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煙又愣了好一會,才終于徹底反應過來。看著于全的模樣不像是在開玩笑,連忙低頭道:“少爺,使不得!逐煙只是一個小丫鬟,怎么能奢望稱呼少爺為哥哥呢?如果被外人聽了去,恐怕會嘲笑少爺。”
“我說可以就可以!”于全霸氣說道,“這是你我之間的事情,為什么要看別人的目光!”
逐煙輕聲道:“少爺,這可是事關于家的顏面,萬萬不可!”
于全認真的想了想,這還真不是自己目前能夠把控的事情。一個少爺收自己的丫鬟做義妹,這已經有違倫常,被外人知道會成為街頭巷尾的笑料。如果被金家知道,肯定會抓住不放大做文章。就算他強硬想要如此,也會遭到于家所有人的反對。
現在的于全,還沒有能力去和所有人抗爭。真想要毫無顧忌的過自己的生活,只能是站在所有人無法企及的高度。殺一人者為殺,殺十人者為兵,殺百人者為帥,殺千萬人者為天下之英雄豪杰。當一個人地位不同,做出的相同事情造成的反響也會不同。這一刻,于全從內心深處開始渴望變強。
如果換做前世的于全,或者那個少爺于全,他們兩人都不會生出如此念頭。人是無法改變環境的,只能是順應著環境改變。然而二者的記憶合二為一互相融合,在無形之中,已經開始逐漸改變于全的思想,這一點就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
沉吟片刻,于全道:“那這樣,私下無人的時候,你我兄妹稱呼,如何?”
“逐煙不敢有此奢望,少爺能有這份心,逐煙已經感激不盡。”逐煙又淚眼朦朧,深深的向于全行了一禮,“在逐煙心中,少爺永遠都是逐煙的哥哥。”
于全見逐煙堅持,這才暫時放棄了這個想法。當他擁有別人無法匹敵的實力,這點事自然就不算事了。他點了下逐煙的腦門,道:“在我心中,你永遠都是我的妹妹。”
在記憶之中,逐煙從小便處處照料于全,雖是個小孩子,但卻處處盡心。二人相處的點點滴滴,都徘徊于于全的腦海之中。他以為逐煙只是盡了一個丫鬟的本份,沒想到今天逐煙真情流露,才發現自己在她心中的位置。
說起來,二人的遭遇是何等的類似。逐煙自小便被父母賣到于府,從此再也沒有露面。而于全雖然家人齊全,但因為他的傻病,幾乎每個人都不怎么待見他。雖然于老夫人很心疼于全,但也不能長時間的來這里看望他。兩個人可以說是孤苦伶仃相依為命的長大,無形之中,他們之間竟產生了一種家人的感覺。當于全看到逐煙在哭的時候,心中的憤怒可一點做不假,他真的有種要將欺負逐煙的人狠狠揍一頓的沖動!
洗漱收拾完畢,于全去前廳和于家一干人等見面。于老夫人并不在前廳,于老爺專門叮囑不要把這件事情告訴于老夫人,生怕她的身體承受不住。
在眾人詢問之下,于全將晚上的事情經過娓娓道來。自然,他也有選擇的隱瞞了一些事情,比如說三哥夜半去和女人幽會,比如自己的逃脫手段等。他只說出了縣衙后想要去追三哥,結果卻沒能追上三哥,反倒是自己迷了路。之后遇到那神秘少女的事情倒是如實述說,最后的逃脫手段以趁她不備滾到了一個土坑里。她最終沒有找到自己,才得以逃脫。
這一番離奇的經歷,說的眾人是唏噓不已。
于全隱瞞了自己能夠感應到元氣的事情,也隱瞞了感應到那少女體內元氣的事情,只是單方面描述了事情的經過。一些細節方面也稍加修改,只說自己因為點出了她的藏身之所而被誤認為是修士遭到追殺。而于全臨時修改,導致在細節方面漏洞百出。所幸周圍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整個事情之中,并沒有人去專注細節。
二哥于武皺眉說道:“聽你的描述,那少女使出的輕功不像是普通的武功能練出來的。而且,她懷疑你是修士,并且敢對你動手,她應該是有把握能夠打敗修士。難道說,她也是個修士?”
此言一出,眾人又是一驚。于武自小愛好武藝,雖然并沒有修行天賦,但依然練出了一身武功。雖然比不過那些修士,但也要比普通人強上不少。他的眼光,自然是錯不了的。
于老爺眉頭緊皺:“也就是說,有一個修士想要暗殺李知縣……結果因為你讓她刺殺失敗,所以她就想先把你解決……這還真是棘手啊……也不知道咋們這位李知縣究竟做了什么事,居然惹到了一位修士……”
于文笑著對于全說道:“四弟,你倒是精明,隨便報了個假名字就把那人糊弄住了,還把金鴻豐的消息告訴了她。這一下,金家恐怕就不太平了。就算那金鴻豐是個修士又如何,自然也會有別的修士來對付他!四弟,你這次干的太棒了!”
其他人也對于全的做法連連稱贊,于全忍不住憨笑起來。
于老爺鄭重道:“今天晚上的事情事關重大,關系到李知縣和兩個修士。這里的所有人都聽著,為了于家的安危,絕對不能把今天晚上的事情泄露出去!如果讓我知道有人說出去了一個字,家法伺候!”
所有人都忍不住縮了縮脖子,連連應是。
于是人們便都散了,把集合起來的家丁們也散了,對外只說是四少爺不小心迷路,后找人帶路才走了回來。喧鬧了大半夜的于府,逐漸的恢復了平靜。
于全要回自己小院的時候,于老爺不動聲色的走到了他的身邊。
“全兒,你今天晚上可有受傷?”于老爺問道。
于全道:“爹,全兒并沒有受傷。”
“嗯,沒受傷就好。這幾天你就先在家里呆著,盡量別外出了。萬一再遇到了那女人,恐怕她會再對你不利。”
“知道了,爹。”
于老爺沉吟片刻,又問道:“全兒,我聽逐煙說,你最近的飯量突然就增加很多,你的身體……”
“爹,全兒的身體沒事。”于全心中忍不住苦笑,“可能是最近修煉道法心經,所以導致身體經常饑餓。”
于老爺點頭:“原來如此,沒事就好。全兒,這修煉道法心經并非一朝一夕能夠見效的,也不必太過強求。能修煉成功拜那陳道長為師最好,但就算最后失敗了也沒關系,不要讓自己壓力太大。就算我于家沒有修士,也不見得不是那金家的對手。”
“知道了,爹。”于全心中一暖,乖乖的應道。
于老爺又點了點頭,道:“你現在的病好了,不比從前了。身邊就逐煙一個小丫鬟,怕很多事情會忙不過來。我會多派幾個下人去你院子里,你想要哪個下人,可以直接對我說。”
“這就不用勞煩爹了。”于全忙說道,“我現在身邊有逐煙就已經足夠了,暫時還不缺人手。將來如果感覺缺人的話,我會再向爹要人的。”
于老爺道:“也好。逐煙自小跟著你,用的也會比別人順手,你自己就看著辦吧。還有,家里別的事你不用操心,現在只需專心修煉就好。我會通知廚房,隨時備著一些飯菜。你只要感覺餓了,直接讓逐煙去廚房拿就可以了。”
“全兒知道了。”
于老爺又輕聲叮囑了些注意身體之類的話,便揮手讓于全先行離開了。
回到了自己小院,于全終于是長吐了口氣。雖然父母和哥哥們現在對自己不錯,但最讓他感覺舒心的地方,還是這個自小長大的小院,以及那個站在院門口等著于全回來的小丫頭。
似乎是之前把話說開了,逐煙這個小丫鬟看著歡悅了許多,嬉笑著跳到于全面前:“少爺,你回來了!”
于全笑道:“你不用在門口等我回來的。”
“但我喜歡在門口等少爺回來呀!”
“你呀……”于全發現這個回答竟讓他無言以對,只能是又用力揉了揉她的腦袋。
主仆二人一前一后走進了小院。
此時夜色已深,明亮的月光宛如將地面鋪上了一層銀霜。不知院子何處不停的傳來各式的蟲鳴,點綴著寂靜的夜晚。
于全走到小院中間,突然站定。
身后的逐煙差點撞在于全身上,奇怪問道:“少爺,怎么了?”
于全輕輕拍了拍她的后背:“逐煙,你先回房。”
“怎么了?”逐煙又疑惑的問道。
于全微微瞪了逐煙一眼,逐煙雖有疑問,但也沒有再堅持,一個人先回了房間。于全站在小院的中間,緩緩的轉過了身。
墻頭之上,竟然不知何時無聲無息的出現了一個人的身影。他直直的立在墻頭,衣衫在夜風中微微飄蕩。腰間別著長劍,雙手束在背后,神情冷漠的俯視著院內的于全。
于全心里猛地一沉,表面卻不動聲色,雙手作揖道:“金少爺,不知深夜來我這里,有什么事情嗎?”
那站在墻頭之人,正是金家大少爺,金鴻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