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是他，不可能……”煙雨宣一下就判斷出那個人是誰，但隨即又否定。

他可是那個最想她死的那個人，又怎會救她？

何況這深更半夜的，他不好好睡覺卻跑到女婢們的住所干什么？難不成色狼真的存在！

夜深人靜的時候，偷窺女人家？

那這個色狼還挺見義勇為的！

煙雨宣沒工夫琢磨這個問題，回頭看到地上躺著的一群尸體，咬唇暗想：這個寧桃花可真是急性子，派這么多殺手來刺殺自己，難不成她有指揮殺手門殺手的權利？

她這么做也太過明顯，難道她就不怕暴露？

煙雨宣蹲下身察看那些尸體上的傷口，都是一劍封喉，剛才那個神秘的“色狼”真是高手中的高手，能瞬息之間用這種手法解決掉十二個殺手！

煙雨宣腦子里突然浮現一個清晰的人影，師父？！

上次師父就出現在她命懸一線的危急時刻，剛才也是萬分危急的要命關頭。

也只有師父有這個可能現身救她！

師父為什么不肯露面跟她說句話呢、她一把拉開門，沖進茫茫夜色里，很想失聲叫一聲“師父，”最后還是咽了回去，落寞的回到房中。

她要怎么處理眼前這些尸體？拖出去埋了？就算有那么個地方可以挖坑，她也沒那個體力。

要是明早被別人發現自己房里躺著這么多尸體，估計會認為黑衣人死于她手，誰讓師父冷不防送給她一個斬殺五高手的威名？

雖然這樣有彰顯“實力”的效果，讓那些企圖刺殺自己的人心存忌憚，可也難免同進同出一個院子的姐妹避而遠之，何況自己根本不具備那個實力。

罷了，干脆躺地上裝暈，別人問起來，一句“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糊弄過去完了。

***

寧桃花派出去十二個殺手，坐等煙雨宣人頭落地的好消息，但一直等到日出東方紅似火的時辰，殺手們還沒傳回捷報。

那十二個殺手，是吳漢山留給她的親信，是一等一的高手，對付煙雨宣個死丫頭片子應該毫無懸念。

可天色馬上大亮，一百個煙雨宣也該解決完了，怎么還沒回來呢？

寧桃花在房間里來回走，越來越不安，終于打發身邊的小如：“你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小心點。”

“是，小姐。”小如臨危不亂的語氣，讓寧桃花莫名心安，耐住性子又等了半個時辰左右。

小如沉著的出了桃花軒，悄悄地來到中院打探消息。

大老遠的就看見幾名身寬體胖的婦人在往外抬東西，仔細一看，她們抬著一張張床板，床板是一具具赤條條的尸體，喉部都有一條紅線似的傷口。

旁邊有個頭發花白卻梳的一絲不茍的老太婆，發號施令：“這些個不得好死的王八蛋，不好好做少爺的殺手，偏偏當采花大盜，真是死有余辜！

扔后山竹林里去，給野狼啃，看他們下輩子還敢不敢作怪！”

婦人們異口同聲：“是！”

小如看到這里，撤身回去交差。

煙雨宣看著陸陸續續被抬出自己房間的尸體，來到頭發花白的老婆子跟前問：“大娘剛才說把他們扔哪兒去？”

萬大娘說道：“后山呀，那里不是有片竹林。”

煙雨宣：“就是說，這些姑奶奶要抬著尸體從少爺房中地道進入竹林？”難以想象楚門看著一群老婦抬著一群尸體，從眼前魚貫而過時會是什么心情。

萬大娘瞅向她：“你不需要知道的這么清楚。”

“難道有別的出口？”煙雨宣情不自禁問。

萬大娘負責中院處理中院平日事物，布滿皺紋的臉微微發福，透露出一種頭號人物身上特有的威儀。

煙雨宣好一會沒聽到回答，才發現萬大娘視線正打量自己，尷尬笑道：“我不問了，不問了！”

萬大娘依舊打量著她稍微扁平的小身板：“他們有沒有把你怎么樣？”

煙雨宣：“沒有！”

萬大娘意味深長道：“我看也是，身沒二兩肉，有什么好饞的。”

煙雨宣冷笑：“此言甚是！”

萬大娘：“不過他們為何只進你一個人的房間呢？”

煙雨宣咽了口冷氣：“是這樣的，他們路過我的屋子被我發現了，我就把鐵木拉進去一股腦宰了，省的禍害別的姐妹。”

萬大娘拍拍她的手背：“武功高強就是好呀！”說著，走過煙雨宣，去處理別的事了。

煙雨宣呆呆的笑了笑：“武功高強……是好……是好。”

她舉起一直攥在手心里的羊脂玉簪子，沉下臉色，抬步出了院子。

小如把所見所聞悉數匯報給寧桃花，寧桃花驚慌之余抓住小如的手：“你確定那些尸體是我指派的殺手？”

“確定，而且數目正好是十二個。”

寧桃花無力的倒進椅子里，她知道煙雨宣武功高強，才特意派出十二個頂尖高手，以為萬無一失，結果居然……居然和她想的截然相反。

煙雨宣再厲害，畢竟是一個弱女子。

白天見她，還顯得特別虛弱的樣子，怎么就有那么驚人的實力呢？

寧桃花想起昨天的事，心有余悸的打了個冷戰，虧了煙雨宣當時只持劍威嚇，并沒有真正動手，否則人頭落地的是自己呀！

寧桃花看報仇無望，抱著吳漢山的牌位哭個不停。

“小姐節哀，別哭壞了身子。”小如柔聲勸。

“我以為可以跟漢山遠走高飛，離開這個鬼地方，開始幸福快樂的生活。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嗚嗚嗚……”寧桃花無比渴望而悲傷的說道。

小如：“小姐不可為了一個男人而喪失斗志呀。”

寧桃花抽泣道：“我一個女人能斗得過誰呢？”

小如勸：“小姐不是一般的女人，而是風光無限的寧家嫡女。小姐只要用心，肯定可以達到目的。”

說起寧家，寧桃花悲痛的心情增添些許沉重：“寧家早已不復存在，風光也不復存在，存在的只有冤仇，我真的不知道該怎么做才好了。”

小如嚴厲的語氣：“小姐不可以自暴自棄！林家還在，你就必須斗到底，否則老爺夫人在九泉之下是不會原諒小姐的。”

寧桃花的眸子閃了閃，瞬間暗下來，語氣也沉重了幾分：“對，我還要報仇，我不能讓爹娘兄妹枉死，不然他們做鬼也不會放過我。”

小如：“小姐這么想就對了，本來寧家可以安然無恙，是林府誣陷老爺，拖寧家下水，波及寧家上百口人命。”

寧桃花放下手中的牌位，緩緩起身，原先的悲愴被一種深沉的痛恨所代替：“小如，你以為，我該怎么做才好呢？”

小如精神抖擻的望著她：“以前怎么做的，現在還怎么做。畢竟，只有完全俘獲對方的心，然后再從背后捅下致命的一刀，才是最泄憤的報仇方式。”

寧桃花眼眶潮濕，使她看上去頗有幾分頹敗的顏色：“不行，以前我就沒能得到楚門的心，況且還有個畫梅對他虎視眈眈，還是想別的法子吧。”

她還沒從吳漢山的死掙扎出來，就讓她再去勾引楚門，實在做不到。

想當初，就是勾引楚門不成，才不甘寂寞投入吳漢山的懷抱。

那時的自己，多少比現在要清白些，楚門都看不上，更何況現在。

小如卻質問道：“我們沒有武力，有四長老在，下毒也是不成的，我們又沒多少家當，收買不了心腹，除此之外別無他法。小姐有傾國傾城之姿，時候到了，楚門一定會上鉤的！”

寧桃花猶豫再三，手摸著吳漢山的牌位：“可是……”

小如苦口婆心：“別可是了小姐，老爺和夫人生前最器重的人，就是小姐這個嫡女呀！如今我們不得不隱藏在仇人的羽翼下，并不代表我們逆來順受，而是靜待時機，林府的人應該付出他們應付的代價！”

寧桃花尚未做出反應，只聽簾外響起一個越來越近的聲音：“大廳里好靜呀，還以為夫人不在家，要空跑一趟，現在看來不虛此行。”

聲隨人到，煙雨宣出現在她們面前，她們怔住。

“你們剛才在說什么？什么林府什么寧家？”煙雨宣心不在焉的問。

小如上前道：“你來多久了？”

煙雨宣被她兇巴巴的樣子唬的一怔：“沒多久，剛來而已。”

小如轉頭朝外嚷：“你們都是死人嗎？來人也不知通報一聲！”

煙雨宣忙道：“門口的兩位姐姐聽說我跟夫人早有約定，便沒有阻攔，姐姐切勿怪罪她們。”

“誰跟你早有約定？！”桃花夫人憤懣不安的喝道。

煙雨宣滿不在乎道：“就是夜里的黑衣人啊。”

“你！”寧桃花沒想到她這么直白，轉瞬，硬著頭皮否認，“什么黑衣人？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

“真的聽不懂嗎？”

“我知道了，一定是你得罪人太多，被仇家找上了！”

“看樣子，夫人對這件事并不是一無所知嘛。”

寧桃花表現出極度的不耐煩：“你到底想說什么？”

煙雨宣瞥見桌子上的牌位，清清嗓子道：“我就是想勸誡夫人一聲，吳漢山不值得你傾心相待。”

寧桃花頓時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貓：“你這個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憑什么污蔑我的漢山？”

煙雨宣：“倘若他真得是你的漢山，就不會企圖在光天化日之下對我說那些肉麻的話，什么寶貝兒啦，小妹妹啦，跟哥哥進房里耍去吧之類的。”

“不可能，這不可能！”寧桃花悵然怒視她道，“漢山說會一輩子只對我一個人好，我是他的全部，他會帶我離開追月山莊，和我成親，然后生一群小孩子，相依相偎直到永遠！他絕對不會做對不起我的事，不會，不會……”

煙雨宣無奈的搖搖頭，懷里掏出羊脂玉簪：“這是別的女人送給他的信物，他從來沒有在你面前戴過吧？”

“不可能，你騙我！”

“我正事還做不完，不稀罕騙人的勾當！”

“不，不……”

“如果你還不相信，可以去內院問問那些曾經和他比鄰的男人，看他究竟有沒有在光天化日之下強迫過一個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