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糊中,感覺像是剛剛睡著,卻又被同仁們起床的熱潮而沖醒,一陣煩躁,腦子還是有點沉悶的痛。
屋外依然是淅淅瀝瀝的下著雨,惹的人心情很是糟糕??偸侨滩蛔〉南胫麄儯瑓s依然沒有勇氣拔出電話,不知道怎么開口,說些什么!這手機啊,變成了燙手又灼心的山芋!
我深切的體會到那種坐立不安是怎么一種折磨和煎熬?;蛟S我應該找點事情來做。憂心忡忡的端來一盆水洗涮著同仁們的杯子,腦子里總是跳出手機里的那串文字,那文字一個個變成大大的積木塊實物重重地壓在我身上,壓得我實在是喘不過氣來!
突如其來的鈴聲大作,我實實被嚇了一跳,心臟像被緊抓的難受。
是媽媽的電話,我放下手中的東西,向無人的地方急步走去。
好像覺得有人影跟了過來。
我遲疑著,還是按了綠色鍵。
“默默啊,我們今天要回去了,你…你不來送送爸爸媽媽?”是爸爸的聲音,那聲音雖然被電流傳達的有幾分失真,但那透著沙啞的無比的熟悉卻是真真的,不用懷疑。
我瞬間淚奔。嗓子里抽搐著,看著身邊主任的眼睛,我竟有點語塞。
半響,“嗯,好,爸爸。我會的,我媽她……”
“你媽她很傷心,一晚沒睡,到現在也不說話,也不吃飯,你來可能會好點吧!”
“我知道了爸爸”
掛了電話,我的心再也無法平靜,心臟針扎的痛。
“陳默,你確定要去車站送他們嘛?”主任臉色嚴峻的讓我有些心驚。
“對,那是我爸媽,我不能失去他們!”淚水也順勢流了出來,我擦拭的時候倒吸了口氣。
“我知道,我們都有爸媽,我們誰都不能沒有親情!我們都在為親情而奮斗。你想想,單單因為爸媽的不支持,你就……”
我有些聽不進主任后面的聲音,當時心里只有一個聲音,那就是我要見他們。我看都沒有看他,便急促的邁開步子。
我還沒有能趕到車站,便被小杰攔了下來。一定是呂子超將我如何固執的不聽勸諫告訴了小杰。
小杰見面便是指責,說我怎么這么固執,不聽別人的忠告,沖動是魔鬼,沖動會弄的滿盤皆輸!他也很難受。
我看見小杰的眼睛里泛著紅色的血絲。心里一陣抽痛!
之后,蹲在路邊努力讓自己冷靜。
我們到底沒有去車站,我和小杰的電話輪番響起。我不知道該怎么接起,怎么去告訴他們我們不會跟他們回去的是為了家族的榮耀。
直到電話再也沒有響起!
我千萬次的想象在他們癡癡的坐在候車廳,目光呆滯的等待著,可直到檢票口打開的瞬間,心里的希望再次落空,那一剪子下去不僅剪的是車票,還有他們破碎的心。從此再不完整,被我們生生的剪去了一個缺口。
我們終于被父母放棄了,可我們卻并沒有放棄他們??傆X得自己在完成一件光宗耀祖的事,而且還在心中暗暗發誓,不達目標,誓不回家!
事實上,在爸媽走后的一個小時后,天竟意外的放晴。一個人偷偷跑到車站的候車廳的,滿眼都是陌生的身影,他們有人喜笑顏開,有人落寞流淚,躊躇的,堅定的,絕望的,仍在飽含希望的…
這個地方不知見證了多少離別和重逢的眼淚和歡笑。
而我的腦子里想象著爸爸媽媽是懷著怎樣的傷痛,等了又等,最后絕望離開。
在候車室里一個人流了很久的淚,很多人投來詫異的眼神接著又匆匆踏上自己的旅程。
那時的自己,突然感覺不知所措。
接到他們的電話通知回去,責備為什么一個人偷偷跑出,為我的安全擔憂,心里卻蒸騰起一陣厭惡。
想不起在車站呆了呆了多久,眼睛和頭有點發懵,便走了出來。
那日光如劍,晃一下就刺入人的眼睛里,我下意識的閉了下眼睛,眼睛有點憋脹的難受。
眼前的條條道路呀,我就不知道該去哪里。
便無心的走了出去,一直向前,漫無目的。似乎走了很長時間,很遠。走的眼前沒有一處熟悉的東西,便又折了回來。然后再不知所措,漫無目的的走下去!
就這樣來來回回,兜兜轉轉,那管他喧囂與熙攘,什么都不去想,不過真的可以暫時的忘記那些擾人的事。直到日落西山,直到鈴聲再次響起。
真特碼的不愿回去,可我竟然找不到一個停留的地方,沒有身份證,沒有錢。
呵呵!真是可笑。我竟然沒有身份證。
才想起以前為了辦暫住證主任統一收了起來。既然大家都上交了,我當時還有些遲疑,可還是交了去。
這便是我們通常認為的,大家都這樣做,那肯定沒問題,人人都不傻!于是便省去了獨立冷靜的思考,喪失了觀察事態的主動,寄希望于大家,包括當時盲目的跟風!
如同烏合之眾里所言,人一到群體中,智商便嚴重降低,為了獲得認同而拋棄智商和獨立的思考。
果真是這樣,你不交,那你便是對團隊懷疑,對明天懷疑,你懷疑說明你還是沒有認準,沒有認準談何成功……
我的老天,這樣的理論不斷的重復,總會讓人有些喪失理智與思考!
天漸漸的暗下來的時候,傍晚時分,白天的熱還未散盡,在一個人影稀少的胡同里,有幾塊石階,便坐了下來,那石階的余熱稍稍讓我稍稍舒服溫暖了一點。
鈴聲再次大作,我著實嚇了一跳,那鈴聲簡直是吵的人不得安生,便憤然掛掉,設置了震動,那震動像是傷口上萬千螞蟻一樣爬過,一直沒完沒了,明確不來什么感受!煩躁便又接踵而至!連同那黑暗從上空壓來,我有些喘不上過氣來,便嗚嗚的哭起來!
這樣的突變,我實在是有些招架不住,我甚至有些懷疑自己這樣做對不對,該不該去繼續堅持。
暗色中,像是傳來了自行車架不牢固,金屬細細碎碎撞擊的聲響。然后胡同里便進來一個影子,彎彎折折的騎了進來。我埋頭沒有去理會。
那身影像是走到我身邊便停了下來。
我猛地抬頭,驚了一下,是呂子超。
不知怎么的,一瞬間我內心兵荒馬亂,潰不成軍。嗖的站起來,抱了上去,任眼淚肆意。
他靜靜的任我在懷里嚎啕,“我不要在這種地方了,我想拿我的身份證,我想回家,我再也不想再這種鬼地方了……”
我嚎啕著,好像有只手扣在我的頭上,輕撫著我的頭。頭皮有點癢癢的感覺,心里有種麻麻的酥癢,良久,我便安靜下來。
“沒事的,別多想,以后不要輕易的流眼淚了,堅強一點,或許明天會讓你驚喜!你要記住,時間從來都不會辜負一個懂得付出,有毅力的人!我們都會走出去!”
停頓了一會,呂子超雙手扣著我的肩,一雙深邃的眸子盯著我,“不單單是你的父母不支持你,我們的父母也都一樣看不懂,看不穿!還竭力的鬧,這屬正常,這是愛你。如果你真的也愛他們,不能因為暫時的困難便退縮,你應該化悲憤為力量,改變自己,有朝一日你輝煌,他們會理解的……”
我看著呂子超的眼睛,那篤定真的會感染人。
心里依然抽痛,可卻像打了鎮定劑一樣,重重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