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尚磊就騎著山地車出發(fā)了。

康利水泥有限公司的廠址就在鴻暢鎮(zhèn)政府所在地，距離大灘溝村并不遠，大概有十公里左右。

前面的五公里路況很不錯，五公里過后，便是崎嶇的羊腸小道。

在羊腸小道上騎行了大概有兩公里，尚磊看到了一個陡峭的山坡。

山坡前有一個標識牌，標識牌上有一個向上的箭頭，箭頭的左側寫著一行字——大灘溝村。

看起來，這是要上山了。

尚磊正準備往山上走，從山上走下來一個老者，肩上挑著一副擔子。

尚磊急忙上前打招呼：“老大爺，請問到大灘溝村是從這兒往上走嗎？”

老頭點了點頭，指著山坡說：“從這兒上去，到了山頂再往下走，山腳底下那個村就是了。”

尚磊又問：“從這兒到大灘溝村還有多少公里？”

老頭回頭看了看山頂，說：“小伙子，這是上山，不論里。”

尚磊笑了：“不論理就不論理吧，不就是上個坡再下個坡嗎？沒多大事。”

老頭一聽就知道眼前這個小伙子從來沒爬過這樣的山，看了看他的山地車，說：“你還是把這玩意找到地方存起來吧，帶著他是個累贅，到了山半腰你還得扛著它走呢。”

尚磊笑著沖老頭擺了擺手：“沒事，我一直騎著就行了。”

說完，尚磊騎上山地車就往上面走，那山坡非常陡峭，有的地方，傾斜度都超過六十度了，尚磊仍然騎著走，還撒花呢，車把猛地一上提，隨即就是一個三百六十度的旋轉。

老頭在山下一直看著他的身影，心掉在地上摔的稀碎，看情形有驚無險，不由的感嘆道：“小子，你這是要瘋啊！”

老頭一直看著尚磊騎著山地車到了山頂，這才長長的舒了口氣。

老話講，上山不美，下山攢腿，上山費的是力氣，只要肯下力氣一直蹬車，就沒有危險性。

下山就不一樣了，沖擊力太大，你得讓腳底下生了根，像鐵耙子一樣釘在地上。

要不然的話，很可能就會有墜崖的危險，尤其是像這樣陡峭的山坡，每走一步，腳板必須實實在在的扎在地上。

尚磊倒好，愣是騎著山地車往山坡下走，遠遠看去，就像一只鳥往下飛似的。

沒多長時間，尚磊就到了大灘溝村的村口。

這時候他才想到了一個很現(xiàn)實的問題，接下來他說不定要扒溝上崖的，再騎著車肯定不方便，必須找一個放置山地車的地方。

放哪兒呢？

尚磊想到了張福昌的家。

尚磊打眼看了看，村口那兒有一個老漢趕了一群羊正要出村。尚磊走過去，向他打聽了張福昌家住的地方，騎著山地車往張福昌家里走去。

張福昌家三間瓦房，沒有院墻，一個大約摸三十多歲的女人，站在院子里叫雞，上嘴唇碰著下嘴唇，發(fā)出這樣的聲音：

“嘣嘣嘣嘣嘣嘣！”

那女人長的不錯，尤其是膚色，就像桃花似的，美的簡直都沒法說了。

就是衣著寒磣了點，尤其是腳上，眼下都九月末了，她腳上還穿著一雙涼拖鞋，鞋底子兩半兒著，走起路是吧嗒吧嗒的。

尚磊走進院子，問：“這是張福昌張哥的家嗎？”

女人看了尚磊一眼，很熱情地說：“你是打水泥廠來的尚磊兄弟吧？俺是張福昌屋里的，大名就甄妮。俺們家你大哥打電話給俺交待了，說你今天要來。他本來說也要回來的，可是今天裝卸活有點多，脫不開身，估計日頭西能回來。”

日頭西是當?shù)氐牧晳T用語，就是天快要黑的時候。

甄妮把尚磊讓進屋里坐下，然后就出去了，過了一會，端著一碗熱騰騰的東西走了進來。

“尚磊兄弟，走了這么遠的路，肯定是又渴又餓吧，我給你打了五個雞蛋，還放了白糖，你趁熱喝了吧。”

尚磊沒吃早飯，還真的是又渴又餓，可他聽到是雞蛋，就沒了胃口。

他最不喜歡吃雞蛋了，嫌那玩意腥。

甄妮一連催了好幾遍，尚磊只好端起碗來。

扒拉了一個雞蛋擱嘴里一嚼——吔！怎么一點腥味都沒有哦？

“大嫂，這雞蛋怎么沒一點腥味。”

甄妮說：“嗯，俺這是笨蛋，是自己家的母雞下的。”

尚磊一連吃了三個雞蛋，實在是吃不下去了，不是因為別的，是吃飽了。

甄妮卻一個勁的催他：“兄弟，吃，使勁吃。走這么遠的路，一定累壞了吧？”

尚磊說：“還行，我是騎著車上來的，不怎么累。”說著，把碗往旁邊一推，皺著眉頭說，“這個就算了，我實在是吃不了了。”

甄妮笑了：“剩飯把兒，長不大。兄弟，你那么大個漢子，吃不了五個雞蛋？你這胃口真的是不行啊！”

然后又瞇縫著眼，問，“你說你是怎么上來的？騎車？是院子里的那輛車嗎？”

尚磊點了點頭，說：“是。”

甄妮笑了：“兄弟，你在馬戲團干過吧？也忒利索了，敢騎著車上下山？”

尚磊也笑了：“差不多吧，我雖然沒在馬戲團干過，但我練過武術。”

“怪不得呢！”

過了一會，尚磊又問：“你剛才說張大哥什么時候能回來？”

甄妮說：“日頭西應該差不多吧。你大哥給俺交待了，讓俺好好招待你，讓你多在這兒玩兩天。你就擱家住好了，反正家里也有你住的地方。”

尚磊往四下看了看，他現(xiàn)在坐的位置，是兩間連著的，中間這一間應該算是客廳，靠北墻有一個中堂柜，上面放著一臺十四吋的電視機，應該是上個世紀八十年代的物件。

東頭那一間，放著一張床，一張桌子，剩余的地方，放著一些農具。

房梁以西，有一道隔墻，隔墻北面有一個小門，小門里面，應該還有一間臥室。

尚磊在心里琢磨，東面那張床，應該是張福昌兩口子睡的，如果家里還有其他人，應該住西面的那個小屋。甄妮說有自己住的地方，地方在哪兒呢？

甄妮好像看出了他的疑慮，指著西面的那個小門說：“那有一間，是我兒子在家的時候住的，今天晚上你可以住在那兒。”

尚磊問：“你兒子在哪兒上高中？”

甄妮一臉驕傲地說：“在市里上高中呢，明年就考大學了。孩子也爭氣，回回考試都是全班第一。”

尚磊說：“那恭喜你啊，你們家馬上就要出大學生了。”

甄妮的臉色一下子又黯淡了下來：“有啥好恭喜的，俺們兩口子愁還愁不過來呢！這不，開學都快半個月了，到現(xiàn)在學費還沒給人家湊齊呢。一學期七八百呢，哪那么好湊？走路放屁，那可不是說話的。”

甄妮看了尚磊一眼，嘆了口氣接著說道：“現(xiàn)在還好說一點，等來年要是孩子真的考上了大學，還不得把人給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