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狂尖利的叫喊里，大明殿陷入死水般的寂靜。

深深看一眼無聲冷笑的顧傾城，一個年長的心腹沉重開口：

“榮神醫(yī)，皇上的毒，當(dāng)真無藥可解么？”

榮辰跪在龍榻前，一手搭著蕭慕白的脈，一手拈銀針扎進穴位。

或許是距離和角度原因，被壓在龍榻尾端的顧傾城總覺得榮辰此刻的神色有些古怪——

他像是一點也不驚訝自己會用怒陽草和雪絳來毒殺蕭慕白，這是其一。

其二么，除開擔(dān)憂，他的眼神似乎……還有些莫名其妙的復(fù)雜。

第三，他和榮馨兒眼神接觸極少，偶有那么一瞬，兩人幾乎是下意識的迅速挪開。

“我剛說過，兩味世所罕見的藥相克產(chǎn)生的劇毒攻心，除非……”

他頓住。

榮馨兒和幾個心腹同問：

“除非什么？”

“除非……”榮辰的眼神，終于投向顏色慘淡如紙、但眼神濃烈痛快的顧傾城：

“有至陰至涼的血連續(xù)喂養(yǎng)，待逆轉(zhuǎn)經(jīng)脈達到一個不能再繼續(xù)的程度，再施以能夠調(diào)整經(jīng)脈的般若七針……”

“至陰至涼……”

心腹沉吟，眼神同樣投向顧傾城。

這時，榮馨兒也反應(yīng)過來，一把揪住顧傾城的青絲將其甩去地面：

“顧氏皇族女子的血，不是至陰至涼嗎？來人，給她放血！”

……

嘀嗒，嘀嗒……

一碗血，兩碗血，三碗血……

被關(guān)進密室的顧傾城，不知道自己究竟放了多少血。

她只知道，在這個暗無天日的地方，除開每天被喂養(yǎng)進補血生血的湯藥，手腕多出了一道又一道刀痕。

每當(dāng)要放血，榮馨兒就會親自劃上一刀。

還有幾回，她甚至饒有興趣坐在那里，親自盯著她的血從慘白纖細(xì)的手腕，一滴滴跌落碧玉碗。

“血奴，放血了！”

一盞昏暗的燈越移越近，她有氣無力的睜開眼睛，滿面溝壑的老嫗已經(jīng)來到眼前。

她是榮馨兒派來看守自己的宮人，在處罰宮人的慎刑局多年，精通各種折磨人的辦法。

“血奴……”

利刃割過手腕，破敗如絮的顧傾城扯了扯嘴角。

如今的自己連名字也不配擁有，只是得以讓蕭慕白續(xù)命的血奴了啊。

想不到自己費盡心機利用怒陽草和雪絳毒殺他，到頭來，仍是一場空。

“孩子……”她嚅動開裂的唇，伸手拉住老嫗的手，“孩子……”

隔一天就放一碗血，即使每天灌補藥，胎兒也保不住。

自己終歸是他的娘親，顧傾城做不到不管不問，這是一條鮮活的小生命啊！

“孩子……”老嫗陰笑甩開她的手，“你還以為自己肚子里是龍?zhí)幔炕噬险f了，孽種死不足惜！”

血，滴滴跌落。

一個人究竟能放多少碗血，才會被放干呢？

氣若游絲的顧傾城這么想著。

……

“帶走！”

暴呵打破寂靜和昏暗，顧傾城渾噩睜眼，身體被人粗魯裝進一個麻袋。

粗麻硌痛肌膚，搖搖晃晃許久，她被人狠狠摜去地面。

緊跟著，四周響起悉悉索索的聲響，像是有人揮舞著器具在挖土，在刨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