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葉延皮膚變得滾燙，感覺嗓子眼兒里都在冒火。剛才拼了命才忍下她在自己臉上一通亂親，現在她倒好，還學會變本加厲了！

葉延壓低聲音，用粗重的力道推開她，怒吼：“你瘋了嗎？”

辛念抿抿唇，低著頭，不說話也不動。

過了一會兒，葉延發現不對勁，又歪頭去瞧她，手在她頭頂挼了一把，剛要說話，便看到人姑娘衣服上暈了一片，緊接著，“啪嗒”一聲響，又有一顆淚珠子滑下來。

他默了默，伸手抬起她的臉，和她對視。語氣逐漸平穩，其中隱隱泛出無奈：

“乖，去拿刀過來，等你好了，想要什么哥哥都給你。”

這句話滿是歧義，顯得她很……那啥似的。

其實她就是很……那啥。

見她還愣著一動不動，葉延嘆了口氣，撐著地面起身，走到墻邊，取下那把花紋匕首。

辛念還沒反應過來，就看到他的手腕部劃開了一道口子，鮮紅的血液順著刀口汩汩流出。

她大驚失色，跑過去作勢幫他止血。

葉延躲過，拿起一盞倒扣在茶盤上的杯子，接著。

“你別亂動，否則碰灑了，哥哥還要重新放血，到時候我失血過多……”他蒼白的臉上硬是出現一絲調笑的味道，“你可是要當小寡婦的。”

眼看著小半杯血液流出，辛念也顧不得聽他胡說八道，一把奪過茶杯放在桌子上，動手從衣服上撕下長條，使勁兒扎在他小臂上側。

不等葉延說話，她隨手拿起一個空茶杯，往門口砸去。

果然，香凝一直在外面守著，里面的動靜也摸得七七八八，能讓王妃哭得不成樣子的事，也只有王爺了。

她敲敲門，猶豫道：“主子，王妃，是出什么事了嗎？”

“拿干凈的紗布來，再弄兩片姜。”

聽到葉延的吩咐，香凝也不磨蹭，一路小跑著從林嬤嬤那里找來了紗布，又到小廚房拿來了姜。

她站在辛念身后，一臉擔憂地看她替葉延包扎。

弄完以后，辛念許是氣不過，也不管杯子里快要凝了的血，扭頭朝內室走去。

“主子，你和王妃的蠱，是真的？”

葉延睥了她一眼，“假的。”

“哦。”

她信個鬼！

假的王妃能聲嘶力竭暴哭？假的你割手腕放血？假的長林拿那些莫須有的話騙她？

真當她是傻子啊？

葉延也不管她，端起半杯血水，往里面扔了兩片姜，在辛念后面跟上去。

“念念，喝藥。”

“……”

“我放了姜，去腥味的，一憋氣就喝完了。”

“……”

“念念，你理我一下？”

香凝：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么，該可憐他們還是該說一句——沒眼看？

辛念兀自嘆息，盯著那半杯血，無論如何也硬不起來，想打他，想罵他，但這一切都成了定局，沒有半點挽回的余地——葉延中了噬心。

一向不愛哭的她，再一次繃不住眼淚，別過頭去。

葉延笑模樣的拍她肩膀，“不哭了，沒什么好哭的，等你好了，也不枉費我往身體里放一只蟲子，你說是不是？”

辛念眼睛濕漉漉的看向他，視線一點點移到杯子里，杯里的鮮血上，修長的手指，蒼白的骨節……

她雙手顫抖著接過那半杯血，放在唇邊。

葉延看到她的嘴唇都在抖，整個人的氣色比他好不了多少。

她慢慢閉上眼睛，左手控制住右手，才不至于把葉延用命換的解蠱藥灑掉。她手腕猛地往上翻去，閉眼喝下葉延的血。

濃濃的鐵銹味兒，還有姜的辛辣味兒，一點都不好喝。

葉延看她喝完，心下舒了口氣，桃花眼輕輕上挑，“笑一下。”

抬頭猛地看見葉延的臉，只不過是眨眼睛，便沒了一丁點血色。

杯子脫手，在地上轉了兩圈后停下。

葉延雙手撐坐在床上，笑著看她，虛浮縹緲的聲音卻將他的狀況暴露無遺，“哥哥求你件事，好不好？”

辛念慢慢撫上他的手，唇角勾起，眼里閃著波光，笑的明媚。

“真乖，”葉延往后靠了靠，靠上床邊的木框，唇色變淡，肉眼可見的一點點淡下去。

“送母親回鄉下去，別告訴她我的事。”

辛念點頭應下，十指和他握在一起。

“把我用鐵鏈子綁起來，就綁在這里，綁在我們家，好不好？”

辛念噙著淚，慢慢搖頭，每動一下都要控制著眼淚不掉下來。

葉延抬手想碰碰她的臉，但又怕碰了就舍不得了，最后，他的掌心落在辛念的肩膀上。

他不受控制的咳嗽，說話變得斷斷續續，“讓長林帶你走，去棲……棲川，那里可以……活著……”

蒼白的手再次抬起，指尖碰上姑娘的臉，“我只……把你當妹妹，之前說喜歡你的話都是……騙你的，”他扯了下嘴角，發現實在沒力氣笑了，悻悻作罷，“你可別當真啊！”

辛念的眼淚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滑下來了，那般毫無征兆，悄無聲息。

“以后要穿藍色……的衣服，吃桃花糕，去游……游遍大好河山，將來……將來成親了，別……告訴我……找一個比我長得好看……好看的……”

他慢慢放下手，不是故意的慢，是無可奈何的慢。

辛念放開他，雙手掩面，肩膀竭力克制著顫抖。

他又問她：“我……叫……什么？”

你叫葉延，葉延，葉延……葉延！

她想說一百遍，一千遍，一萬遍，但她說不出來，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葉延合上眼睛，用微弱的氣息來沖養隔日后能量的爆發。

辛念把手指摳進喉嚨里，她想叫他，葉延也好，哥哥也罷，但無論如何，她喉間所發出聲音都是嗚咽和干嘔聲。

香凝剛出去不大一會兒，實在放心不下這兩個人，又匆匆折回來。

她一眼便看到辛念跪倒在地上，拼了命的摳自己的喉嚨，一陣接一陣的干嘔。

“王妃！”她抓住辛念的手，“你做什么！”

辛念眼睛紅著，頭發散亂，不知是淚水還是汗水，將發際打濕，頹敗，絕望，無助。

……

不答應，除了第一件事，其他的，都不答應。

你現在說不喜歡，不覺得晚了嗎？

你又不在，我穿藍色衣服給誰看？

你不和我搶，桃花糕都不好吃了。

我很懶的，你不隨時催著我，我怕走不完這山河。

找個比你好看的，談何容易，你把難題拋給我，自己尋自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