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遺留的秘密(二)
- 那年初秋雨落河西
- 婉子芽
- 2475字
- 2019-04-18 00:00:22
那一年夏天,汪夏剛跟著爸爸搬到了一個沒有媽媽的家。那時候的他,還沒有意識到,這就是流離的開端。
汪夏至今都記得,那個房子很漂亮,是單戶的小別墅。還有一個小小的院子,連大鐵門上都爬滿了會開花的藤蔓。
可是讓他記住那里的,并不是房子周圍環境的幽美。而是,那些沒日沒夜等待的日子,心中抱有著希望,卻如何也等不來希望變成現實的時刻。
那些日子,汪夏每天都坐在院子里,托著腦袋,看著門外來來往往的行人。期待著會有那個熟悉的身影的到來,期待著媽媽說的會回來的話是真的。
爸爸也是從那個時候變得很忙,應酬總是沒完沒了,所以也并沒有時間來管汪夏。日復一日,重復單調的等待,便成了汪夏生活的主旋律。
直到有一天早上,當汪夏又坐在院子里盼望著媽媽的回來的時候,那個小女孩闖進了他的世界。
“你知道這是什么花嗎?”那個和自己年紀相仿,穿著花布裙子的小女孩指著鐵門柵欄上的橙色喇叭花問。
汪夏發著呆,根本不知道這個小女孩是在問自己問題。
“喂!你沒聽到我在問你話嗎?”汪夏忽然被女孩兒提高的聲音驚醒了。
“你剛剛是在叫我嗎?”汪夏看著柵欄外面那個嘟著嘴的小女孩問道。
“我當然是問你啊,你看這個院子里除了你還有其他人嗎?”只見那小女孩仰著臉,滿是高傲。
可汪夏卻并沒有覺得那小女孩的表情讓自己有什么不適,所以也并不生氣,反而打算跟她解釋剛才沒聽到她說話的原因。
“小曦,不可以這么沒有禮貌哦!快給這個小朋友道歉!”汪夏還沒有開口,倒是旁邊來了一個漂亮的阿姨。也或許這個阿姨一直都在旁邊,只是自己沒有注意到,因為這個阿姨和媽媽完全不是一樣的風格。
這個阿姨的語氣雖然滿是溫柔,但是卻也是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這不禁讓汪夏想起了自己的媽媽,媽媽曾經對自己也是這么的溫柔,可自己已經很久沒見過她了。
小女孩兒委屈地看了看旁邊的阿姨,還是轉過了頭。
“對不起,我剛才說話的語氣不好。我媽媽說了,要做有禮貌的小孩子,這樣爸爸媽媽才會開心。”雖然剛才才經過了不愉快的第一次見面,但此時正在道歉的女孩兒的臉上卻是完全寫滿了真誠。
“啊?沒關系的,是我剛才跑神了,不怪你的。”汪夏竟有些受寵若驚的感覺,這么多天的時光,只有家里的保姆阿姨幫自己做飯,打理起居。除此之外,都是自己獨自度過,在漫長無聲的等待中。
“你叫什么名字啊?只有你自己在家嗎?”外面的小女孩兒趴在門縫邊,好奇地張望著。
“是,只有我自己在家,阿姨出去買菜了。”汪夏打開了鐵門,站在小女孩兒面前“我……我叫汪夏。”
“汪……夏?這兩個字是怎么寫的啊?”
汪夏看了看周邊,沒有發現什么可以用來寫字的東西,所以也沒多想,就拉過女孩的手,用自己的食指在她手心寫了起來。
“‘汪’是三點水加一個大王的‘王’,‘夏’是夏天的‘夏’。”
“哦~我懂了!這個汪就是小狗汪汪叫的‘汪’,夏就是會放暑假的這個夏天的‘夏’!“小女孩兒把汪夏的名字在自己的理解范圍內解釋了一遍之后,仿佛是發現了新大陸一般,咯咯地笑了起來,她笑起來的時候,眼睛是會發光的。
汪夏就這樣盯著綻放在女孩兒臉上的笑容,一瞬間,竟忘記了自己之前的孤獨,忘了那份無望的等待。
“我叫何曦,爸爸說,媽媽最喜歡我們小鎮上那條小河西岸的垂柳了,剛好爸爸姓何,所以我就叫何曦了。可是這個曦字真的好難寫啊!等我學會了,再告訴你怎么寫吧。”
當時剛上幼兒園大班的何曦,怎么也學不會寫這個代表著陽光與希望的曦字。
汪夏不知該說些什么,只是想到了自己的家,只是有些羨慕眼前這個無憂無慮的小女孩。
“你怎么不出來和朋友一起玩呢?我剛才看你就一直在發呆。院子里一定不好玩吧?”小何曦眨著眼睛問道。
汪夏把頭低的低低的,“我沒有朋友。”
“那我做你的朋友啊!我們可以一起玩!我還有其他的朋友,我的朋友就是你的朋友,我們都可以一起玩的!這樣你就不用再一個人坐在院子里發呆了。”
看著面前小女孩堅決的表情,汪夏真的相信了,相信她會再來找自己玩,這樣就可以把等待的時光變得快一點,這樣就可以快點見到媽媽了。
“蕓晴,小曦,水來了!”這時候,一個年輕的男子拿著礦泉水朝這邊快步走了過來。
那男子雖然額頭上冒出了細密的汗珠,但還是面帶微笑。一身干凈利落的打扮。
汪夏想這應該就是何曦的爸爸了,那他口中喊的“蕓晴”應該也就是這位漂亮阿姨,何曦的媽媽了。
果然,何曦看見那男人走了過來,就急忙跑上前,“爸爸,你終于回來了,我都又餓又渴了。”
那青年男子抱起何曦,一臉寵溺的說到,“我的小曦餓了呀?那你剛才還跑得那么快?沒事,爸爸帶小曦去吃好吃的。”
“好啊好啊!”
這時,旁邊的阿姨從包里拿出來一個“海鷗”牌照相機,提議到:“我們在這里拍個照片再走吧,好不容易能出來一次,下一次又不知到什么時候了。”
“好啊!那我們……就在這扇門旁邊拍吧。”何曦的爸爸一口答應,掃視周圍一圈之后,選擇了這扇爬滿綠葉的鐵門。
然后他放下了抱著的何曦,調起了相機的焦距。
“我們拍個照就要走了,但是你放心,我還會回來找你玩的!真的!”何曦湊到汪夏耳邊,悄悄地說。
“那我們約好了哦!”汪夏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急忙答應。
另一邊,何曦爸爸也調好了相機,只是苦于沒有三角支架,周圍也沒有人可以幫他們拍三個人的合照。
何曦有點沮喪。
“叔叔,我可以幫你們拍的,我拍過照片。”汪夏主動提出自己可以幫忙,他說的也是真的,今年生日時,爸爸送他的生日禮物就是一個照相機。
“真的嗎,小朋友?”何江和陳蕓晴都有些驚訝。在他們眼里,面前的不過是個六,七歲的小孩子。但又看汪夏神情自若,并且這里住著的都是富人,孩子從小接觸相機也不稀奇,就同意了。
何曦他們一家離開之后,汪夏很開心,因為他終于有朋友了。
或許年少無知時,總以為承諾很輕,所以輕易就許下了很多諾言。
從此,汪夏的等待又被賦予了新的意義,這個等待更加難熬。不光等待著媽媽的諾言,也等待著那個叫何曦的小姑娘的承諾。
汪夏終于沒有等到何曦來告訴他“曦”字怎么寫,也沒有等來她再找自己玩,更沒有等到她說要介紹給自己的朋友。
可很多年過去了,他還記得那天下午,他迫不及待地從保姆阿姨那里,知道了鐵門上纏繞的是爬山虎,打算下次見到那個女孩兒時告訴她。
可是,汪夏的那個暑假,真的很漫長……很漫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