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僵尸和士兵距離太近，貿然開槍很可能傷到自己人，唯有老獵人的羽箭精準無雙，就像瞄準目標出擊的毒蛇一樣，總能射中僵尸的雙腿，給清理尸體的士兵贏得寶貴的時間。

僵尸的咆哮聲不絕于耳，有的瘋狂沖向城門處的士兵；有的被燒的焦糊，血肉猙獰的大嘴卻仍在一張一合，被士兵們搬走、推走。

空中烤肉的焦香隨風飄蕩，城內很多人已經幾天沒吃到肉了，可聞到這香味兒卻表情怪異，有的人干脆惡心的嘔吐不止。

“行了行了！！撤撤撤！”

城墻人有人大聲傳令，士兵們立刻退回城門，當大門關上，很多人都累的直接躺在地上一動不動，閉著眼大口喘氣，任由圍上來的同伴用掃帚撲打身上沾著的余火。

連續4、5個小時的戰斗，就算有幾波人輪換，大家的體力也幾乎到了極限。

……

“吼！”

粗獷的怒吼聲驀然傳開，那是城墻上的達奇掄動大斧，直接劈翻兩個僵尸，正在仰天長嘯，氣勢驚人。

旁邊的士兵盡管已經筋疲力盡，仍堅守原地，不讓一頭僵尸爬上墻頭。

放眼望去，幾乎已經分不清哪個是活人，哪個是僵尸，因為大家身上都覆著一層臟血，地上到處都是斷肢和尸體，仿若人間煉獄。

“啊??！”

當又一頭僵尸在墻頭探出腦袋，早已經殺紅了眼的士兵大吼著撲上去，但因為體力透支嚴重，這一下自己也沒站穩，和僵尸一起扭打著朝城下摔去。

一瞬間，士兵感覺周圍猛然一靜，第一次感覺死亡距離自己如此之近，腦海中閃電般晃過諸多畫面，卻一個都看不清，只覺得心中升起一種比以往任何時刻都強烈的不舍感。

下一刻，士兵就感覺后背猛然一緊，那僵尸重重摔下城去，掉進了灼人的火海中，自己則奇跡般地從城墻外飛了回來，雙腳輕輕著地。

士兵轉過頭來，正好看到達奇收回他的衣服，然后順勢一拳砸飛了一頭露著內臟的惡臭僵尸。

“別愣著！”

旁邊有人喊了一聲，年輕的士兵轉過頭，就看到一個東西朝自己飛過來，下意識就伸手接住。

是一柄沾滿鮮血的長劍。

“劍當棍子用，捅它們下去，別傻乎乎對砍！”遠處艾德喊了一句，大踏步朝遠處走去。

年輕的士兵雙眼發直，尚未從死亡邊緣的驚嚇反應過來，只見艾德拎著獵槍緊走幾步，直接轟爛一頭僵尸的腦袋，又救下一個士兵，然后又開始罵人。

“沒子彈了就用槍戳，把它們戳下去！怎么戳還用我教？是不是男人！”

“怕什么？被僵尸咬了也不會變僵尸，最多掉塊肉，別特么跟個娘們似的！給我上！”

“別亂射！子彈省著用，等僵尸一起上來的時候再開槍??？”

……

艾德的喝罵聲響徹墻頭，在場幾乎每個士兵都被艾德救過命，也被艾德的口吐芬芳親切照顧過，聽著這熟練有深度的臟話，大家切身體會到了這位臨時指揮官的平易近人，溫柔體貼。

哪個兵沒被罵過？

只是大家完全沒想到，眼前這個瘦瘦弱弱的小伙子罵人竟然這么溜，這么狠，就和他殺僵尸的水平一樣，讓人驚嘆。

艾德罵的越狠，城墻上眾人的士氣就越高，伴隨著士兵們的轟然大笑，刀劍亂舞，血肉橫飛，士兵們忘記了內心的恐懼，眼中沒有疲憊，只有兇狠。

看著全身被血污浸透、仍然生龍活虎的艾德，聽著那中氣十足的連篇臟話，還有被罵的干勁兒十足的同伴們，年輕的士兵心中燃起一股熱流，竟然露出一絲笑容，然后握緊長劍來到墻垛旁，再次和戰友們站到了一起。

“呸！”

艾德啐了一口，吐掉濺進嘴里的臟血，低頭看了一眼，腳邊是一個小隊長的尸體，四肢扭曲，腦袋和身體只剩下一層肉皮連著。

本來，應該是這位負責指揮缺口這兒的戰斗，只是他命不好，戰斗開始不久就被僵尸咬破了喉嚨，艾德一看士兵們要潰散，不得已才臨時拿過了指揮，三句兩句就把眾人穩住。

他已經記不清上次在游戲里帶隊參加戰爭，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好在臨場罵人鼓舞士氣這招，還沒太生疏。

艾德彎腰撿起小隊長的杠桿霰彈槍，塞滿5顆子彈，然后拿出裝著活力藥劑的小玻璃瓶，把剩下的大半瓶一口喝下，看到飄出的“體力恢復速度小幅提高”的字樣后，再灌了兩大口暗色魔藥。

看著緩緩增加的腐爛倒計時，艾德有些無奈：頭發已經掉光了，等打完這場仗，其他地方的毛……應該不會掉了吧。

……

城墻上戰況激烈，城墻里面也沒閑著，附近早就搭起了帳篷，城內各處的醫生、護士都被調集過來，連平民們也被動員起來，女人照顧傷員，男人充當預備兵和后勤部隊，給最前線的戰士提供支持。

站在下面，時不時能看到城墻上的戰斗，有時候是僵尸沖上來和士兵鏖戰，有時候僵尸短暫退去，下面就會抓緊時間上去送急救藥品和麥酒、食物。

其中那個戴風鏡的少年出鏡率最高，一方面因為他和那個大個子殺敵最勇猛，另一方面他的嗓門也最大，尤其在士兵們抓緊時間休息的時候。

“都給我打起精神！”

“都面對墻垛子，站一起別落單，左右為男力量大！”

……

城門這邊是艾德毫不留情地喝罵，還有偶爾被葷話逗起的哄然大笑；另一邊是響亮的口號和喊殺，兩邊此起彼伏，就在這殺戮的夜晚，生死交關的重要時刻，給了士兵們繼續堅持下去的動力。

……

在膠著反復的戰斗中，時間不知不覺來到了中午。

墻外僵尸群的嚎叫聲終于開始減弱，城門處的壓力減小，士兵們可以騰出人手來城墻上支援，戰勢隨即穩定下來。

艾德一只腳踩在墻垛上，探頭往外看，發現僵尸的數量變得很少，遠處樹林中，密密麻麻的黑影也在迅速撤退。

“差不多了，”

艾德心道，轉身看向身后，沖已經疲勞不堪的士兵們說道：“休息會兒吧，僵尸暫時不會來了?！?

后面幾個士兵聞言，全部松了口氣，有幾個人直接就地坐到了地上，滿臉疲憊，大家時不時便會將目光投向艾德，望著這個稍顯瘦弱的死靈巫師，眼神中全是敬佩。

此時以艾德為中心，周圍幾米的地面覆蓋著厚厚一層血污，看不到哪怕一丁點兒原本城墻的顏色，里面夾雜著爛肉和碎骨頭，令人聞之欲嘔。

艾德身上的皮膚也破破爛爛，能看到許多傷口，可艾德卻恍若未覺。

20多個小時，這個少年寸步未離，他身邊的士兵不知道換了幾波，可他卻像鐵人一樣屹立不倒，牢牢守著城墻上這個位置，沒讓一個僵尸爬上城墻。

“呼~”

艾德長長出了口氣，低下頭，就見自己的手臂、胸前和大腿上，大大小小的傷口足有十幾處，浸出的鮮血和僵尸血混合在一起，透著一種讓人眼暈的獰紅色。

疼，是真的疼！

戰斗激烈的時候沒感覺，現在閑下來，艾德就覺得渾身上下已經沒一個好地方，每一塊肌肉都在痛楚呻吟。

好在他已經習慣在游戲里受傷，代練時幾乎每天都是這種狀態，相對普通玩家來說，忍耐能力max。

趁著難得的休息時間，艾德摘下腰間的水袋，“噸噸噸~”喝了幾大口，幸虧前天晚上配了一些暗色魔藥，才能一直熬到現在，這一天一夜的激戰下來，一大袋暗色魔藥已經消耗了七八成。

全身心操控達奇戰斗，讓艾德的魔力和體力迅速消耗，外人看著艾德精力十足，實際上艾德自己清楚，若沒有魔藥的支持，這副身軀早就腐爛消散了。

艾德忍不住想道，以后喝魔藥就跟喝水一樣，尤其是暗色魔藥這種類型的，應該每天不離身了，那自己豈不是早晚會成個酒鬼？

好在這期間他并非全無收獲，比如新得了2個技能點；魔力上限提升到1環法術（4）；操控尸體法術的熟練度蹭蹭地往上漲，已然來到10%；另外還有忙里偷閑采集的大批材料。

在戰斗時，其他人都累的要死，稍微有空便抓緊時間坐地上閉眼休息，唯有艾德精神滿滿，見縫插針地在僵尸身上剜眼剝皮，讓士兵們大開眼界。

艾德摸了摸子彈袋，空空癟癟，從東谷農場搜刮的幾十發子彈消耗一空，

“鐺~鐺~”

不遠處的哨塔上有悠揚的鐘聲響起，迅速傳開，說明塔上的哨兵已經確認，遠處的僵尸沒有繼續圍過來，城門暫時無憂。

在場所有人不約而同松了口氣，但沒有歡呼，沒有興奮，所有人只是稍微喘口氣，便立刻投入接下來的工作。

“第3、第7小隊的人過來！穿好防火衣隨時準備……”

“你們別愣著，快把彈藥送上去！火油呢？趕緊補上，要保證他們手邊隨時都有火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