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覺明顯變得更敏感了。”
天弋向四處看了看,在他眼里每一個人每一輛車都如此緩慢,似乎隨意一跳就可以接近。
“為什么,怎么感覺眼睛越來越聚焦在別人身上,”天弋有點不敢再四處觀察了,他越觀察別人,他的雙手就會不由自主地發癢,身體就越集中注意力越想做一種難以說出口的事情。
“為什么,為什么我想殺人?”天弋蜷縮在小巷的角落,“冷靜,冷靜,放松,你沒事的,冷靜!”
天弋慢慢平順了呼吸,冷靜了下了。
“不行,不能有人知道我會這樣,”天弋拍了拍自己的臉,“記住了,不能讓別人知道!”
“明天得去學校,我不能請假,不能!”
天弋自言自語著,踉踉蹌蹌地向家里走去。
這一整夜,天弋都難以合眼,太陽重新升上天空,當陽光穿過竹簾撒在天弋的身上,他感受到了久違的溫暖。
“一個晚上了,為什么,我精神還這么好,不,不是的,因為,因為我連著昏迷好幾天。”
天弋點了點頭,挪向了衛生巾,“對,我是人,對。”
“我...我到底,我tm到底是什么啊!”
天弋還是繃不住了,他的眼淚洪水一般地流了出來,他徹底癱在了地上,一整晚的自我安慰也難以改變現在頹喪的事實。
二十年,夠什么?足夠毀掉一個人。天弋的爺爺離開老家蘇州前往上海想要打拼出一片天地,他辛苦干了二十多年終于經營起了一家茶店,也成為了街坊鄰里認同的“上海人”但在童年的天弋眼里,可能無法理解和想象出爺爺曾經的快樂。
自己的父親是個十足的窩囊廢,在紙醉金迷的上海迷失了自我,天弋才幾歲的時候,他的母親便離開了人世,從此父親混跡在地下賭局里不可自拔,那天弋從小玩到大的茶店也被父親徹底賠在了里面,為了這個兒子,爺爺傾盡所有,在為他還高利貸的時候被債主打傷,昏迷至今。
這二十年除了爺爺,天弋從未感受過溫情,然而就在那一天,這最后一抹溫情也算是徹底磨滅了。
天弋嗚咽著,他早已不想再想起這些毫無意義的痛苦,然而在痛苦中成長起來的他怎么可能徹底走出來。
這一會,電話鈴又響了起來。
“喂。”
“天弋啊,我來接你來了,下樓吧,今天得上學去了。”小峰的聲音傳來。
“哦,哦,我我這就來。”天弋顧不著多想只得在鏡子前稍作打理便匆匆忙忙開門迎接。
“嘿!”小峰招了招手,那是個活潑精干的小伙,他穿著運動半袖,脖子上掛著運動耳機,騎在一輛淡黃色的電摩上。
“嘿,”天弋放松地打了一個招呼,然而這相視的一眼竟徹底犯了大錯,天弋身體里就像涌起了一股熱流,兩只手臂似乎已經不受控制,處在了異化的邊緣。
天弋努力克制著,已經到了青筋暴突的地步。
“你怎么了!”
“別過來!”
天弋大吼了一聲轉身沖進了房子里。
“天弋,你怎么了!”
門外,小峰瘋狂敲打著門。
天弋趕緊調整著情緒,他猛擦著臉,希望自己激起的欲望趕緊平息下去。
“天弋!”
“我沒事,走吧,”天弋打開了門,他低著頭走了出來。
“你這是怎么了呀?”小峰古怪地看著他,天弋戴著一副大墨鏡,低著頭徑直走向電摩坐了上去。
“走吧,走吧,我眼睛不舒服,別看了。”
“可你剛才出來還好好的呀?”
“剛才進去的時候弄傷的的。”
“你剛才為啥進去啊,怎么就弄...”
“趕緊開你的車!”
還沒等小峰說完,天弋便打斷了他。
“ok,走著。”小峰啟動了車。
天弋的眼睛已經綻出了血紅色,他不斷克制著自己。
終于,一路上沒有發作,到達了上海大學。
坐落在風景優美的寶山區,上海大學有著悠久的歷史文化,吸引著五湖四海的學子,天弋仰起頭看了看學校,心里稍有些喜悅,他一直想獨立起來,現在只要再蟄伏數年自己就有能力獨立了。
“走吧,”小峰一把把他拉了進去。
這一整天天弋都不敢正眼瞧別人一下,生怕自己再起了殺心,剛上完最后一節課,天弋便等不了小峰獨自想先回了家。
“再造者,擁有著強大的殺人力量,天吶。”天弋看著網上對再造者的描述。
再造者擁有著和人類完全相同的外表,然而他們卻有著及其強的殺意,大數據顯示,每一只再造者都有著獨特的氣味,它們無法感知溫度,當長時間觀察人類的時候會產生以下癥狀:瞳孔發紅,開始變得急躁,手臂會異化出可怕的血色武器,基本上人類無法抵抗。另外它們不同于人類的最重要一點就是...
“就是有強大的再生能力。”天弋倒在了椅背上,“怎么會。”
“怎么會!”
天弋在夜色里搖搖晃晃地走著,他喝的醉醺醺地,試圖這樣掩蓋自己的悲傷。
“滾開,”一個聲音從前方傳來。
天弋隱隱約約可以看見一雙猩紅的眼睛。
一個纖瘦的身影走了出來。
她是個梳著齊肩短發的年輕女孩,她穿著短袖襯衫和運動短褲,干凈利落地站在天弋的面前。
“你誰啊,你管我啊!”天弋借著酒勁把氣憤都發泄出來。
“哦,是個再造者,怎么會”她湊近了臉,“明明沒有氣味啊,真是個奇怪的再造者。”
“你放屁,你才是再造者,我是人!”天弋怒吼道,“你給我滾!”
“瘋子,你在放什么屁,你就是個再造者。”
“混蛋!我殺了你!”天弋攥緊了拳頭打了過去,然而他這點速度根本碰不著那女孩,她輕輕往旁邊一晃,又回身用力一拳硬是把天弋打飛了好幾米。
“真是個瘋鬼!”女孩的雙眼徹底變成了血紅色,她的右手異化成血刺沖向天弋,瞬間把他釘在了墻上,墻壁都被刺出了數道裂縫。
“你再仔細看看,你是個什么東西!”
“我?我算什么東西?哈哈哈哈,我tm是個人吶,怎么可能是你們這群野獸!”
“野獸?你看好了!”女孩一把揪住了天弋的領子,“看著我,我的臉,我是野獸?我和你有什么不同,和人類有什么不同!”
她又抽回血刺,雙手拉著天弋用力把他甩到了一旁的碎石堆里,頓時,天弋的鮮血流了一地。
她慢慢走向天弋,這短短的幾秒,天弋身上的傷口就恢復的差不多了。
“你看吶,你是人?”
“不會的,不會的,啊!”天弋跪倒在地上。
“再造者怎么了?我們的身體也有溫度,我們也愛著這個世界,我也不想去殺人!”她眼眶里的淚水打著轉。
“對不起,對不起,”天弋嗚咽著,“我也不想,我也不要啊。”
“無能的廢物。”
她丟下了這句話,遠遠地離開了。
在這條深隱的暗巷里。
天弋還跪在那,不知道何時,雨已經滴滴答答地下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