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雪冰獵站在血紅楚山之地,他揮劍在石壁上刻下三個字——萬冢山。
“天道與輪回征戰(zhàn)不休,生靈萬物又怎么安寧呢……”
初月,夜隱伸出手,手心的一抹黑色煙氣慢慢擴(kuò)大成一個黑洞,像是一個入口,他飛入那個黑洞之中,這一切他那樣熟悉,暗靈回蕩在他周圍,到處都充滿了壓抑的氣息,這便是從前的暗靈墟。
突然有一個數(shù)十丈的黑袍雕塑出現(xiàn)在他眼前:“你回來了。”
夜隱恭敬躬身行禮:“圣主。”
“鬼海里的不渡魂,恰好救了暗靈墟。”
“圣主,夜隱想送暗靈入輪回……”
“暗靈的輪回早就沒有了……你在癡人說夢?”圣主似在譏諷。
“夜隱沉睡多年,承蒙鬼君千司將我喚醒,我見到了轉(zhuǎn)世而來的愛人……擁有輪回的人,無比幸運(yùn)……”
“暗靈若入了輪回,暗靈墟便不再有暗靈,沒有暗靈的暗靈墟,不過就是一個個黑洞而已。天道與輪回爭斗不休,生靈涂炭,不恰恰是暗靈墟吞噬生靈的最好時機(jī)嗎?他們不被暗靈吞噬,也會成天道輪回之斗的塵埃的。”
“曾經(jīng),我的故人曾因圣主的權(quán)勢之爭而被永遠(yuǎn)困在了黑風(fēng)永夜,今日,圣主還想在這權(quán)勢角逐中犧牲誰?”夜隱問道。
“坐山觀虎……不犧牲一兵一卒……”那尊雕像詭異的說。
突然那尊雕像將所有的暗靈都吞噬到了自己的體內(nèi),他的眼睛慢慢睜開了,如同兩顆紅色的星星。
“這些暗靈也難為你為本尊收集,不過,這是你欠本尊的,當(dāng)年你為了一個女人,毀了我真身……如今都要一點(diǎn)點(diǎn)還回來。”
“如今圣主已醒,夜隱還完了……”夜隱抬眼看著那尊雕塑眼睛。
只見雕塑慢慢笑了起來,突然他的巨大身體化作黑色煙塵,他的真身化作七尺,披著黑袍慢慢向夜隱走來,他猝不及防的狠狠扼住了夜隱的喉嚨:“還完了,那,你就沒用了……我,從來不需要沒用的人……”
夜隱攥住了圣主的手腕,阻止他發(fā)力,奈何他殺心已起,頓時,夜隱十指指尖散出黑色的絲線纏繞住了圣主的手臂,圣主的手突然松了下來,夜隱收回絲線向后掠去,他捂住已青紫的喉嚨艱難的站起來。
“傀絲陣……”圣主突然伸出手,五指間散出金色絲線控制住夜隱的手腳,還有,他背后背著的憾天劍……
“記得,這傀絲陣還是我教你的……”
憾天劍,劍鋒寒光瑟瑟,圣主控制著夜隱的右手拿著憾天劍橫在了夜隱的喉嚨上……
“怕嗎?這一劍下去,你就灰飛煙滅了……”圣主詭異笑著說。
“夜隱還未要回自己的輪回,還未,要回故人的輪回,還未,要回暗靈墟的輪回……”
圣主的面目稍現(xiàn)怒色:“暗靈墟不需要輪回!”
“以圣主的修為,無形也可活,若圣主不要輪回,為何,要托夜隱找暗靈恢復(fù)您的真身,您心有所念,才想有形的活著!有形者,怎會不需要輪回!”
“閉嘴!”圣主怒道。
“師父!”夜隱喊道。圣主的金色絲線突然顫抖了一下。
“您不讓我叫您師父,是因?yàn)槟悴幌肱c任何人有任何的關(guān)系,為什么!”
圣主紅色的眼睛兇狠的看著夜隱,手中的絲線又緊了幾分:“因?yàn)椋髟滓磺械模厥菬o情之人……”
“若師父無情,夜隱早已灰飛煙滅了……”夜隱眼神里帶著擔(dān)憂。
突然,暗靈墟中開始動蕩,黑色的煙氣如同冰雪一般消融。暗靈墟要?dú)Я耍鼤淌稍谛鎯?nèi)的一切。
夜隱反應(yīng)極快,他趁圣主分神之際,用力拉扯金色絲線將圣主拉到自己身邊,帶著他逃離暗靈墟。
兩人同時落在初月的大地上,千里大川煙草綠,水澤幽幽歌向海。
逃出暗靈墟的圣主竟然一身紅白相間的緊袖衣袍,外衣在光下流光熠熠,衣袂如羽,白玉小冠,紅玉簪,一張臉在光下晶瑩剔透,他白色長眉,紅白相間的長發(fā),稍稍彎曲,長長而深邃的眼睛許久未見光,他輕輕皺著眉,坐起身,亮出自己隨身所帶的折扇擋住陽光。他轉(zhuǎn)頭一看夜隱,他剛剛拉自己出暗靈墟時,手中的憾天劍誤傷了自己,他的喉嚨有一道傷口,傷口涌著黑色的血。
“你沒事吧?”圣主緊張道。
“圣主,別過來。”夜隱向后挪動幾分,“夜隱的血是黑色的,恐污了圣主的衣裳。”
“流了這么多血,你怎么這么不小心……”圣主微微埋怨著向他靠近。
夜隱再次向后躲開他:“圣主,只有夜隱一人知道,劍刺的有多深……夜隱能活在現(xiàn)在,全靠圣主的垂憐……現(xiàn)在,夜隱要把這命跟圣主換一樣?xùn)|西……”
圣主管不了那么多,他欲靠近他為他療傷,夜隱拼盡力氣使出一招傀絲陣控制住了圣主:“圣主!夜隱是龍犰,自古以來,龍犰的下場都是不得好死……夜隱此刻倒是最幸運(yùn)的。望圣主答應(yīng)夜隱,找回暗靈墟的輪回,找回自己的……”突然,夜隱的傷口涌出很多的黑氣讓他再不能說話,那黑色散盡,他的身體化作塵土被一陣風(fēng)吹散了……
控制住圣主的黑色絲線也碎風(fēng)而去,他卻僵在原地一動不動……
他腦海里翻涌著曾經(jīng)的記憶……
宇宙狂沙里,沙礫圍成的龍卷風(fēng),就是堅不可破的牢房,罪人還未接近牢房的邊緣就會砂礫銼磨的血肉模糊了……他倔強(qiáng)的看著一個人,那是第一代天君,所謂天道之人。
“無常!我待你骨肉之份,你為何以計謀暗算我!”那時圣主,狂傲,只要他想要,整個宇宙便在他股掌之間。而無常,他修天道,欲掌握所有人的命運(yùn),只要所有人的命運(yùn)都在他手里,他便是這個宇宙的王。不像莫靈,一個生來就能統(tǒng)治宇宙的人,卻甘心修暗道。在天道眼中,暗道,便是魔道,魔道便是十惡不赦天地不容的。
“天道者,定命,你的名字也在我的梅花欽命錄里,所以,你的命也在我手里……”
“我不在乎什么天道,我只想知道,為什么背叛我的會是你!”
“背叛你?預(yù)知你是危害天下的魔,我為何不提前誅之!”
莫靈欲向前,誰知,那飛快旋轉(zhuǎn)的沙礫,劃傷了他的臉……
“宇宙狂沙的牢房還沒有全身而退的罪人……”無常冷笑著說。
“我所修之道未傷及任何人,何罪之有!”莫靈不平道。
“現(xiàn)在,你是沒有罪,但是,很快,你就有了……”梅花欽命錄如同黑色的龍卷風(fēng)纏繞在無常身邊,他輕輕拿出莫靈的那一折,墨玉在他手中金黃閃閃,突然,無常詭異的看向莫靈道:“現(xiàn)在,你,已經(jīng)有罪了……”
莫靈只覺自己身體里的力量在慢慢轉(zhuǎn)化,他渾身的經(jīng)脈都在沸騰,仿佛整個身體都要被燃起來:“你,做了什么!”
“我改了你命,從此后,你只能靠吞噬生靈活著,否則,你會死……”
莫靈扛著疼痛,看著無常道:“為什么!”
“因?yàn)槊坊J命錄告訴我,你將會是宇宙的主宰……這個命運(yùn)我不喜歡,這天道會主宰宇宙,這天道的天君只能有一個,那就是我……”
莫靈心痛難抑,他起身沖出了狂沙囚牢,他右手寄出紅骨煙戟,頓時,半個星空都被映紅,戟刺透了無常的心……無常連躲都沒來得及……
莫靈收回紅骨煙戟,無常捂著心口痛苦的跪在了地上,梅花欽命錄一折一折紛紛落地,黃沙上,無數(shù)的名字被掩埋,無常抬起頭,看著莫靈笑道:“殺生……就是你命運(yùn)改變的開始,你將永遠(yuǎn)墮入暗道,永遠(yuǎn)不得踏入天道,永遠(yuǎn)不得落入輪回……我死了不要緊,要緊的是,你永遠(yuǎn)不可能在天位!”無常最終還是死于莫靈之手。
莫靈將紅骨煙戟負(fù)于身后,戟變作了紅骨白紙扇,他踩著一折折墨玉,踏過無數(shù)的名字……他抬手,擦去了濺在臉上的血,孤傲的放眼望著整個宇宙。
“出來吧。”莫靈冷冷的說道。
這時,一身著黑衣的男子出現(xiàn)在莫靈面前:“在下久仰莫靈君威震宇宙的大名,今日得見本尊,實(shí)在惶恐。”
“龍犰……剛剛?cè)舨皇悄愀接谖疑砩希札堘戽z抵御那些如刀如劍的沙石,恐怕,我還沖出來,就已經(jīng)灰飛煙滅了。”
“我生來便被囚禁在此處,我是無常君隨時召動的刀劍,代替他去做他不能做的事,我能逃,但是我不想逃,逃出去,我也會被追殺的。”
莫靈冷笑一聲,他抬頭望向無際星海:“你的命運(yùn),就是刀劍。”
“可我不想這樣,違背自己的心,去做別人的刀劍,這本來就辜負(fù)了自己!”
“辜負(fù)?這個宇宙中,誰沒有辜負(fù)過自己?你以后便在我座下吧。”
夜隱喜不自勝,他跪下向莫靈行禮:“師父!徒兒定不辜負(fù)師父!”
“別叫我?guī)煾福∧汶m在我座下,但你我沒有任何關(guān)系!你在哪里都是刀劍!”
“可夜隱愿意為莫靈君赴湯蹈火!這是夜隱的心,夜隱做了刀劍也不算辜負(fù)自己!”
“心?呵……心是最會偽裝的。”
師徒委身于黑洞里,一同建立起暗靈墟,夜隱甘愿為他抓生靈,甘愿為他背負(fù)起無數(shù)的罪孽,因?yàn)椋麑δ`崇拜,也對他相信,他相信,莫靈總有一天會是宇宙的主宰,他也相信,以莫靈之德之能,擔(dān)得起。
有一天,暗靈墟里,夜隱問莫靈:“圣主曾經(jīng)最不齒危害生靈,今日吞噬生靈以養(yǎng)自身,算是辜負(fù)了自己嗎?”
“宇宙若負(fù)我,我何不負(fù)宇宙?”
夜隱聽之笑笑說:“夜隱只求不負(fù)自己,不負(fù)圣主!”
莫靈向前伸出手,想抓住散去的煙塵,奈何那煙塵如風(fēng),入了掌心卻又逃走了……
“你沒有辜負(fù)自己……”他紅色的眼睛里透著悲涼。
莫靈的樣貌只有宇宙之處的老神見過。輾轉(zhuǎn)數(shù)千百萬年,早也無人識得他的樣子,所以,他在此時的天上人間,是個無人注意的陌生人。
莫靈沉下心中的沉重,將憾天劍拾起,頃刻間,那劍竟然斷裂,落入大地,消失不見……
正在莫靈疑惑時,一個紫衣女子走了過來:“此劍有靈,只事一主,劍碎而逝,說明,它的主人已經(jīng)不在了。”
莫靈抬起頭看著那個姑娘,她靈動可愛,倒是為這初月大川填了幾分精致,她的身體乃彼岸花所化,只是她的靈魂是碎的……
莫靈抬手,紅光繞著六兒的身體一繞,她的靈魂完整了。
莫靈負(fù)扇前行,六兒皺著眉看著這個奇怪人的背影問道:“你在意那把劍,不在意那把劍的主人嗎?”
“他既已解脫,我何添擔(dān)憂?”
六兒沖上前去,扯住他的衣袖皺眉說道:“最討厭你們這些無情的人!我認(rèn)識一個人,他與你一般無情!我歷盡艱辛來尋他,他竟然記不住我的名字!”
六兒的眉頭稍稍舒展,她仔細(xì)端詳著莫靈的臉,說道:“你……和他長的好像……”
莫靈推開了她的手,冷冷的說:“姑娘計較這么多,那個人恐怕在姑娘心里已經(jīng)不重要了吧,還有,姑娘攀談的言辭也太拙劣了……”
六兒瞬間怒了起來:“攀談?你也太高看自己了吧!”
“六兒!你在那干什么!”得風(fēng)此時站在了莫靈身后,他警惕的對六兒說:“六兒過來。”
六兒沖著莫靈甩了一個眼色,回到了得風(fēng)身邊。
莫靈繼續(xù)向前走去。
“他是誰?”得風(fēng)看著莫靈的背影問道。
“無情的人!”六兒瞥了一眼莫靈的背影向初月大川深處走去。
得風(fēng)倒對這個陌生人有點(diǎn)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