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個表真漂亮。”我實在是不知道怎么去問起。
“哦…這是…是我男朋友送我的。”女孩子有點語塞。
“哦,真巧,和我以前的一只一模一樣。”
“是嗎,我這是那天我男朋友來看我,帶我去店里買的……”
“哦,那你帶好了,千萬別弄丟了!”我握著她的手,眼睛長時間盯著她手上,以至于女孩變得很尷尬,扭動的手腕往出抽離。
我這才松開來。
那女孩沒有說話,只是委屈而驚慌的看著我,挪開腳步,匆匆離開。
寢室里,一個人對著手機發呆,看著爸爸的短信,尋找一絲絲訊息里文字的殘留的情感。短短的三言兩語,透漏著關于家里的一切消息。而媽媽永遠保持著緘默。
我看了看手機里發來的余額提醒短信,不到五塊錢,心里惆悵了半天。好像想起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里,我的手機話費的余額都沒有超過十位數!而不止我,我甚至遇見好多人去營業廳交五元或十元的話費,那營業員抬頭漠然的看一眼,嫻熟的敲擊著鍵盤,不再理會,她們已經見怪不怪。
惆悵完,在我把事情的原委編了一條長長的短信息給小杰,可惜沒有放下我要表達的所有情感,便又編輯了一條。我認為這樣相較于打電話更劃算省錢吧!
而半響,小杰終于也回了一條長長的信息,大意告訴我現在團隊的日益壯大和不要太糾結于小事什么的。
可不管怎么說,我還是不能釋懷。
次日,清晨時分,手機震動聲不斷,我努力張開惺忪的睡眼,讓我委實有些驚訝。是爸爸。
我輕聲叫了一聲,“爸爸”,可電話那頭卻傳來急促哽咽的聲音,一向穩重說話條理清晰的爸爸竟結巴語塞,我甚至覺得他說話時嘴唇在顫抖。
“默默,你回來…回來一下!你舅舅他…”聲音再次哽咽,我突然心提到了嗓子眼,腦子里突然有點發懵。我嗖的坐了起來,眼淚也瞬間從溢滿的眼眶落了下來。
“我舅舅他怎么了,爸?”我語速急促。
“他生病了,糟糕透了!在醫院!,你叫上小杰,你們一起回來吧!估計這會兒他媽也通知他了!”
“爸,我舅舅他那里不舒服嗎?你說清楚!”我急切的追問。
“電話里說不清楚,反正你們回來吧!”
“我們…”我支支吾吾,有些情況我真是羞于啟齒,可沒有什么比舅舅的情況更讓人擔憂。
“爸把錢打到你賬戶上,你和小杰一起回來!”
掛了電話許久,我腦子里依舊發懵發慌。我不由得開始設想各種不好的畫面。直到身邊萍出聲打破這可怕的思緒。
“不會是他們編個理由讓你回家吧!”萍一邊整理被褥,一邊無心的說了句。
“不會的,他們怎么可能開這種玩笑!”我不由得有點惱火。
萍愣了一下,保持沉默。
對啊,他們怎么會開這樣的玩笑,我說出這樣的話,把自己都嚇了一跳。
給小杰打電話商量回家探親時,小杰在電話里沉默了很久。
我不知道小杰在遲疑什么,便脫口而出,“小杰,錢的事情你別管!”
“姐,這根本就不是錢的事!”
“那是什么?”
“姐,我就想說我們現在的狀況,怎么回去,配不配回去!”
……
之后,我去了一趟小杰的寢室。那憔悴的面容一看就是哭過的無神。可面對我的時候,小杰卻顯得異常的冷靜,冷靜的有些面無無情,有些讓人害怕。
最后,他還是決定不回去。我看著小杰腥紅的眼說不出的難受。
我沒有責怪這個男孩,我不知道什么人跟他說了怎樣的話。
別說他,當我作出回家探親的決定時,也是遇到了各種阻攔與冷落消極。什么回去了便再也回不來,外面的花花世界縱使誘人,沉得住心,吃得了苦才能配得上以后的繁華……
我比誰都明白那一刻小杰一定比我更想回去看看病床上那個日思夜想的至親。
而他卻選擇了忍痛割愛!
有一點我就搞不明白,為什么別人的親人就可以離開團隊,或是在家或在外掙運作資本,而我們卻被各種各種挽留,甚至是各種限制。
我當時雖然回家心切,對這些人的絮絮叨叨真是煩躁至極!可心里還是對那渺茫的不可觸及的夢想抱一絲幻想,既然已經堅持到這個份上,還是想給自己一個交代吧!
還有一件事,那便是身份證的下落。再見到小杰,便窮追不舍的問起來。結果跟我料想的一樣,很失望。終于證實被掉了,負面的時候!這個事實是小杰告訴我的,當然也是交到他手里的。
就是這樣一個讓我放一百個心的人,卻弄了這么一檔子事。
當然,丟失身份證的人不止我一個!
我一陣嫌棄又無奈。
那會兒坐火車還是不需要身份證的,當然也是那種跑的很慢的綠皮車,可沒有了身份證便是一個沒有身份的人,像是沒有了靈魂,僅有一副軀殼被別人隨意擺置。
最終,還是我一個人回了家。
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醫院里的那些場景。
走進醫院,這地方總是迎來送往,步履匆忙,誰也無暇顧及誰的冷漠與無助與可憐。
病房門口,我怯怯的推門而入,印入眼簾的是舅舅像一個流浪了很久的阿貓阿狗一樣弱弱的躺在床上,渾身插滿了續命的管子。
病床邊,舅媽疲乏的俯在床前熟睡,爸爸病床一旁深彎著腰呆坐著。看見我推門而入,忽的起來,表情一瞬間如釋重負,之后又緊縮眉頭。
我實在有些驚愕的是舅舅怎么會在這么短的時間里急劇暴瘦至此,瘦削的臉凹了回去,像是被刀給腕去臉上的那塊,以前黑亮直挺的頭發被剃去,那顱骨便明顯的露出來。
醒來的時候看見我,表情顯得異常激動,可無奈腦袋變得很重,那細弱的皮包骨的脖子好像不能支撐腦袋再長時間,稍微幾分鐘,他的頭便開始微微搖晃起來,我的心如萬千鋼針扎上去的刺痛,一股酸楚順著鼻子涌了上來,眼淚狂涌。
在探親的這幾天里,我實在是無處安放自己的身心。看著舅舅每況愈下的身體,心里除了焦躁和無助,更多的便是自責,覺得自己真是無能!
我好像發現一個微妙的現象,那就是他們說話突然變得小心翼翼,一反之前那種無話不談的無拘無束。倒像是怕觸了什么雷區似的。
倘若說起,也是讓舅舅多多注意休息的話語。
而舅舅卻是一個勁兒的在問詢關于關于小杰的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不是我不愿意同他講,實在是覺得難以啟齒的,不知該說點什么。再說了,這里外本就是兩個世界,我們的行為本就令人不齒,還是少說為好!
我看見他那個可憐的中年男人靠在被子上,一副失落的樣子,心里還是蠻心疼的。只能借口拿著水壺一遍遍的去接水,盡管里面還是有大半壺。
逃離出病房,在水房里不停的給小杰發著訊息。
“小杰,你什么時候回來,舅舅他瘦了,特想你!”
許久,“姐,我也想回去,可我現在還不行!”
“有什么不行的?”
…之后便再也沒有了消息。
我是抱著手機,足足在水房里站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期間陸陸續續有人進來接了水便走。我是多想等待手機訊息鈴聲再次響起,多想滿臉堆笑的回去告訴他們一個聽起來可以讓他興奮的精神百倍的消息。
可惜沒有!連我自己都覺得可惜!
再次走進病房,舅舅已經躺下來,或許是實在等不到我回來,疲憊不堪只能臥床吧!而我再也沒有開啟小杰的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