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府竟然有弩箭。

要知道在大明朝，私人是連弓箭都不允許私藏的。弩箭，如果沒有皇帝的允許，那可是謀逆大罪，要抄家滅族的。

不過現在的何三可顧不上想這么多，他的武功再高也只是一個肉體凡胎，又怎么能扛得住弩箭的攻擊。所以他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逃，逃得越遠越好。

“何三，你膽敢再走一步，就休怪我不念舊情了。”

“你是誰？”

何三驚恐，雖然自己沒穿夜行衣，但要知道現在可是夜晚，臉是肯定看不清楚的。要是這樣都能認出自己，必定是對自己極為熟悉的人才對。

“你連我都不認識了嗎？何千戶你這記性可不太好啊！”

聲音帶著戲謔，從暗處慢慢走出一個佝僂著的人影，手臂直伸著何三的方向，只要何三稍微有些動靜，弩箭就會毫不猶豫的射出去。

“陸管家？”方延川驚呆了，這個救下他和朱蘊寧小姑娘的竟然是陸伯通，那個笑盈盈的老頭。

朱蘊寧小姑娘沒有說話，只是眼睛里同樣帶著疑惑。她在朱府生活了十多年，到頭來卻發現自己根本就是一無所知。

“陸瘋子！”

何三驚聲怪叫，感覺全身的汗毛都炸了起來，他想跑，但是他的腳絲毫不敢挪動。

他怕死。

朱玉深或許不敢殺他，周禹豪也或許不敢殺他，因為他們如果讓自己死了，那他們也會受到牽連，至少會被追責，治一個辦案不利的罪名。

但是這個瘋子真的敢殺他，何三曾經親眼見過陸瘋子瘋起來和如日中天的汪督公大打出手。殺他一個被發了海捕文書的逃犯，何三覺得陸瘋子根本不會有任何壓力的。

最主要的，他和陸瘋子的有仇。血海深仇。

“沒想到你何千戶竟然還記得我陸某人！”

陸伯通沒有理會方延川和朱蘊寧，他必須盯緊了何三，何三的狡詐他領教過，所以他不會犯一些低級錯誤。

“陸瘋子，沒想到這么多年不見，你竟然成了朱玉深的狗！”

“何千戶恐怕想問的是，這么多年了，沒想到我陸某人還活著吧！”

面對何三的嘲諷，陸伯通也不以為意。這么多年的大風大浪都過來了，該見識的也都見識過了，有怎么會被何三三言兩語的就擾亂了心智。

“陸大人這說的是哪里的話，當年你全家被判流放，我可是傷心了好一陣呢！”

何三的眼里閃過一絲不安，曾經的陸瘋子，現在的陸伯通，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還是自己。沒想到經過當年的事情之后，陸瘋子不僅沒有真瘋，反而沉穩了下來。

“是么？那我是應該好好的謝謝何千戶才好！”

陸伯通看起來通絲毫不在意何三的冷嘲熱諷，也不在意何三重提他的痛處。只是在誰也沒有看到，他的另一只手攥的很緊。

他自然是知道真相的，這么多年，陸伯通一刻都不敢忘記這種痛，也時刻都不敢忘記復仇。只是現在還不能，殺了他固然能泄憤，但他還有更大的用處。

“陸管家！”

“把他拿下，捆堅實點扔在柴房，等老爺回來！”

朱府發生這么大的動靜，侍衛們自然也不是聾子，這個時候也都趕了過來。

“是！”

……

“哎……”

桌案上放著一張折子，是周禹豪剛寫好的，墨跡還沒有干。

何三伏誅，本該是大功一件，如果能順利再問出一些有用的信息，那就是在他的政績上畫了濃墨重彩的一筆。奈何什么也沒問出來的時候何三就死了，何三的同黨和幕后指使更是一無所知，雖然能猜測到一些，但是沒有證據，總不能直接上門拿人。

所以，縣尊大人很苦惱，這下不要說功績了，不被御史彈劾就算是好的了。

“縣尊老爺，朱府來人了。”

“快……快請進來！”

正在周禹豪苦惱的時候，書房門外有人稟告。

周禹豪自然趕緊邀請，現在的朱府就是自己的救命稻草，他之前最擔心的就是朱玉深撒手不管，現在朱府來人，他都恨不得親自去迎接。

“什么？你們抓住了叛逆何三？”

書房里，周禹豪驚得跳了起來，明明何三已經死在了他和朱玉深的面前，朱府又怎么會能再擒住何三。

難不成是詐尸？

雖然圣人訓“君子不語怪力亂神”，但是這也太過于驚悚了一點，如果說朱府抓到的是何三，那大牢里死的又是誰？

“是的，將軍派我來問您，牢里的何三還在不在？”

對對對，周禹豪拍了拍腦門，消息太過于驚人，周禹豪倒是忘記了這茬了。

“去派人……”周禹豪停頓了一下，道：“算了，我倒是要親自去大牢里看一看，這何三是怎么死而復生的。”

……

“他娘的，真是晦氣，大半夜還得跑一趟亂葬崗！”

“怎么不是，那地方陰氣森森的，老子大白天去那都覺得瘆的慌。”

“咱就應該拉著縣尊大人去亂葬崗轉一轉，看他怕不怕！”

“行啦，小心縣尊大人聽到，你們一個一個的還混不混了。”

大牢外，幾個差役正拉著裹尸布，發著牢騷。準備把剛拉出來的尸體抬上牛車，隨便到亂葬崗找個沒人的地方一扔了事。

“你們且等一等！”

周禹豪一路小跑，怕耽誤了事。畢竟死人復生的事情太過于玄乎，此事又關乎這自己的前途，不由的他不急。

不過還好，正巧撞見差役要把尸體臺上牛車，趕緊出言阻止他們。

幾個差役面面相覷，這烏鴉嘴，才念叨了一句縣尊，這縣尊就出現了。要是真的被縣太爺聽了去，他們豈不是真的要卷鋪蓋滾蛋了。

“打開！”

到了跟前，周禹豪指了指裹尸布，指示差役打開。他要親自確認，這里面到底裝的是不是何三。

差役雖然疑惑縣尊的做法，但既然是縣尊下的命令，他們自然不敢不遵，只好打開。

裹尸布里包裹著的就是何三，何三死前的模樣，雙目圓睜，眼睛里還帶著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