任何的痛苦,他剩下的唯有活著的身體,靈魂已隨妻子而去。
李衛江抱起妻子,緩緩走進了淋浴間,他慢慢剝離了妻子和自己的衣服,打開淋雨,沖洗著身上的血跡,血混雜著熱水流進了下水道,李衛江仔細的為妻子清洗著身上的血跡,此時,韓菲身上的血已經流盡,面如白紙。
韓菲的身上直到沒有一絲血跡,李衛江將韓菲從浴室中抱出,放在了床上,他輕輕為她擦拭著身上的水跡,他的手劃過韓菲的每一寸肌膚,就像第一次觸摸一樣小心翼翼。
李衛江從衣柜中拿出一件紅色的旗袍和一身黑色的西服,這兩件衣服是他們結婚時穿過的,李衛江一直保留著,他為韓菲穿上了那件旗袍,又為她梳了發髻,他輕輕親吻了一下韓菲的額頭和嘴唇,然后穿上衣服躺在了韓菲的身邊。
“菲菲,如果還有來生,我們還做夫妻,菲菲,此刻,我們再不欠別人了,人若凡人,命歲由天,天命之時,為卿守命,冥命之時,為卿守橋,三生為袍,七世為橋。”李衛江說著為韓菲寫下的愛情宣言,他看了妻子最后一眼,拿起水果刀刺進了自己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