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又質問與霽晴雪“你連我今日舉事都早已算計好了？好可怕的女人！其實回想起來，我何曾造過反？今日發生的一切，分明就是你步步相逼引誘，你用一只鶴，便步步為營地將我逼到絕境！我真想體會一下這種感覺，這樣望著一個人隨己心墜落萬丈深淵的感覺，是不是特爽快？這種滋味是不是特美妙？”

霽晴雪則嫣然一笑，“太子說笑了。深淵本就在那兒，自你謀害三皇子后，便注定要萬劫不復的。結局是你自己挑的，路也是你自己走的，與我，與任何人都無關。”

太子一瞬勃然，一面恨罵著：“毒婦！今日我必取你性命！”一面提劍攻來，只可惜就在劍離人半寸之地，卻被另一柄銀劍蠻橫岔開。

正是斬年。

“為焰兒，今日你必死！”

斬年一揮，相殺便不留情。

這一戰，太子似瘋魔了一般，戚城卻比往常更沉著了些。只有她一如既往，淺淺地笑著，閑步退到邊上，饒有興味地觀賞起來。

劍與劍相克，人與人相逐，一時厲風慘慘，一時靜若幽谷，一者雄霸無疆，一者空懷若谷……互相搏殺幾時后，各自均有負傷。

“陽哥哥小心。”五公主在旁看得提心吊膽。“二哥，你可真是個陰險小人哪！若非陽哥哥有傷在身，你又怎配作他的對手？你連與人較量都不能遵循公平公正，如今落敗到這般田地，不過自作自受罷了……陽哥哥小心……好！這招使得真妙……”

“閉嘴！”大約是真被叨煩了，本在搏命之際，太子仍分出心來，朝五公主刺出一道霸戾無上的劍氣，可惜卻在催命一瞬，被守在一旁的霽晴雪一彈指便輕易化解。

這一指威力不小，不少在場之人望入眼底，心中皆是一驚。太子亦然。

又過了一陣，太子一個不慎被戚城刺中了左肩，流血不止，傷勢不輕，而戚城也一樣，身上又新添不少口子。

陡然，太子竟忽然叫停：“住手！戚城，但聽我一言。”

戚城威威執著劍質對他，奇怪地問：“何事？快說？”一副迫不及待欲取之性命的模樣。

“難道你不覺得奇怪嗎？她分明有隔空施咒的本事，方才何不直接將我定住，而是放任你我以命相殺？只怕她的目的并不單純……也許……也許讓你我動手才是她此局的最后一著。雖我尚不知她這么做到底有何目的，但你是明白人，可不能輕易著了她的道呀！”

四下一聽此言不假，確有幾分道理，便又紛紛將目光轉投向霽晴雪。而她站在眾人中間，依舊凝望著那道正背對著她、一貫孤冷清絕的背影，嘴角邊絲絲帶笑。

“無妨。”戚城答道：“皆因她明白我有多想親手報仇，所以才不參與的。”

這話倒像是說給霽晴雪聽的。

隨后……“多謝成全。”

背后的人，臉上的笑意卻是瞬間剝落。

——原來，他早已有所覺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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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太子是明智的，既聞到了變調的圖謀不軌，又身受重傷，他又豈肯繼續下去。

遂將兩指塞進嘴里，呼出一聲長哨，換來的是一陣震天裂云焦土的龍吟聲。此雖不武，可他還是決定放棄糾纏，直接召喚穹裂。

倏爾一聲巨響，那魔物居然直接撞破金殿殿頂，猖獗至極的伸進一顆頭來。

“放肆！”為護眾生與妖界安寧，妖皇憤然決定迎戰，幾步凌空而起，身姿赫赫，神情認真，那些方殺入殿中的密靈樞使，隨后緊緊護佐，個展神威，共御強敵。

殿上諸皇子們見狀，紛紛抽劍而出，打算相助，卻聽妖后高高一聲喝止：“也罷，有你們父皇與在密靈樞，還無需你們這些毛頭小子出手。他雖是老了，對付這畜生倒還綽綽有余。”

太子原作下趁亂潛逃的打算，可惜一腔盤算全被戚城看穿，最終二人還是死死纏殺在了一起，如宿命一般，不可分割又不可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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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戰最終在穹裂的倉逃與太子命隕后閉幕收尾。戚城耗盡一生修為，滿身是傷的歪躺在血泊，臉色煞白，薄唇泛青，中毒太深，命臨豐都，已奄奄一息。

“陽哥哥！”五公主心疼的攏了上去，剛想抱起他，卻被他推手一擋，“別碰我……別……別弄臟了公主。”

“陽哥哥你在說什么呀？你怎么傷得這么重？你要不要緊啊？都是二哥不好！是他設計害你！……御醫！御醫呢？快傳御醫！”

“不用了。”他輕咳起來，隨之嘔出一大口黑血。

霽晴雪悄然走近，居高臨下地望著他，眼底微帶心疼。

“帶我離開這。”戚城與她懇求。

霽晴雪眸光一閃，好似有所惻隱。

“你知道我想去哪的。”他又說道。

“何苦？”她問。

他粲然一笑。

“結局是我自己挑的，路也是我自己走的，與任何人都無關。能親手為焰兒雪恨，我無憾了。”

她便點點頭，輕輕地，俯身攬起他孱弱的身子，輕輕一踏，便如飛葉般翩飛出了眾人視線。

殿外，翌日業已來臨。都城在他們腳下繼續著與昨日一樣的安寧和諧，沒有百姓確切地知道昨夜神圣無比的金殿內到底上演過何等慘烈的爭斗，他們也不需要知道。

越往前，云朵越薄，晨曦的金芒披灑在身上，風還是涼的，攜著朝露的甜味絲絲拂過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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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程，他選擇死在護國公主的墓前。

“動手吧。”他安祥地閉上雙眼，嘴角邊一抹心滿意足。

她抱著他，將他枕在自己的膝上，望著這樣的他，驀然一絲心痛。“你是從何時起發現我不是她的？”她柔聲問。

“大概是一開始，我們初見之刻。其實你像極了她，她也愛笑，不打仗時，成天都笑盈盈的，你也愛笑，可你們的笑不一樣。”

“是我學得不像。你既早有察覺，為何還要……”

“開始是難過，后來是自己騙自己織了一個巨大的夢，再后來就不愿醒了。直到你將斬年還給我，我發現上面沾滿噬魂蠱毒，那一瞬終于恍然大悟，我該死了，你賜予我的夢到底還是到頭了。”

“你發現了？……我還以為你發現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