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么？”婕米爾睜開眼，有些著急地問道。

艾德便在心里問了一句：“格莎小姐？”

“嗯，謝謝你，艾德先生，”

格莎的聲音和上一次見到時截然不同，格外清亮干凈：“平時我會留在你的手掌中，晚上可以出來，待我們之間的……親和度足夠，我就能凝成實體，在白天自由活動。”

“了解。”

艾德簡單道，把格莎的話和婕米爾說了，小女孩兒立刻高興地跳起來，原地轉(zhuǎn)了好幾圈，銀鈴般的笑聲格外動聽。

與此同時，艾德敏銳地感覺到，自己體內(nèi)的英魂也微微雀躍起來，似乎在和婕米爾互相呼應(yīng)。

格莎的聲音也在這時傳來：“你感覺到了？”

“是，你們有……心靈感應(yīng)？還是別的什么？”艾德好奇道。

“是英魂和宿主之間的靈魂呼應(yīng)，我和婕米爾結(jié)合時間太長了，如果不早點(diǎn)分開，將來婕米爾或者身體虛弱而死，或者因為我的消散而死去，”

格莎緩緩道：“幸好拉瑪護(hù)佑，在這時候遇到了你，這樣既能減弱我們之間的靈魂呼應(yīng)，救下婕米爾，也不會影響你艾德先生你的身體，因為用不了幾個月，我就會徹底消散。”

艾德認(rèn)真傾聽，同時也在思考。

對與英魂這種“東西”，艾德所知的全部來自游戲資料和其他玩家的帖子，沒有親身體驗過，不過按照艾德所知道的，至少和格莎所說的這些沒有矛盾。

艾德思索的同時，格莎的身影已經(jīng)再次出現(xiàn)，向艾德微微頷首后，便和婕米爾一起走到一小片空地上，開始第一次正式交授婕米爾劍術(shù)。

婕米爾拿的是艾德那把短劍，舉手投足間頗有章法，就像那次月夜舞劍一樣，或許這么多年來，格莎本身的劍意已經(jīng)在無形中教給婕米爾不少東西。

格莎則一臉專注，沒了平時對待婕米爾的溫柔，確認(rèn)代之的是一副嚴(yán)師面孔，艾德突然想起多姆萊斯說過，當(dāng)年的格莎被稱作“劍癡”，再看女劍士現(xiàn)在的樣子，艾德不由一笑。

……

一夜的時間，在格莎一絲不茍的講解中悄悄流逝。

艾德也沒閑著，一直鍛煉身體，俯臥撐、開合跳、仰臥起坐……一直坐到筋疲力盡，然后喝濃縮的暗色魔藥緩緩恢復(fù)體力，如此往復(fù)。

第二天天還未亮，艾德便站起來，到另一邊看了看婕米爾，小女孩兒蓋著厚厚的毯子，依偎在黑珍珠的肚子旁邊，睡的極香。

“高嶺馬躺著睡覺的？”艾德有點(diǎn)兒疑惑。

昨天偵查時，艾德已經(jīng)確認(rèn)四周很大范圍內(nèi)都沒有僵尸，所以留下兵王保護(hù)婕米爾，在黑暗中獨(dú)自出發(fā)狩獵。

艾德的視力在黑暗中比白天好的多，比如百多米外，那只正在警惕地四處觀察、偶爾低頭吃草的兔子。

艾德握著弓箭小心迂回地靠近，盡量躲在兔子視野之外，這時候哪怕多花上2分鐘，也不能莽撞地往前跑，那樣的話，沒等目標(biāo)進(jìn)入弓箭射程，對方就該發(fā)現(xiàn)你了。

艾德半蹲在一棵樹后，舉起長弓用扳指別住弓弦，一直保持這個動作，靜靜等著兔子離開枯草叢的那一刻，有個好的射擊視野。

“艾德先生，我想我知道為什么黑珍珠會對你反感。”格莎輕輕的聲音傳來。

“洗耳恭聽。”艾德在心里道，目光一直沒離開兔子。

格莎繼續(xù)道：“我對智慧生物的情緒和心理波動比較敏感，如果對方不抗拒，我就能了解的更多，黑珍珠是純種高嶺馬，她對騎手身上的殺氣特別敏感。”

“還有這種說法？”艾德挑了挑眉毛。

“是，”

格莎很篤定道：“像朵拉小姐和婕米爾這樣心性純良的女孩兒，高嶺馬非常樂意親近，但是艾德先生你……”

“我不是好人，是吧？無所謂了，反正以后我不會騎她。”艾德嗤笑一聲道，一匹破馬還有脾氣，你要是條龍我沒準(zhǔn)兒還能忍忍。

格莎聽出了艾德話里的不屑，便沉默下來沒再出聲，艾德心里倒是多想了一層，格莎對高嶺馬這么熟悉，難道以前也騎過？

遠(yuǎn)處的兔子邊吃邊挪地方，終于在草叢邊緣露出了大半個身子，艾德果斷一松弓弦，羽箭“嗖！”的筆直射出，將小兔子射了個對穿。

艾德快步走過去，攥著箭羽把兔子提起來，就在這時，艾德心中突然一動，猛然轉(zhuǎn)頭看向營地的方向，與此同時，格莎急切的聲音也在腦海中響起。

“婕米爾有危險！”

……

營地所在的洼地。

周圍不知什么時候出現(xiàn)了一些穿著破爛的流民，這些人看起來異常落魄，渾身臟污，慢慢圍過來，有些貪婪地望著洼地中央的婕米爾，還有仍在燃燒的篝火旁，那剩下的多半只野雞。

旁邊不遠(yuǎn)處，兵王和黑珍珠分別被困在厚厚的漁網(wǎng)里，黑珍珠后腿受了傷，旁邊幾個人壓著防止兵王逃跑，另幾個拿棍子和木叉瘋狂地捅兵王的腦袋、脖子，地上很快流了一大攤血。

在不遠(yuǎn)處，一個流民躺在地上已經(jīng)死透，胸前一個大窟窿，是被兵王的獵槍轟的。

“你們別過來！”婕米爾害怕地大喊起來，這些人瘋狂的樣子讓她覺得恐懼，她從來沒見過這種眼神。

很快就有第一個人撲過來，目標(biāo)是那半只烤雞，緊跟著第二個、第三個，一群人很快扭打在一起，婕米爾驚恐地看著這一幕，轉(zhuǎn)身想要逃跑，被旁邊沖過來的一個絡(luò)腮胡子抱了個正著。

“哈哈！這么白嫩，剛從城里跑出來的？”

男人狂笑著，看著婕米爾就像在看一頓美味的食物，嘴角留著哈喇子：“來，讓我嘗嘗干凈的女人是什么味兒的，哈哈哈！”

“拉夫！別浪費(fèi)時間”遠(yuǎn)處有人不滿地喊道。

“怕什么，我先玩玩，好久沒看到香噴噴的女人了。”

絡(luò)腮胡子滿不在乎道，直接將婕米爾摁到了雪地上，女孩兒驚恐到了極點(diǎn)，一邊拼命掙扎一邊大喊：“艾德！格莎姐姐！救我……”

遠(yuǎn)處的人搖搖頭，回頭看向漁網(wǎng)里的僵尸，眉頭緊皺：這個僵尸為什么帶著槍？難道還有人性，沒完全失去理智？

“誰？你喊誰也救不了你，老子好幾天沒吃肉了……”

這邊絡(luò)腮胡子獰笑著，就要去扒婕米爾的衣服，話音未落，一聲槍響驀然響徹清晨的樹林，其中一個正在擊打兵王僵尸的家伙腦袋一歪，應(yīng)聲倒地。

“有狙擊手！”

“隱蔽！”

人們馬上驚呼起來，紛紛散開找掩護(hù)，絡(luò)腮胡子也顧不得婕米爾，驚嚇之下，馬上連滾帶爬躲到樹后面，婕米爾趁機(jī)會爬起來，埋頭就往外跑。

此時天色只是微微放亮，眾人循著槍聲望去，根本什么都看不到。

“砰！”

沒過兩秒又是一聲槍響，再一個人倒下，然后繼而連三，一共5聲槍響，5發(fā)子彈，5條人命。

這些人就有點(diǎn)兒hold不住了，被這鬼魅般的狙擊嚇的幾乎精神錯亂。

“到底是誰？這到底怎么回事！？”有人發(fā)出靈魂的拷問。

“難道是軍人？”

“放屁！軍人也不能在晚上射擊啊！肯定是巫師！”

……

這些人還沒討論出個所以然來，槍聲再次響起，而且這次和槍聲一塊響起的，還有后面低沉的嘶吼。

眾人這才發(fā)現(xiàn)，剛才被困漁網(wǎng)的那個僵尸竟然不知什么時候跑了出來，手握短劍，正將一個同伴捅個透心涼。

這下眾人徹底崩潰了。

“啊！！”

有人尖叫著朝反方向逃跑，被“砰！”的一槍撂倒，再有逃跑的，又是“砰！”的一槍，有槍聲“照顧”不過來的，還有兵王時刻盯著。

有人想故伎重施，用漁網(wǎng)困住兵王再趁機(jī)逃跑，被兵王靈活的走位輕松多過，握著短劍輕松砍翻兩個流民。

這些人直到死也沒想明白，這黑暗中的子彈從哪里射出來的，為什么這么一會兒的功夫，眼前這僵尸就跟換了個僵尸似的，身手這么厲害。

當(dāng)然，他們唯一的機(jī)會就是去亡者的世界向神明打聽了。

一共12個流民，最后僅存的3人認(rèn)清了現(xiàn)實，哆哆嗦嗦地趴在地上投降——其實除了趴地上哆嗦，也沒別的選擇。

不遠(yuǎn)處的黑暗中，婕米爾在樹林里飛快奔跑，臉上驚恐異常，摔倒在地被劃破胳膊和手掌，卻恍若未覺，爬起來繼續(xù)飛奔，只一心想著要逃離這個地方，逃離那些人。

正前方，有光點(diǎn)無聲匯聚，凝結(jié)成了女劍士半蹲在地的模樣。

“婕米爾別怕，我來了！”女劍士獨(dú)特的聲音帶著溫柔，女孩兒見到這一幕，灰敗的雙眼中重新有了光芒，一頭扎進(jìn)了格莎的懷里大喊起來，隨即變成了聲嘶力竭地大哭。

“格莎姐姐，那些人……我怕！我要回家！我要找媽媽！嗚嗚……”

女孩兒抽泣的呼吸都有些困難，恐懼、傷心、孤單無助，還有剛才那一刻的絕望，女劍士都感同身受，好像自己剛剛親身經(jīng)歷過一樣。

她把女孩兒緊緊摟在懷里，輕輕撫摸著女孩兒的頭發(fā)，低聲安慰著：“沒事了婕米爾，已經(jīng)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