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救贖
- 暮棲梧桐枝
- 岫月煙嵐
- 2214字
- 2019-08-24 06:01:02
梁國,定安侯府。
經歷了一次大戰之后,孟氏兄妹與沈寒清二人難得地聚在了一起。
其實嚴格來說琴鶴與他們并不相熟,他所做的一切都只不過是為了那個叫沈寒清的女子而已。
他守護神山千年,早已在每一個寂寥的夜里學會與孤獨相伴。
蒼茫冷闊的自然,錘煉了他淡漠的心性,他只是一介散神,所求的不過是逍遙自在幾字。
神本無情,神又最是慈愛。意外出現的小女孩,宛若點亮他漫長生命的燈火,自此成為他一生的羈絆。
若說神山是他的使命所在,沈寒清便是他的信仰所依,因為愛她,所以愛人。
定安侯家的大小姐孟稚心,小字簌簌,她與沈寒清打小交好,兩人時常相聚,是以琴鶴為了沈寒清也就留在了北梁。
如今幾個人坐在桌邊,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著。
“哥哥,你為什么又屠城了?”孟稚心蹙著兩彎小巧的秀眉問道。
雖然知道哥哥是個戰士,是梁國天生的戰將,可是……她不想哥哥成為一個戰爭機器,更加擔心的是某天他就會永遠地留在了戰場上。
哥哥是母親服下禁藥所生,雖戰力過人,但如此超前的消耗本身就是以生命為代價。
他的性命,大抵也就是過了壯年,沒有了利用價值,便悄悄隕滅。
孟云嵐知道,她多愁善感的妹妹肯定又會對他的所作所為心生不滿,但他自己也清楚,他的存在本就是梁國的精心謀劃,是一場早就設好的局。
由不得他。
殘虐的因子在心中升起便再難熄滅。
“這是戰爭,你一個小孩子家懂什么,好好念你的書!”最終他只能佯裝嚴厲地說道。
孟稚心撇撇唇,委屈地說道:“簌簌只是擔心你……”
殺孽太多,天道難恕。
她一邊求著沈寒清多救些人,一邊卻又求神拜佛希望哥哥能打完勝仗,平安回來。
在她心中,哥哥的安危始終是最重要的,甚至比那無數條在戰爭中喪生的無辜之人更重要。
她終究是個偽善的人吧,孟稚心這樣想道。
“唉……”孟稚心嘆息一聲。
心思太多,背負在身上的使命也太多,身為將門之后,這是逃不掉的命運。
“哥哥是個大壞蛋,不想理你了!我去睡覺了,哼。”
她站起身瞪了孟云嵐一眼,氣呼呼地回了房間。
孟云嵐同沈寒清相視一眼,無奈地搖了搖頭說道:“小姑娘家,到底多愁善感,不懂得戰爭的殘酷。”
沈寒清有些不置可否,挑挑眉道:“孟兄此言差矣,想來簌簌也只是擔心你,孟兄還是不要辜負她的一番好心才是。”
簌簌是孟稚心的乳名,除開家里人,只有沈寒清這般喚她。
孟云嵐聽聞此言嘴角些微地僵硬了一下。
他怎會不知……
近來簌簌的態度越發讓他感到危險。
從小一起長大,他摯愛的妹妹,對他的情感讓人感到后怕。
這些年來她雖極力掩飾,但仍掩不過無意中表現出的細節。
可他卻不能面對,只能逃避。因為他無法直視自己心中那莫名的歡喜,歡喜妹妹……沒有喜歡上別人。
這是何等的恥辱。
琴鶴見他蹙眉只當他們兄妹感情濃厚,對此并未多加懷疑,見天色已晚便起身告辭,同沈寒清一同離開了。
可沈寒清卻不這么想。
孟氏兄妹乃一母所出,自小便感情極好,可是近幾年來卻愈發的不大對勁。
那感覺說不上來,琴鶴常年獨處自然分辨不出,可她卻是不一樣的。
她與簌簌情同姐妹,隱隱地感覺到了一絲異樣……那份如無邊絲雨般帶著愁緒的悸動,與彼此相望時,刻意隱藏卻飽含無力的心。
她希望簌簌過得好,希冀她能獲得幸福,但此時心中卻只有擔憂。
琴鶴握住她的手問道:“清兒,你怎么了?”
沉思中的沈寒清倏然回過神來,然而她沒有回答琴鶴的話,而是朝他溫和地笑了笑,柔聲道:
“琴鶴,今晚我不回沈宅。我想問問你息夫人的下落。”
琴鶴愣了愣,“那……你和我去浮更山。”
好友走了,獨自在閨房中的孟稚心覺得這梁國的夜,更加漫長了。
漫長的一天天,都如此難熬。
她捂住心房,喃喃道:“哥哥……”
次日,仰梧頂著一副明晃晃的黑眼圈出現在街道上。
該死的封徊非要拉著她下棋,明明棋藝不精還不服氣,非得掙回他所謂主上的臉面,把她給鬧到夜半三更才算了事。
她煩躁地扶額,這些天發生了太多事,多到讓她一時間難以接受。
而且……還有這個傷疤,仰梧摸了摸臉,臉上的燒傷不再,取而代之的是如往常一樣白皙柔嫩的臉。
好像自之前離開無方界時便沒有了。
她不禁疑惑地問身旁的封徊:“你能讓這個傷痕消失?”
封徊輕笑一聲道:“你想多了。”
“那,我臉上的傷怎么不見了?”
仰梧不懂了,總不能是自己消失的吧,她可從來沒發現自己有自愈能力。
封徊看了她一眼,漫不經心地說道:“這是用我的神力幫你維持的,你頂著那張丑臉與我一同出去,豈不是丟了本君的顏面。”
話雖傷人,可她仔細想想他說的也并非沒有道理,這樣可怖的疤痕實在滲人。
最終她還是對封徊說道:“封徊,那個……謝謝你。”
“嗯?”封徊抿了抿唇,似乎欲言又止。
“你別感謝我,這個作用只是暫時的。而且我身為邪神,這能力用到你身上也難保沒有反噬。你的臉以后會不會更糟糕也說不定。”他摸了摸下巴,如是說道。
空氣仿佛安靜了一秒。
仰梧心里窩火,咬牙切齒地說道:“所以,就為了不丟你的面子,這種沒有保證的事你隨便就對我做?”
封徊無辜地眨眼,“是啊。”
仰梧真想罵他,顏面顏面,做什么都想著顏面,顏面是能吃還是咋滴!
可是如今她的命可是握在他手里的,這是更悲哀的一點。
仰梧忍下罵人的沖動,深吸一口氣,“好的,封徊大人。既然如此,我們何時去救紀梁呢?體現您英明神武的時候到了。”
封徊還是漫不經心,讓人摸不透他的心思。
“紀梁么,梁國如今留他也沒有用了,大抵最后就是處死吧。”
仰梧心下猛地一跳,處死?
雖然慌了神,但她還是極力壓抑著情緒,在心底告誡自己不能沖動,沖動誤事。
“那……怎么辦?”仰梧小心地問他。
封徊淡然一笑,看向她的眼神意味深長。
他嘴唇微啟,輕輕地說道:“此事……關鍵在你父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