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鄧司令在軍列上興趣盎然來了一段《空城計》

7月25日，黃昏，廣州市燈火輝煌，但更加悶熱難耐，好像人的衣服上可以擰出水來。

廣州車站，賴傳珠、洪學智、李作鵬等留在廣州的兵團領導都來給鄧華和兵團機關送行。鄧華與他們一一握手，給賴政委握手時說：“老賴，你可不能一直賴著呀，要趕緊來！我一個人弄不過來！”給洪學智握手時說：“老哥，你想不想去打仗呀？這里可沒有仗打了。”洪學智笑笑，說：“你都走了，我再走，剿匪、殲滅海島上的國民黨殘余分子，葉參座手下沒人了。”

鄧華軍務在身，不能多敘。作戰科科長楊迪給賴政委敬禮握別。他給洪副司令敬禮后，洪副司令說：“楊迪，你小子老想離開我獨立，這次算徹底獨立了。”楊迪說：“洪司令，我哪兒想獨立了？老司令要多關照我呀。”洪司令說：“給你開玩笑嘛。”然后楊迪機警地悄聲告訴鄧司令：“時間到，該上車了。”

13兵團的一列軍列，編組4列，松閘聲，悄悄地從南站滑出。列車上掛了一節日寇中將用過的老式軟臥車廂。

列車鳴叫了兩聲，鄧司令和他的機關官兵們告別了廣州。鄧司令默默地站在車廂門口，瞭望著燈火閃爍中的廣州市。去年10月14日進來，今年7月25日離開，進駐東山9個月多一點。我們15兵團在葉參座的具體領導下，給了廣東人民一個沒有軍閥沒有資本家沒有帝國主義分子沒有黑社會沒有貪腐沒有妓女的新廣東。希望廣東省和廣州市人民迅速醫治戰爭的創傷，把經濟建設搞上去，人民過上富裕的生活，倘如此，15兵團官兵足矣！

他走進車廂，要楊迪把司令部的科長們都找來，一塊擠在軟臥車廂里。

火車好像知曉是北上保衛邊防的軍列，好像知曉祖國北疆形勢緊張，“嗒嗒嗒嗒”地一直不松勁地頑強地北上，那聲音聽起來很感人。官兵們激情澎湃想掉淚。深夜，開進第一個供水點韶關站。列車放了氣，停下來。鄧司令睡著了。一個白天他工作排得滿滿的。楊迪怕把鄧司令弄醒了，悄悄地下車檢查開水供應情況。

這時候，軍代表，站長、車站服務員和戰士們正在汗流浹背地把每節車廂的水壺叮叮咣咣集中起來，然后一節一節地往車廂送。楊迪一看，開水里還放了茶葉，好呀！想得周到，大熱天，官兵們有茶水喝，太好了！韶關站的工作做得好呀！

向站長表示感謝后，他回到車上，突然聽到鄧司令在輕聲地喊：“楊迪，水壺能灌上開水嗎？”他一看，司令哪在睡覺，黑暗中一個精瘦的身影盤腿坐在鋪位上一明一滅地在抽煙。司令正在聽取檢查結果匯報呢！“是不是把你弄醒了？”鄧司令說：“我怎么能睡著呀，大熱天，車廂里溫度太高，太熱，同志們很需要開水。我還擔心車站不能燒足夠的開水呢。”

火車松閘的聲音，接著緩緩啟動。楊迪報告司令員：“車站工作做得很好，水壺都灌滿了。地方同志們想得很周到，水里還放了防暑茶葉呢。我向站長表示感謝了。”

鄧華點點頭，說：“好。這就好！我可以睡覺了，你也去睡吧。”

鄧華是郴州人，湖南老哥，按計劃，火車在第二天早晨到達郴州，并在此吃早飯。

楊迪請示司令員，要不要通知縣里領導上車介紹一下鄉里情況。

司令員思考了一下，說：“現在軍務在身，不要驚動他們了。”

“見不見一下自己的親戚？”

“也不見了。”

吃過飯，火車按時起動。鄧華就是這樣走向戰爭的。

列車進入白天行車，司令部的幾個科長想玩玩象棋，輕松一下，但怕影響司令員休息。

有人說：“司令員喜歡下棋嘛。”鼓動楊迪去請示司令員一塊下。

楊迪走到司令員的鋪位前，說：“司令，科長們知道你愛下棋，他們想跟你比試比試。”

鄧司令說：“呀，13兵團還有這么狂的小子？”

楊迪一聽心中就有數了，司令員想玩！

“那就比試一下？”

“那就比試比試。兵團里有這么狂的人，我還沒有領教，不比試一下，他不知道司令員的厲害。”

因陋就簡，在鋪位上把棋擺開。司令員確實是高手，第一個科長敗下陣來，第二個科長上，連續三個科長，都一敗涂地。鄧司令說：“看來，你們只能當科長了。”

不服。第四個科長上！這時候，楊迪趁司令員不注意，偷了他一個棋子，司令輸了。

司令員沉靜一下，歪著頭深思，突然大喊：“楊迪，你搞什么鬼？”

楊迪憋不住，一笑，說：“沒有，沒有。”

司令員還是懷疑，說：“再同你們下兩盤，誰輸了，受罰！”

走了幾下，楊迪一伸手，“啪”的一聲，被司令員抓了一個正著。

“好呀，”司令員大喊：“這下被我抓住了，受罰！”

楊迪說：“受罰，受罰。可是我不會唱，不會跳。我請個拉胡琴的來拉一段好不好？”

司令說：“你這個楊迪，罰你呢，你卻請了一個拉胡琴的，替罰，不行。”

楊迪說：“我實在是不行。”

司令問：“那你說拉什么吧？”

“拉一段二黃行不行？”

鄧華最喜歡京劇，當時還叫平劇，他一聽是二黃，說：“那就請來拉一段聽聽。”

楊迪把初華參謀喊來了，給司令員拉了一段。這位初華參謀是軍中的知識分子，后來在抗美援朝戰場上作戰處的許多電報稿都是他的手跡。

司令員點點頭，“嗯，還不錯。”

楊迪起哄，說：“司令，唱兩段吧。”

司令員津津有味地反問：“唱兩段？”

楊迪明白司令員是想唱了，就說：“大家都想聽你唱平劇呢！”

“平劇？”司令員反問：“你們懂嗎？”

楊迪攤攤手，說：“我們不懂，可以跟司令員學呀！”

鄧華很高興，說：“那就來一段《空城計》。”

“好！”大家鼓掌。

司令員清清嗓子，小初給他定定調，司令員就唱起來了。唱完，科長們給司令員鼓掌。

“再唱一段吧”，有科長提議。

司令員說：“再唱人家會說你們的司令員有精神病呀！”

好，楊迪想，見好就收，司令員和大家達到輕松的目的就行了。

鄧華見大家的情緒高漲，他還要講一講。

“同志們，你們都是兵團的骨干。你們為解放中南9省作出了很大的貢獻！我代表兵團黨委感謝你們！沒有你們這些參謀，我們這些當司令的就沒法工作嘛。”

楊迪想，司令員真逗，做起思想工作來了。

這時，司令員繼續說：“軍委下達命令后，你們前一段工作干得很出色，發揚了我們兵團堅決執行命令，說干就干的好作風，好傳統；從現在起，你們就要考慮如何指揮調動好剛剛歸我們兵團建制的3個軍和3個炮兵師，甚至更多的部隊。”

科長們的臉嚴肅了，像眾星拱月一般圍在司令員的周圍。有的坐在對面的床上，有的干脆就在上鋪把腦袋伸出來，有的蹲在走廊上。別看他們一個個年輕的面孔，職務才是科長（正團），他們多數是抗戰干部，少數是紅軍干部，也都是身經百戰了。他們是偏重于高層工作，偏重于機關指揮工作。每個人都是一本書。

鄧華看著這些科長們，感到作戰指揮沒有他們怎么能行呀！

他說：“這幾個軍，都有井岡山部隊的老底子。共同的特點是能打仗，有傲氣。我在過這些部隊。但各軍有各軍的特點，各軍有各軍的作風。什么是作風？作風就是戰斗力。所以，你們到安東，要馬上熟悉他們的特點，他們的作風，熟悉他們的首長，他們的師、團長。他們之中，你們并不陌生，有的是你們的同鄉，有的是你們的戰友，還有的是你們的親屬。”

大家說：“對呀，對呀。狗兒子們都當師、團長了。”

司令員說：“不要羨慕他們，你們在自己的崗位上，不比他們貢獻小。革命是一種合力。大家在不同的崗位，共同朝著一個方向去努力，革命才能成功。”

他說：“我相信，你們會以自己的工作能力、工作作風和工作效率，使他們相信兵團的組織指揮能力。作戰最重要的是要信服上級的指揮正確，從而堅決執行。作戰計劃，由楊迪牽頭，你們迅速進入情況，迅速研究，拿出一個方案來，到安東就馬上組織實施指揮。”

輕松中有沉甸甸的東西。任務馬上布置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