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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任昉生平和履歷

任昉(460—508),字彥升,小名阿堆,謚號敬子。歷宋、齊、梁三朝,主要活動在齊梁兩朝,是齊梁間重要作家,在文學上和沈約相埒。任昉在生前獲得了前輩的賞識、同輩人的推崇和小輩人的依附,歷代對其評價也較多。其事跡于《梁書》和《南史》中有傳,在其他人的傳記中也常常提及任昉,但其生平履歷猶嫌過簡,且兩傳中還有相異之處。這樣就有必要對其材料進行有機的梳理,盡量勾勒出任昉生活的環(huán)境,系統(tǒng)地對任昉進行研究,歷史地評價其為人、為官、為學的特色風格。

第一節(jié) 神悟少年及顯貴的身世

任昉,樂安博昌(今山東博興)人,宋孝武帝大明四年(460)生。他出生還帶有讓人驚羨的神話。《梁書》《南史》本傳均載,現(xiàn)據(jù)《南史?任昉傳》載:“遙妻河東裴氏,高明有德行,嘗晝臥,夢有五色采旗蓋四角懸鈴,自天而墜,其一鈴落入懷中,心悸因而有娠。占者曰:‘必生才子。’”[1]任昉果然“幼而聰慧,早稱神悟”。

六朝是注重門閥的時代,任昉能在動蕩時代施展才能,在社會上占據(jù)一席之地,這與其士族的出身有著密切的關系。先從幾則文獻材料中看其家族世系以及祖上的榮光。任昉是“漢御史大夫敖之后也”。[2]

《元和姓纂》卷五載:

黃帝廿五子,十二人各以德為姓,一為任氏,六代至奚仲,封薛。魏有任座,秦有任鄙,漢御史大夫、廣阿侯任敖,武帝任安……(樂安博昌)任敖之后。晉尚書任愷。梁新安太守任昉,生東里。[3]

《通志?氏族略》載:

姓也,未詳因生之始。然妊娠女子之事也,姓女子之稱也,“妊”古作“壬”,又作“任”。或云,黃帝二十五子十二人各以德為姓,一為任,六代至奚仲封薛。又云,黃帝之孫顓帝少子陽,封于任,故以為任氏。又任氏為風姓之國,實太昊之后,主濟祀,今濟州任城即其地也。任姓之任與任國之任,子孫皆以任為氏。魏有任鄙。漢有御史大夫廣阿侯任敖。武帝時有任安。[4]

《通志》晚出,對任氏的溯源雖給出了比《元和姓纂》更多的信息,但相較而看,其主要內容顯然是源自《元和姓纂》,且再轉述時還將“魏有任座,秦有任鄙”誤作“魏有任鄙”。同時也沒給出我們最為需要的樂安博興一支中關于任昉較近的世系中的信息。

《新唐書?宰相世系》載:

任姓出自黃帝少子禹陽,受封于任,因以為姓。十二世孫奚仲,為夏車正,更封于薛。又十二世孫仲虺,為湯左相。太戊時有臣扈,武丁時有祖巳,皆徙國于邳。祖巳七世孫成侯,又遷于摯,亦謂之摯國。漢有御史大夫廣阿侯任敖,世居于沛,其后徙居渭南。[5]

《新唐書》對殷商以前任氏幾個代表人物的職掌封地交代得更為清楚。以上三條文獻在漢朝上都提到了一個重要人物任敖。從任敖到六朝其傳承清楚而可信,至于《新唐書》提到任敖“世居于沛,其后徙居渭南”,從任敖往下自有很多分支,而渭南一支系《新唐書》的所立傳主一系情況,其他只好省略了。

而據(jù)《任氏宗譜》[6],樂安博興任氏將孔子的弟子任不齊作為該宗系支派的第一世。從不齊傳至任昉共三十三世,下面一一列出,并對其名顯于世者征引史志文獻條其概要:

①任不齊,孔子的門人,書傳不載其事跡,生平不詳,《史記?仲尼弟子列傳》:“任不齊字選。”《史記集解》注引鄭玄云“楚人”,《史記索隱》注引《家語》云“字子選”。[7]

②長子任衍,(次子任栗,三子任章)。

③長子任儀,(次子任座)。

任座,戰(zhàn)國時魏文侯的謀士,以直言聞名,其事跡同載于《呂氏春秋?不茍論》《新序?雜事》《資治通鑒?周紀一》。

④任景。

⑤長子任鄙,(次子任固)。

任鄙,以孔武有力聞名秦國,“秦人諺曰:‘力則任鄙,智則樗里’”[8]。秦武王四年,任鄙得到王喜愛,“至大官”,昭襄王十三年,“為漢中守”,十九年卒。[9]

⑥次子任偉,(長子任登)。

⑦長子任镈,(次子任囂)。

⑧任敖。

任敖,任沛縣獄吏時,高祖劉邦正在泗水亭長任上,“素善高祖”。從高祖起事,因戰(zhàn)功“封為廣阿侯,食千八百戶。高后時為御史大夫,三歲免。孝文元年薨,謚曰懿侯。傳子至曾孫越人,坐為太常廟酒酸不敬,國除”。[10]

⑨任竟。

⑩任但。

?長子任越人,(次子任宏,三子任公)。

?次子任邵,(長子任定)。

?任光。字伯卿,南陽宛人。官拜左大將軍,封武成侯。后更封阿陵侯,食邑萬戶。[11]為光武帝劉秀的云臺二十八將和三十二功臣之一。

?任隗。字仲和,少好黃、老,清靜寡欲,所得奉秩,常以賑恤宗族,收養(yǎng)孤寡。為明帝、章帝敬愛,歷官虎賁中郎將,將作大匠,太仆,光祿勛,拜司空。“永元四年薨,子屯嗣。帝追思隗忠,擢屯為步兵校尉,徙封西陽侯。屯卒,子勝嗣。勝卒,子世嗣,徙封北鄉(xiāng)侯。”[12]

?任屯。

?任勝。

?長子世,(次子任眾,三子任仁)。

?長子任喆,(次子任燠)。

任氏一支以地望為樂安,首見《三國志》,凡兩見,一見《三國志?魏書?任峻傳》,稱“清河太守樂安任燠”。另一見《三國志?魏志?王昶傳》:“樂安任昭先,淳粹履道,內敏外恕,推遜恭讓,處不避洿,怯而義勇,在朝忘身。吾友之善之,愿兒子遵之。若引而紳之,觸類而長之,汝其庶幾舉一隅耳。及其用財先九族,其施舍務周急,其出入存故老,其論議貴無貶,其進仕尚忠節(jié),其取人務實道,其處世戒驕淫,其貧賤慎無戚,其進退念合宜,其行事加九思。”[13]從任燠的表述可知,任氏已經(jīng)久居樂安,且成地望了。任峻是任燠的侄子,史志稱河南中牟人,當屬臨時居住,因為任昭先是任峻二弟任旐之子,史志亦稱“樂安任昭先”了。總之樂安任氏作為一支顯宗開始在歷史上活動并發(fā)揮著積極的作用。

?長子任峻,(次子任旐,三子任昊)。

任峻,字伯達,居河南中牟。漢末為曹操典農中郎將,因功封為都亭侯,邑三百戶,遷長水校尉。其為人“寬厚有度而見事理,每有所陳,太祖多善之。于饑荒之際,收恤朋友孤遺,中外貧宗,周急繼乏,信義見稱”[14],卒于建安九年,曹操為之流涕者久。

任旐,字子旟,歷官酸棗、祝阿令。旐子任昭先,昭先為字,名嘏。三國時魏人,文帝時拜黃門侍郎,累遷東郡、趙郡、河東太守。

任昊,魏太常。子任愷,《晉書》載:“字元褒,樂安博昌人也。愷少有識量,尚魏明帝女,累遷中書侍郎、員外散騎常侍。晉國建,為侍中,封昌國縣侯。”[15]

?次子任覽,(長子任先,無子)。

img任罕。

任罕為任覽嗣子。其生身父為任愷,《晉書》載任愷卒,子罕嗣,未言過嗣。其為人為:“罕字子倫,幼有門風,才望不及愷,以淑行致稱,為清平佳士。歷黃門侍郎、散騎常侍、兗州刺史、大鴻臚。”[16]

img長子任憬,(次子任護)。

img長子任惠,(次子任禺)。

img任康。

img任桂。

img長子任嘉,(次子任誕)。

img任榮。

img任常。

img長子任蘭,(次子任課)。

img長子任澄,(次子任豫)。

img任熙。

img次子任遙,(長子任遐)。

任昉的父輩載于史籍者有伯父任遐、父親任遙、從叔父任晷。《南史?任昉傳》載:“父遙,齊中散大夫。遙兄遐字景遠,少敦學業(yè),家行甚謹,位御史中丞,金紫光祿大夫。”[17]任昉“年十二,從叔晷有知人之量,見而稱其小名曰:‘阿堆,吾家千里駒也’”[18]

img任昉。

任昉有兄長,“事兄嫂恭謹”[19],但史書無載其兄名字、事跡。

我們在上文中,之所以不憚繁瑣地將任昉的大致譜系排列清楚,是因為有兩個方面的考慮,一是南朝盛行譜牒學,祖上的榮耀給后人以自尊和自信的力量,產生一種家國天下的情懷。二是長時間的繁盛家族,在為仕為學地努力中,就會形成有別于其他家族的獨特的家風,這種家風對后世子弟的價值取向的形成影響甚巨。

從任昉上溯的三十三世樂安一支中,其家族尊奉的始祖是孔子弟子任不齊,這是一種尊圣述圣的情懷,認同于儒家積極的入世精神,任昉及其父輩表現(xiàn)得尤其突出,任昉生活的年代是儒釋道逐漸合流的歷史時期,但是任昉的言行皆屬于中規(guī)中矩的儒家學說。

任昉的父親任遙和伯父任遐雖然名顯于劉宋、蕭齊,但因史書沒有本傳,材料很少。現(xiàn)將其零散的材料綜合整理,以見其梗概。任昉的父親任遙曾任蕭齊的中散大夫。任遙兄長任遐字景遠,從小就精勤學業(yè),居家品行非常嚴謹,曾官至御史中丞、金紫光祿大夫。永明中,任遐因為罪名被判遠徙荒裔地區(qū),任遙聲淚俱下地向齊武帝請求從輕處置,齊武帝感于任遐弟兄的深厚感情,赦免了任遐的罪名。《南齊書?百官志》在列舉了左右光祿大夫、光祿大夫、太中大夫、中散大夫后,未言以上諸種大夫的品級,只是說:“諸大夫官,皆處舊齒老年,重者加親信二十人。”[20]任遙和兄任遐皆為劉宋舊臣,因追隨齊高祖蕭道成而效力于新王朝,在劉宋政權晚期其所交往者皆朝中顯貴。如《南史?任昉傳》載:任昉八歲時,“褚彥回嘗謂遙曰:‘聞卿有令子,相為喜之。所謂百不為多,一不為少。’”[21]褚彥回,名淵,其父褚湛之官至驃騎將軍。任昉出生之年,褚淵襲父爵都鄉(xiāng)侯,褚淵夸贊任昉時,正經(jīng)歷著中書郎、司徒右長史、吏部郎,可謂位尊權重。可知任遙在劉宋時絕非泛泛之輩。史書雖不載其仕歷,但可推知其任職必有可稱道者,在南齊時,被安排為中散大夫一職,可見是舊臣親信,為朝廷所尊。因為東晉南朝的社會風尚上,為官追求居清顯職位,有尊位而無勞心。

任遐的事跡見《南史?任昉傳》:

遙兄遐字景遠,少敦學業(yè),家行甚謹,位御史中丞、金紫光祿大夫。永明中,遐以罪將徙荒裔,遙懷名請訴,言淚交下,齊武帝聞而哀之,竟得免。[22]

除了見于《南史?任昉傳》外,又散見于其他的傳記中,如《南史?褚彥回傳》云:

及高帝輔政,王儉議加黃鉞,任遐曰:“此大事,應報褚公。”帝曰:“褚脫不與,卿將何計?”遐曰:“彥回保妻子,愛性命,非有奇才異節(jié),遐能制之。”果無違異。[23]

又見《南齊書?虞玩之傳》云:

太祖善之,引為驃騎諮議參軍。霸府初開,賓客輻湊,太祖留意簡接,玩之與樂安任遐,俱以應對有席上之美,齊名見遇。遐字景遠,好學,有義行,兼與太祖素游,褚淵、王儉并見親愛。官至光祿大夫,永元初卒。[24]

又見《南史?陸澄傳》云:

齊建元元年,驃騎諮議沈憲等家奴客為劫,子弟被劾,憲等晏然。左丞任遐奏澄不糾,請免澄官。上表自理,言舊例無左丞糾中丞之義。詔外詳議。尚書令褚彥回檢宋以來左丞糾正而中丞不糾免官者甚眾,奏澄“img聞膚見,貽撓后昆,上掩皇明,下籠朝議。請以見事免澄所居官”。詔澄以白衣領職。[25]

又見《南齊書?劉祥傳》云:

(劉祥于永元年初),著《連珠》十五首以寄其懷……有以祥《連珠》啟上者,上令御史中丞任遐奏曰:“祥少而狡異,長不悛徙,請謁絕于私館,反唇彰于公庭,輕議乘輿,歷貶朝望,肆丑無避,縱言自若。厥兄浮櫬,天倫無一日之悲,南金弗獲,嫂侄致其輕絕,孤舟夐反,存沒相捐,遂令暴客掠奪骸柩,行路流嘆,有識傷心。攝祥門生孫狼兒列“祥頃來飲酒無度,言語闌逸,道說朝廷,亦有不遜之語,實不避左右,非可稱紙墨。兄整先為廣州,于職喪亡,去年啟求迎喪,還至大雷,聞祥與整妻孟爭計財物瞋忿,祥仍委前還,后未至鵲頭,其夜遭劫,內人并為兇人所淫略”。如所列與風聞符同。請免官付廷尉。[26]

結合以上史料,任遐的行狀還是較為詳細的。任遐學行兼優(yōu),人才堪任,劉宋末,與褚淵、王儉等為輔政權臣蕭道成的親信,蕭道成在宋順帝昇明二年(478)成為輔政。在這件事上任遐為蕭道成出謀劃策,功勞甚大。《資治通鑒?宋紀十六》云:“道成所親任遐。”[27]蕭道成建齊后,任遐因功在建元元年(479)擔任左丞一職。《南齊書?百官志》云:尚書省設立左丞、右丞各一人,左丞職掌為“掌宗廟郊祠、吉慶瑞應、災異、立作格制、諸案彈、選用除置、吏補滿除遣注職”。按其職掌在任上,曾彈劾御史中丞陸澄居職無為,可見其力圖吏治、敢作敢為的精神。此事得到尚書令褚淵的支持,可見兩人政見相同,可證兩人關系親密。后來轉為光祿大夫,并且一直到了齊武帝永明年間還擔任是職,《南齊書?百官志》云:“光祿大夫。皆銀章青綬,詔加金章紫綬者,為金紫光祿大夫。樂安任遐為光祿,就王晏乞一片金,晏乃啟轉為金紫,不行。”王晏是在永明七年,“留為尚書吏部,領太子右衛(wèi)率”,“晏既領選,權行臺閣”。[28]一直到永明十一年,王晏領選,任遐“就王晏乞一片金”當在此期間。而《南齊書?百官志》言任遐未能將光祿大夫一職的印綬由銀青轉為金紫,而《南史?任昉傳》在介紹任遐時徑直說是金紫光祿大夫,故兩說未知誰是。《南齊書》作者蕭子顯是蕭懿之子,對南齊史事典故,凡不涉回避曲筆的,應更可信。《南史?任昉傳》中言任遐為金紫光祿大夫一職有誤,當是光祿大夫。任遐在東昏侯永元初年在御史中丞任上彈奏劉祥,從永明末到永元初七八年的時間,這個期間他已經(jīng)由尚書左丞升遷為御史中丞,東晉南朝時,御史中丞職設一人,是朝廷的監(jiān)察長官,位尊權重。《南齊書?百官志》云:

晉江左中丞司隸分督百僚,傅咸所云“行馬內外”是也。今中丞則職無不察,專道而行,騶輻禁呵,加以聲色,武將相逢,輒致侵犯,若有鹵簿,至相驅擊。宋孝建二年制,中丞與尚書令分道,雖丞郎下朝相值,亦得斷之,余內外眾官,皆受停駐。[29]

永元年間(499—501)時間短,不到三年的時間。任遐在永元初及前幾年轉職為御史中丞,在仕途上達到了他事業(yè)的頂峰,這與他的學識、資歷、能力以及受到朝廷的重視程度等因素密切相關,并在永元初卒于是職,永元不到三年,所謂的永元初,當為永元元年。應該說任昉在這些方面繼承了乃伯父的踵武,也曾經(jīng)任御史中丞一職,同樣也在任職上大膽彈劾不法之人,留下了彈奏文的名篇,并且任昉的作品集也被名之為《任中丞集》。有學者根據(jù)任遐在永明年間“乞一片金,不行”的記載,認為:

任遐在東昏侯之時地位已降。而永元年間,任昉要自屈身價、刻意奉承梅蟲兒,才被啟用為中書侍郎。《南史?任昉傳》:“永元中,紆意于梅蟲兒,東昏中旨用為中書郎。謝尚書令王亮,亮曰:‘卿宜謝梅,那忽謝我。’昉慚而退。末為司徒右長史。”可見任氏家門日益衰微之勢。[30]

這種分析沒有考慮到任遐由光祿大夫轉職御史中丞是升遷重用的史實,而在南朝時金紫光祿大夫和銀青光祿大夫相比,是平級間的錦上添花,“乞一片金,不行”亦不能表明就是地位下降。至于任昉在永元中“紆意于梅蟲兒”的記載,是任昉在王朝末年,皇帝昏庸,內臣用事時的一種權宜行為,后文對此擬作較詳細的探討,但是不能得出任氏家門日益衰微的結論。

從上文列舉可知,樂安任氏從春秋末的任不齊到南朝的任昉在一千多年的三十三世的傳承中,有多人身居要職,尤其是從東漢至南朝,社會風尚逐漸尊崇門閥士族,任昉身屬士族階層無疑。上面對任昉父祖世系的論述已經(jīng)充分證明這個事實,我們還可找更多的證據(jù)說明之。首先從任昉的仕歷交往中找到證明。任昉起家奉朝請,奉朝請和秘書郎等一樣是士族子弟起家官的首選,其職清閑為世所重。任昉在仕途的交往中,曾經(jīng)作為“竟陵八友”之一,而“竟陵八友”的成員皆為當時社會士族中的佼佼者。正如有學者認為的:

從竟陵八友的籍貫及門蔭來看,他們本身堪稱是南北士人的典型代表:沈約,吳興人;陸倕,吳郡人,同屬東南望族。稍有不同的是,吳郡陸氏在魏晉時期聲望最顯,而吳興沈氏則發(fā)跡于東晉劉宋年間。鐘嶸《詩品序》稱沈約、謝朓、王融“三賢或貴公子孫”。“或”字,呂德申《詩品校釋》據(jù)《吟窗雜錄》本校訂作“咸”,所見極是。這說明齊梁之際,沈約已與王、謝子弟并稱,可見其社會地位的提高。王融,瑯玡人;謝朓,陳郡人,同屬僑姓頭等士族;蕭衍、蕭琛,蘭陵人,系渡江后起士族;范云,南鄉(xiāng)人;任昉,樂安人,《三國志?王昶傳》裴注:樂安任嘏“世為著姓”,亦為渡江大戶。在漫長的交往過程中,他們彼此坦誠相待,匯聚西邸而成為摯友。從某種意義上說,我們似乎有理由把竟陵八友的結交看作是南北士族逐漸從對立走向融合的一個縮影。[31]

這確實印證了《周易?系辭傳》所云“方以類聚,物以群分”的觀點。“竟陵八友”中,沈約與任昉關系尤密,在當時被視為并駕齊驅的文壇領袖。沈約是極其重視門閥身份的人,正如王元化先生在《劉勰身世與士庶區(qū)別問題》一文論道:

這個疑問只能用“士庶天隔”的等級界限才能解答。南朝士族名士多以拒庶族寒人交際為美德。庶族人物即使上升為貴戚近臣,倘不自量,往見士族,仍不免會受到侮辱。這類故事史籍記載極豐,不煩贅舉。沈約本人就是極重士、庶區(qū)別的人物,《文選》載他所寫的《奏彈王源》一文可證。東海王源為王朗七世孫,沈約以為王源及其父祖都位列清選,竟嫁女富陽滿鸞;雖然滿鸞任吳郡主簿,鸞父璋之任王國侍郎,可是滿氏“姓族士庶莫辨”,因此“王滿連姻,實駭物聽,玷辱世族,莫此為甚”。[32]

由上述材料可知,任昉出身士族,且樂安任氏的優(yōu)良家風傳承久遠,這對于任昉的學問的養(yǎng)成、積極有為的入世思想影響甚大。至于任昉的起家、仕歷所涉及的問題,下文中有專節(jié)論述,此處從略。

論及任昉家族的顯赫,從其父祖的材料中可以窺探一二。另外,六朝時講究門閥,士族掌握政府的機要大權,士庶有天隔的界限,同時在婚姻上的表現(xiàn)就男女雙方家庭的社會地位要門當戶對,士庶之間不能通婚。任昉的母親“遙妻河東裴氏,高明有德行”。[33]裴氏是裴松之的孫女,裴骃的侄女,裴子野的從姑。河東裴氏從裴松之至裴子野四世中出了三個史學大家,是一個典型的文化世族。出生在這樣一個文化底蘊如此深厚的家庭的裴氏品德是“高明有德行”。何謂高明?《禮記?中庸》是這樣理解的:

故至誠無息,不息則久,久則征,征則悠遠,悠遠則博厚,博厚則高明。博厚所以戴物也,高明所以覆物也,悠久所以成物也。博厚配地,高明配天,悠久無疆。[34]

由此可知裴氏是德才兼?zhèn)涞呐裕钍芷浼易逦幕挠绊憽F浼易尻P系據(jù)《梁書?裴子野傳》所載:

裴子野,字幾原,河東聞喜人,晉太子左率康八世孫……曾祖松之,宋太中大夫。祖骃,南中郎外兵參軍。父昭明,通直散騎常侍……天監(jiān)初,尚書仆射范云嘉其行,將表奏之,會云卒,不果。樂安任昉有盛名,為后進所慕,游其門者,昉必相薦達。子野于昉為從中表,獨不至,昉亦恨焉。[35]

從裴子野與任昉是“從中表”的關系可知,任昉母親裴氏和裴子野的父親裴昭明是從兄弟姊妹,裴松之是他們的祖父,因為史書只載昭明的父親裴骃,裴氏的父親沒有留下姓名。其世系關系(圖1-1)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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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1-1 任昉母系關系

裴氏是在一個儒學大家庭中長大的,其“高明有德行”,是淵源有自。裴松之、裴骃皆留下了傳世的史學名著,其事跡遠播,無需多論其優(yōu)。裴昭明少時好學,“少傳儒史之業(yè)”,其人思想通達,不為所累,立意甚高,“昭明歷郡皆有勤績,常謂人曰:‘人生何事須聚蓄,一身之外,亦復何須?子孫若不才,我聚彼散;若能自立,則不如一經(jīng)。’故終身不治產業(yè)。”[36]任昉長大后在從政清廉上有乃從舅之風。

任昉出生在這樣的一個家庭里,“幼而好學,早知名”,不是得之于其母夢旗鈴而娠的神話,而是得益于家世優(yōu)異的血統(tǒng)和良好的早期教育。任昉“四歲誦詩數(shù)十篇,八歲能屬文,自制《月儀》,辭義甚美”[37],也說明了任昉有好學的秉性和能讀到詩書的環(huán)境,并因此受到褚淵的贊賞,“由是聞聲藉甚”。十二歲時得到“有知人之量”的從叔任晷的夸獎。因之在十六歲時,“宋丹陽尹劉秉辟為主簿”。文學上的成功靠的是才氣,不妨借用“天才”一詞。天才人物的思想是獨立的,精神上是自由的,況且十六歲的少年在行為上往往為世俗所不容,同時也會因才高而遭嫉,任昉這個奇才少年,很快“以氣忤秉子”。主簿做不成了,遭受到了人生中的一次挫折,這對任昉思想上的成熟和對社會做重新的審視和思考是有幫助的。

第二節(jié) 任昉起家官及時間考

《梁書?任昉傳》云:

宋丹陽尹劉秉為主簿。時昉年十六,以氣忤秉子。久之,為奉朝請,舉兗州秀才,拜太常博士。遷征北行參軍。[38]

《南史?任昉傳》云:

初為奉朝請,舉兗州秀才,拜太學博士。[39]

任昉十六歲時,被“宋丹陽尹劉秉辟為主簿”,這是任昉進入官場、體驗仕途的嘗試,任昉被辟為的郡主簿,還不是他正式進入仕途的起家官。判斷一個任職是否是起家官,我們首先考辨澄清以下兩個事實。一是屬于起家官的品級有哪幾種,或者說南朝宋齊間有哪幾個官職常作為起家官,這樣就可以判斷郡主簿是否屬于“起家”官的范疇;二是南朝宋齊間“起家”的年限的規(guī)定為何?

“起家”是指起之于家而任官職,“解褐”是它的同義詞,謂脫去布衣?lián)Q上官服,猶言入仕。“起家”“解褐”是南朝各史書中常見的兩個詞,皆指正式開始離開家鄉(xiāng)出外做官的意思。

郡主簿一職是比附州主簿而設,區(qū)別不在品級高低,而在于是否屬朝廷規(guī)定的編制系列,郡主簿屬于郡長官私辟,服務于官府,但是不屬于正式的官制序列。而州主簿,也包括州刺史的屬官州從事、州西曹書佐等皆屬正式官職,初入官場,被辟為郡主簿,不算是起家官,而被辟為州主簿、州從事、州西曹等,就屬于正式的起家官了。在南朝諸史書中有一個反證需要另作分析的。

《宋書?張邵傳附張暢傳》云:

為后進之秀。起家為太守徐佩之主簿。[40]

史書言起家郡太守主簿的僅此一例。我們可以說史家在表述時,用詞寬泛,因為這是一個孤證,不足為例。另外,我們可以分析徐佩之任太守時的具體情況。

《宋書?徐羨之傳附徐佩之傳》云:

兄子佩之,輕薄好利,高祖以其姻戚,累加寵任,為丹陽尹,吳郡太守。景平初,以羨之秉權,頗豫政事。[41]

徐佩之雖在太守任上,“秉權,頗豫政事”,其所征辟的下屬用“起家”敘述,是否是史家用“春秋筆法”暗示其僭越弄權的史實。總之,不把郡主簿視為起家官是符合實際情況的。

既然郡主簿不是任昉的起家官,據(jù)《南史》本傳、《梁書》本傳,奉朝請就是任昉的起家官了。這里要分析考辨的是奉朝請是否屬于起家官的序列,任昉起家的時間是哪一年?

《宋書?百官志》云:

奉朝請,無員,亦不為官。漢東京罷省三公、外戚、宗室、諸侯,多奉朝請。奉朝請者,奉朝會請召而已。晉武帝亦以宗室外戚為奉車、駙馬、騎都尉,而奉朝請焉。元帝為晉王,以參軍為奉車都尉,掾、屬為駙馬都尉,行參軍、舍人為騎都尉,皆奉朝請。后省奉車、騎都尉,唯留駙馬都尉、奉朝請。永初已來,以奉朝請選雜,其尚主者唯拜駙馬都尉。三都尉并漢武帝置。孝建初,奉朝請省。駙馬都尉、三都尉秩比二千石。[42]

《宋書?百官志》敘述職官時的體例為,追溯每一官職設置廢立的源流,敘述職官的權限范圍。但是《宋書》對奉朝請在劉宋時廢立增省的情況是不全面的。首先“奉朝請,無員,亦不為官”,不能統(tǒng)領概括在劉宋時全部史實,與后面敘述的“永初已來,以奉朝請選雜”相矛盾,既然屬于“選雜”就是屬于選官意義了。永初(420—422)是劉宋武帝劉裕的年號,也就是說,奉朝請在晉朝是作為可以面見皇帝資質的加官,從劉宋開始作為具體的官職了。又說到在孝武帝孝建(454—456)初奉朝請一職省卻,沒有提到此職是否恢復。事實上,從孝武帝孝建年間以后終宋一朝,起家奉朝請、擔任奉朝請一職的例子是很多的,下面舉例說明。

先看起家是奉朝請的例子:

《南齊書?劉瓛傳》云:

瓛初州辟祭酒主簿。宋大明四年,舉秀才,兄璲亦有名,先應州舉,至是別駕東海王元曾與瓛父惠書曰:“比歲賢子充秀,州閭可謂得人。”除奉朝請,不就。[43]

又《南齊書?高逸傳》云:

升明末,太守王奐上表薦之(沈img士),詔征為奉朝請,不就。[44]

又《南齊書?高逸傳》云:

樓惠明,有道術。居金華山,禽獸毒螫者皆避之。宋明帝聞之,敕出住華林園,除奉朝請,固乞不受,求東歸。[45]

再看幾個由他職轉為奉朝請的例子:

《宋書?明帝紀》云:

(泰始六年五月)戊子,奉朝請孔玉為寧州刺史。[46]

又《南齊書?荀伯玉傳》云:

太祖以聞,猶懼不得留,令伯玉卜,伯玉斷卦不成行,而明帝詔果復太祖(蕭道成)本任,由是見親待。從太祖還都,除奉朝請。[47]

又《南齊書?文學傳》云:

元徽初,桂陽王休范在尋陽,以巨源有筆翰,遣船迎之,餉以錢物。巨源因太祖自啟,敕板起巨源使留京都。桂陽事起,使于中書省撰符檄,事平,除奉朝請。[48]

又《南齊書?良政傳》云:

img,字彥齊。少有異操。泰始中于總明觀聽講,不讓劉秉席,秉用為參軍。升明末,為奉朝請。[49]

又《南齊書?文學傳》云:

泰始初,辟丹陽郡主簿,奉朝請,太學博士。[50]

以上所舉皆為宋孝武帝孝建年間以后的例子,充分證明《宋書?百官志》對奉朝請一職廢設演變記載的闕誤,同時也充分證明了在劉宋時期奉朝請作為職事官的事實。《宋書?百官志》云:“武騎常侍,無員。漢西京官。車駕游獵,常從射猛獸。后漢、魏、晉不置。宋世祖大明中,復置。比奉朝請。”既然將武騎常侍的品級比照奉朝請,自然奉朝請是一直存在并被時人熟悉的。

任昉起家奉朝請的時間當屬哪一年呢?《梁書》本傳載任昉因少年才俊得到丹陽尹劉秉的賞識,察舉為主簿,這個時候任昉正是義氣煥發(fā)、春風得意的時候,就難免不知退讓,恃才使氣,開罪于長官的公子,使任昉上了一堂深刻的人生課。其結果是“久之,為奉朝請,舉兗州秀才,拜太常博士”。“久之”就是時間長久之意,這是沒有疑問的。然而《文選》卷二十三《出郡傳舍哭范仆射》李善注引劉璠《梁典》云:

任昉,字彥升,樂安人。年四歲,誦古詩數(shù)十篇,十六舉秀才第一。辭章之美,冠絕當時。為寧朔將軍,新安太守。卒。[51]

劉璠《梁典》所云“十六歲舉秀才第一”者,顯然是從《梁書?任昉傳》記載“時昉年十六,以氣忤秉子。久之,為奉朝請,舉兗州秀才,拜太常博士”中省并而來。這一省并就使得“久之”一詞不好理解。

按照當時的制度,舉秀才可以在起家之前,也可以在起家之后。十六歲舉秀才是合乎當時制度的,但是《梁書?任昉傳》記載任昉“舉秀才”是在“為奉朝請”之后,而十六歲起家是不符合當時制度的。

《南史?謝莊傳》云:

初,文帝世,限年三十而仕郡縣,六周乃選代,刺史或十年余。至是皆易之,仕者不拘長少,蒞人以三周為滿,宋之善政于是乎衰。

上面的材料論述了宋孝武帝(454—464)時,庶族子弟起家為官的年齡限制已經(jīng)不再嚴格地遵循三十歲的標準。《梁書?武帝紀》記載的劉宋時用人的年限是:“甲族以二十登仕,后門以過立試吏。”這樣可知,以二十歲為標準年限考察士族子弟起家的時間是可以考慮的一個比較客觀的條件。

任昉二十歲時,是齊高帝建元元年(479),齊高帝蕭道成是在這一年的夏四月即皇帝位的,如果任昉“為奉朝請”在這個時間節(jié)點之前就為劉宋之官,之后就為蕭齊之官,這確實是不易判斷的。同樣任昉“舉兗州秀才”也不易判斷屬宋還是屬齊。盡管如此,《南史》任昉本傳稱“初為奉朝請”,“初”字可以理解為“開始、當初”之意,也可以理解為“建元初”之“建元”兩字漏掉了。如此一來,我們把任昉起家的時間定為他二十歲時,且系為齊官還是比較合理的。

另外,《梁書》任昉本傳云“拜太常博士”也在是年,《南史》任昉本傳云“拜太學博士”。二者皆為九卿之一的太常的屬官。

《晉書?職官志》云:

太常,有博士、協(xié)律校尉員,又統(tǒng)太學諸博士、祭酒及太史、太廟、太樂、鼓吹、陵等令,太史又別置靈臺丞。

太常博士,魏官也。魏文帝初置,晉因之。掌引導乘輿。王公已下應追謚者,則博士議定之。

協(xié)律校尉,漢協(xié)律都尉之職也,魏杜夔為之。及晉,改為協(xié)律校尉。

晉初承魏制,置博士十九人。及咸寧四年,武帝初立國子學,定置國子祭酒、博士各一人,助教十五人,以教生徒。博士皆取履行清淳,通明典義者,若散騎常侍、中書侍郎、太子中庶子以上,乃得召試。及江左初,減為九人。元帝末,增《儀禮》《春秋公羊》博士各一人,合為十一人。后又增為十六人,不復分掌《五經(jīng)》,而謂之太學博士也。孝武太元十年,損國子助教員為十人。[52]

由此可知,太常博士和太學博士分屬兩職,任昉曾經(jīng)居何職呢?是年,任昉還兼任儀曹郎。《南齊書?禮志上》載,建元元年(479),太常上朝堂諱訓。由《南齊書?王慈傳》載有儀曹郎任昉所上《朝堂諱榜議》。太常博士和太學博士職掌皆與禮儀有關,太常博士職掌似與所上《朝堂諱榜議》更近些,故今從《梁書?任昉傳》所載,是年任昉拜太常博士的同時,還兼任儀曹郎一職。

第三節(jié) 歷官南齊和丁憂服闕時間考

上一節(jié)我們通過將收集的材料進行分析,得出了任昉于齊高帝建元元年(479)起家奉朝請,舉兗州秀才,拜太常博士,兼儀曹郎等職。伴隨著蕭齊政權的建立,任昉正式地涉足于官場了。緊隨任昉官場的沉浮,迎來了任昉在文壇上的極大聲譽和創(chuàng)作的成功。

因為史傳材料所限,任昉在南齊任職變化與父母去世服闕的時間不好安排。對這一問題進行探討的學者有曹道衡、劉躍進[53]、熊清元[54]、羅國威[55]、張頂政[56]、楊賽[57]、馮源[58]、陳偉娜[59]等,我們原來對此問題有過自己的獨立思考和研究,現(xiàn)在結合以上諸先生的的研究成果進行更深入的探討。

《梁書?任昉傳》載“遷征北行參軍”,未載其年。檢《南齊書》卷四十《蕭子良傳》知,蕭子良為征北將軍在永明元年,昉為征北參軍當在是年。他第一次在蕭子良幕府任職,標志永明文學繁榮的前奏,但這時其他文友還沒到達,文人集團還沒有形成。

永明二年(484),衛(wèi)將軍王儉領丹陽尹,引任昉為主簿。王儉對任昉雅相推重,每見其文就大加贊賞,以為當時無人能比。王儉于永明三年(485)八月解丹陽尹。任昉在這個時間或稍前遷司徒刑獄參軍。這時的司徒是由蕭子良領兼,《南齊書》卷三《武帝紀》載,永明二年正月以“征北將軍蕭子良為護軍將軍兼司徒”。任昉第二次入蕭子良幕府。撰《為庾杲之與劉居士虯書》,作《為王嫡子侍皇太子釋奠宴詩》。

永明四年,任昉“入為尚書殿中郎”,王儉解丹陽尹,后為尚書令,參掌選事。齊武帝亦賞識任昉的才氣。“入為尚書殿中郎”或在此年。撰《別蕭諮議衍詩》,《古文苑》署“任殿中昉”,知此詩為任昉為尚書殿中郎時作,據(jù)《梁書》卷一《武帝紀上》載,蕭衍于永明初官隋王鎮(zhèn)西諮議參軍,二書所載相符,詩當作于是年。

任昉轉司徒竟陵王記室參軍,當在永明五年。《南齊書?蕭子良傳》:“五年,正位司徒,給班劍二十人,侍中如故。移居雞籠山邸。”又《梁書》卷一《武帝紀上》:“竟陵王子良開西邸,招文學,高祖(蕭衍)與沈約、謝朓、王融、蕭琛、范云、任昉、陸倕等并游焉,號曰‘八友’。”[60]任昉第三次入蕭子良幕府當是此年。任昉遇到包括“八友”在內的眾多文士學友,相互切磋,文人雅會,形成了竟陵文學創(chuàng)作集團,促進了文學創(chuàng)作和文學思想的發(fā)展,是永明文學的重要組成部分。任昉從此和沈約并稱“沈任”,和蕭衍等相親善,得到友人們的欽重。“時瑯玡王融有才俊,自謂無對當時,見昉之文,怳然自失”。

《梁書?任昉傳》載:“以父憂去職,性盡孝,居喪盡禮。”《南史?任昉傳》載:“以父憂其職,泣血三年,杖而后起。”其父遙卒于何年?《梁書》《南史》二書均未載。其父當卒于永明五年末或六年春初。任昉于永明五年入蕭子良西邸,即有“八友”之稱,受到文人們的推崇。時間不應太短。其父卒于永明五年就應在年末,或卒于永明六年就應在年初,不能超過春天。因為這要聯(lián)系到任昉隨后的任官時間。首先討論“泣血三年”中的“三年”時間到底是多少?有些人認為三年就是三周年,滿三年。羅國威先生在《任昉年譜》中采用了這種觀點。在永明間,任昉經(jīng)歷了兩次丁憂,這樣守喪的時間就成了六年。這樣六年的時間就使得任昉在永明年間十一年里的活動不好安排。并且羅國威認為,任昉的父親卒于永明二年。但這是絕對不可能的,其理由有三。若是說成立,那么任昉丁父憂服闕的時間就在永明五年,這與任昉在永明二年至五年的任職相悖。前面已經(jīng)論到任昉于永明四年“入為尚書殿中郎”。又《文選》李善注引劉璠《梁典》云:“昉時殿中郎,父憂去職,居喪,不知鹽味。冬月單衫,廬于墓側。齊明作相,乃起為建武將軍驃騎記室,再三固辭,帝見其辭切,亦不能奪。”又《南齊書》卷六《明帝紀》載,蕭鸞于永明七年拜尚書左仆射,則鸞起昉為建武將軍驃騎記室當在是年。昉在守喪中,作書固辭,亦在情理之中。任昉之父若卒于永明二年,三周年服除,永明七年亦不在守孝期間了。此為理由一。再就是任昉在永明二年時,其剛剛步入仕途,雖有文名,但還不會引起齊武帝的注意和關懷。《南史?任昉傳》:“齊武帝謂昉伯遐曰‘聞昉哀瘠過禮,使人憂之,非直亡卿之寶,亦時才可惜。宜深相全譬。”此為理由二。《南史?任昉傳》:“永明中,遐以罪將徙荒裔,遙懷名請訴,言淚交下,齊武帝聞而哀之,竟得免。”[61]永明一共十一年,此句中“永明中”當是永明五、六年左右,而不應是永明二年。此為理由三。

古人的守孝三年不是周年,是三虛年。曹道衡先生認為“古人遭父母之喪,照例要守兩年多,號為‘三年之喪’”[62],此說甚是。三年之喪的時間是二十五個月,也就是過了兩周年后再加上第三年的第一個月即可。任昉之父卒于永明五年末或六年初,任昉服除的時間就應在永明七年末或八年初。隨后,任昉重除尚書殿中郎,本次任職在任昉本傳中沒有提及。《梁書》卷十九《宗夬傳》:“永明中,與魏和親,敕夬與尚書殿中郎任昉同接魏使,皆時選也。”對這次和親,可參見《資治通鑒》卷一百三十六《齊紀》:“(永明七年)八月乙亥,(魏)遣員外散騎常侍邢產等來聘”。又卷一百三十七《齊紀》:“(永明八年四月)甲午,魏遣兼員外散騎常侍邢產等來聘。”由此可知,《梁書》卷十九《宗夬傳》云:“永明中”,即是永明七、八年。昉當于此時為尚書殿中郎,并參與第二次接待來聘的可能性較大。

隨即又遭母憂,《梁書?任昉傳》載“續(xù)遭母憂”,而《南史?任昉傳》載“遭繼母憂”。“續(xù)”“繼”二字可能是形近而訛,任昉純孝,傳記彰之,若是繼母,則其生母丁憂時,本傳應作交代。因之此為其生母更為合理。但若是繼母也應服喪三年。《儀禮?喪服》:“繼母如母。傳曰‘繼母何以如母?繼母之配父,與生母同,故孝子不敢殊也’,若是,則生之養(yǎng)之,終其身如母,死則喪之三年如母,貴父之命也。”據(jù)此,任昉無論居母喪或繼母喪,皆為“三年之喪”。其母喪至永明十年末或十一年初服闕,并且不會晚于后面這個時間。原因為:《南史?任昉傳》:“齊明帝深加器異,欲大向擢引,為愛憎所白,乃除太子步兵校尉,掌東宮書記。”永明十一年七月,世祖蕭賾崩,太子蕭昭業(yè)繼位。此后一段時間里東宮無主,官員當遷。再就是據(jù)《南史》《梁書》行文考之,其亦在武帝末年無疑。

任昉與蕭子良交游甚密,堪稱知己。蕭子良又與蕭長懋相善,任昉同蕭子良一樣都對蕭鸞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任昉曾在永明七年丁父憂期間,拒絕過蕭鸞的任職。而此時任昉在《為齊明帝讓宣成郡公表》中對蕭鸞的劣跡有所揭露指斥,致使任昉“建武中,位不過列校”。

《梁書?任昉傳》:“明帝崩,遷中書侍郎。”《南史?任昉傳》:“永元中,紆意于梅蟲兒。東昏中旨用為中書郎。”二書所載官職不同,《辭源》稱中書侍郎即中書郎。中華書局點校本《南齊書?褚淵傳》載褚淵曾任中書郎一職,文后的《校勘記》云“按‘中書郎’《文選》王儉《褚淵碑文》作‘中書侍郎’”。[63]點校者的意思“中書郎”和“中書侍郎”似有不同。另外,記載南北朝歷史的諸史書皆在同一書中,中書侍郎和中書郎名稱交互出現(xiàn),如“中書郎”是“中書侍郎”的省稱,同一作者不當這樣隨意地書寫,應將之解釋成皆為歸于中書省序列,受中書令統(tǒng)轄的兩個職官名稱。

今查《晉書?職官志》《宋書?百官志》《通典?職官》《通志二十略?職官略》《文獻通考?職官》等,諸書對中書省的官員中書侍郎皆因襲抄錄《宋書》,皆將中書郎等同中書侍郎,下面列舉《通典?職官》所記,以見大概:

中書侍郎。漢置中書,領尚書事,有丞、郎。魏黃初初,中書既置監(jiān)、令,又置通事郎,(《魏志》曰:“掌詔草,即漢尚書郎之位。”)次黃門郎。黃門郎已署事過,通事乃署名。已署奏以入,為帝省讀,書可。后改通事郎為中書侍郎。(明帝詔舉中書郎,謂盧毓曰:“得人與否,在盧生耳。”又魏末張華遷長史,兼中書郎,朝議表奏,多見施用。)晉置四員,及江左初,又改為通事郎,尋復為中書侍郎。其職副掌王言,更入直省五日,從駕則正直從,次直守。(張華兼中書郎,從駕征鐘會,掌書疏表檄。又《荀勖集》:泰始中,中書郎張華、王濟猶尚自起草,及后,遂失舊體。又嵇含字君道,為中書郎,書檄云集,含初不立章。又華廙為人弘雅,加以名家子孫,以婦父盧毓典選,至三十五,為中書通事郎。又王濛為中書郎四年,無人對,以濛難比肩故也。)宋中書侍郎,進賢一梁冠,介幘,將朝服,用散騎常侍謂之。齊、梁皆四人,梁以功高者一人主省內事。陳因之。[64]

為了將中書侍郎設置源流及其職掌有一個大致的了解,上文不避繁瑣,長文引用,杜佑在正文中是介紹中書侍郎,而在引用具體的人物任職時,又都寫作中書郎,顯示杜佑是將兩個名字視為一個了。若是《南齊書?百官志》有詳細的區(qū)分,也省了我們考辨之苦,可是《南齊書?百官志》記載的更是簡而又簡,僅云:“中書監(jiān)一人,令一人,侍郎四人,通事舍人無員。”同卷又云:“建元四年,有司奏置國學,祭酒準諸曹尚書,博士準中書郎。”同卷中出現(xiàn)兩個名稱,將之視為繁簡之別,似不通。

再看《南齊書?輿服志》:

進賢冠,諸開國公、侯,鄉(xiāng)、亭侯,卿,大夫,尚書,關內侯,二千石,博士,中書郎,丞、郎,秘書監(jiān)、丞、郎,太子中舍人、洗馬、舍人,諸府長史,卿,尹、丞,下至六百石令長小吏,以三梁、二梁、一梁為差,事見《晉令》。[65]

從上文“中書郎,丞、郎,秘書監(jiān)、丞、郎”行文格式看,中書郎,后還有丞、郎,此處的中書郎似應作中書侍郎,后面領屬的丞、郎即為中書丞、中書郎。

又《魏書?高允傳》云:

中書侍郎、固安伯范陽盧玄子真。

中書郎、新豐侯京兆杜銓士衡。

中書郎中、即丘子趙郡李遐仲熙。

中書郎燕郡劉遐彥鑒。

中書郎、武烜子河間邢穎宗敬。

中書郎上谷張誕叔術。[66]

《魏書》一篇中在列舉人物時,中書侍郎、中書郎、中書郎中是同時存在的,另外《魏書?官氏志》還提到中書議郎一職,北魏官職確實有別于東晉南朝官職,但是北魏的官職是在借鑒西晉官制的基礎上設置的,雖然我們不能用北魏官制中中書省屬官的細致分類等同于東晉南朝的官制,但是至少給我們對這一問題的思考一個啟發(fā)。我們不能完完全全地依靠史志對南朝的官制下絕對的結論。《職官志》沒有記載也許是疏略了,要不記載南朝的諸史書在同一書中會有中書侍郎與中書郎多次交互出現(xiàn)的現(xiàn)象呢?好像我們不能將之歸為兩種相同,作者在記述時隨意地繁簡采用,這似乎不符合史志嚴謹?shù)挠浭鲶w例。我們這個思考雖然還不能看作定論,但是這種懷疑的精神對學術研究還是很有價值的。按照這種思路的判斷,若是正確的話,可以這樣說中書侍郎是中書省的副職,在南朝時三省六部制還在發(fā)展著,唐朝時已經(jīng)變成副相了,而南朝時的權限的大小主要依靠君主的重視程度。而中書郎的權限要更小一些。因為《梁書》《南史》任昉本傳記載不同,我們這里采信《梁書》的記載,任昉在明帝崩后,也就是在齊東昏侯永元(499—501)時“遷中書侍郎”,《南史》說是“永元中”,永元一共是三年,這個永元中的記載,可以讓我們將這一事件定在永元二年。

任昉任職中書侍郎,還給自己留下一個讓人詬病的細節(jié),《南史?任昉傳》云:“永元中,紆意于梅蟲兒,東昏中旨用為中書郎。”此事得到時人和后人的非議,似于任昉的德行有損。據(jù)《南史》記載,對此事面諷任昉的是時任尚書令的王亮。王亮和任昉交惡的原因是志趣不同。任昉得到中書侍郎一職后,《南史?任昉傳》云:“謝尚書令王亮,亮曰:‘卿宜謝梅,那忽謝我。’昉慚而退。”南齊末世是一個政治黑暗混亂的時代,這樣的時代使社會秩序變得很不正常,像任昉這樣名聲遠播的文人,就處在了一種政治的漩渦之中,為達到一種韜光養(yǎng)晦、自濁自保的目的,曲意于梅蟲兒是有可能的。這是否就成了任昉的人生污點還需要作深入的分析。在蕭齊一代,任昉的任職都屬于事務官,其政治才能和為官的廉潔是在蕭梁時得到充分表現(xiàn)的,蕭梁的梁武帝和任昉相欣賞,蕭梁建國初一改蕭齊末的風氣,梁武帝這時政治有為,任昉幾次三番轉職,或選官要位,或監(jiān)察長官,或地方行政首長等,任昉在這些位置上皆有突出表現(xiàn),在中國古代官僚史上皆可作為典型。這也反證了有學者提到的“任昉徒有文才,吏才了了,不合乎明帝整肅朝綱的用人標準”[67]的觀點是值得商榷的。我們認為從《南史》的記載中王亮對任昉的面諷正好是對當時社會的批判。而王亮面諷時,任昉有慚色亦證明了他的難言之隱。

同時,我們再看王亮在東昏侯時的表現(xiàn),《梁書?王亮傳》云:

建武末,為吏部尚書,是時尚書右仆射江祏管朝政,多所進拔,為士子所歸。亮自以身居選部,每持異議。始亮未為吏部郎時,以祏帝之內弟,故深友祏,祏為之延譽,益為帝所器重;至是與祏情好攜薄,祏昵之如初。及祏遇誅,群小放命,凡所除拜,悉由內寵,亮更弗能止。外若詳審,內無明鑒,其所選用,拘資次而已,當世不謂為能。頻加通直散騎常侍、太子右衛(wèi)率,為尚書右仆射、中護軍。既而東昏肆虐,淫刑已逞,亮傾側取容,竟以免戮。[68]

王亮和任昉一樣在齊梁之間皆有耿直不從俗的耿介性格。王亮也照樣順意于齊末權奸江祏、梅蟲兒等人,身居中樞之位,對東昏侯之虐行不能改,能做的只是“傾側取容”求榮而已。由此看,王亮對任昉的面諷,不是否定任昉的為人,只是表達了兩個人在立場上有分歧,不屬于同氣相求的道友,不接受任昉之謝,就是不接受作為下屬任昉的求進而已。梁武帝蕭衍對此看得很清楚,在東昏侯時,任昉的中書侍郎權限和王亮的尚書右仆射、中護軍的行政權軍事權兼有的大權不可同日而語,在混亂的時代,王亮的責任更多些,因此蕭衍得勢后,當王亮求官時,蕭衍批評說:“顛而不扶,安用彼相。”

王亮的這一意氣用事的態(tài)度,任昉是念念不忘的。任昉任御史中丞時曾奏彈和王亮交情密切的范縝,在奏文中也直接將王亮點出:

臣聞息夫歷詆,漢有正刑;白褒一奏,晉以明罰。況乎附下訕上,毀譽自口者哉。風聞尚書左丞臣范縝,自晉安還,語人云:“我不詣余人,惟詣王亮;不餉余人,惟餉王亮。”輒收縝白從左右萬休到臺辨問,與風聞符同。又今月十日,御餞梁州刺史臣珍國,宴私既洽,群臣并已謁退,時詔留侍中臣昂等十人,訪以政道。縝不答所問,而橫議沸騰,遂貶裁司徒臣朏,褒舉庶人王亮。臣于時預奉恩留,肩隨并立,耳目所接,差非風聞。竊尋王有游豫,親御軒陛,義深推轂,情均《湛露》。酒闌宴罷,當扆正立,記事在前,記言在后,軫早朝之念,深求瘼之情,而縝言不遜,妄陳褒貶,傷濟濟之風,缺側席之望。不有嚴裁,憲準將頹,縝即主。[69]

這篇奏文稱旨,梁武帝隨即下璽書詰問范縝,對王亮在東昏侯時的行狀作出了嚴厲的批評,以至王亮去官賦閑,暫時只好退卻,他受到了仕途上一大挫折,璽書云:

亮少乏才能,無聞時輩,昔經(jīng)冒入群英,相與豈薄,晚節(jié)諂事江祏,為吏部,末協(xié)附梅蟲兒、茹法珍,遂執(zhí)昏政。[70]

從璽書的風格看,和上面任昉的奏文簡直就是如出一轍,我們不必一定說成是任昉所為,但確實是和任昉的奏文起到了攻守同盟、前后照應的效果。對王亮的批評也是因為他獻媚依附權奸江祏、梅蟲兒、茹法珍等人。

由此可以清楚的看到王亮面諷任昉絕不是因為梅蟲兒是惡人之故,只是不接受任昉當面的示好,不給任昉以情面而讓任昉難堪而已。生活在末世的政治漩渦里,身不由己的時候應該是很多的,對此解讀,我們的正確態(tài)度應該抱著一個理解的同情,而不是像歷史上有些文人那樣,對任昉“紆意于梅蟲兒”這一細節(jié)的記載作出偏執(zhí)的理解,如宋代文與可在《嘲任昉》中寫道:“幸自文章亦可憐,不消一事已為賢。何如卻逐蟲兒去,忍恥更來王亮前。”[71]

不管怎樣,這時中書侍郎乃一清閑之職,任昉居此度日而已,絕無施展抱負之心,也無可能。正如祝總斌先生總結的:

從南朝起,由于多半出身寒族的中書通事舍人更接近皇帝,中書侍郎逐漸變成單純起草文書,很少被咨訪政事,權力日益削弱。《通典?職官三》說得最清楚:“宋初又置中書通事舍人四員,入直閣內(指皇帝理政之處),出宣詔命。凡有陳奏,皆舍人持入?yún)Q于中,自是則中書侍郎之任輕矣。”所謂出宣詔命,當包括傳達令侍郎起草文書的意圖,所謂陳奏,當指尚書臺送來文書上呈皇帝審閱畫可。本來,這些都由侍郎直接與皇帝打交道,現(xiàn)在通事舍人插了進來,“參決于中”,侍郎權任自然減輕。也就是說,中書侍郎雖象當年中書監(jiān)、令一樣掌詔命,但不具備發(fā)展成主要參與朝政,成為大臣的歷史條件,出身寒族的中書通事舍人把他們的前進道路遮斷了。[72]

總之,這時的中書侍郎不像隋唐時確定下來的三省六部制中的中書侍郎,一般講三省的長官是宰相,如中書省的副長官中書侍郎是副宰相。現(xiàn)在的研究者將任昉視為曾經(jīng)身居宰相的不是個案,下面引用兩則材料予以說明。

王大良先生認為:

(任昉)東昏侯時因他曾是東宮故吏,見幸,掌詔誥,遷中書令,拜副相。[73]

上面這條材料中的中書令應當是中書侍郎,是編寫者的筆誤,而將任昉此時擔任的中書侍郎當作副相,是沒有考慮到三省六部制在南朝發(fā)展中的具體情況,這是和隋唐時的差別之處,而這一點是值得注意的。

又楊劍宇先生認為,任昉在齊東昏侯、和帝時任宰相。

齊明帝在位期間,任昉先后任侍中、中書監(jiān)、驃騎大將軍,出任揚州刺史。

東昏侯在位時,任昉官拜尚書仆射,位列宰相。和帝時仍然位列宰相。[74]

楊劍宇先生對任昉齊明帝時的任職完全弄錯了,根據(jù)我們上面梳理的材料,任昉從沒任過這些職位。再就是楊先生把任昉在東昏侯任中書侍郎一職誤當成尚書仆射了。認為任昉位列宰相,自然也就錯了。而認為在和帝時仍位列宰相,不知從何說起,因為和帝時任昉任司徒右長史,是三公的屬官,也不是宰相。

《南史》《梁書》二史載,任昉于永元末為司徒右長史,這是任昉在南齊得到的最后一個職務,要確定任昉任職時間首先考定誰是司徒。《南齊書》卷七《東昏侯紀》載,永元三年春丁酉,以驃騎大將軍晉安王寶義為司徒,永元三年即中興元年。中興元年于三月改元,但永元年號卻一直用到是年的十二月東昏侯卒時。任昉就是在是年做司徒右長史的。南齊時,三公是太尉、司徒和司空,已經(jīng)不同于西晉時三公上面還有三師即“太師、太保、太傅”,二大即“大司馬、大將軍”,和三公合成“八公”,皆成了榮譽性的頭銜,用以加封功勛卓著的功臣,是有尊號而無職權的虛職。在南齊時,三公位尊權重,和正在發(fā)展中的三省長官職掌有交叉,但是品階最高。

《南齊書?百官志》:

三公,舊為通官。司徒府領天下州郡名數(shù)戶口簿籍。雖無,常置左右長史、左西曹掾屬、主簿、祭酒、令史以下。晉世王導為司徒,右長史干寶撰立官府,《職儀》已具。[75]

祝總斌先生在論述南朝三公時說道:

在這里司徒基本是虛銜(形式上司徒府仍掌評定人才九品事),握實權的是錄尚書事,二者不同;可是由司徒來錄尚書事就比由位望低的虛銜來錄尚書事,更容易控制住大權,南朝(主要宋、齊)三公往往為皇族,便服務于這一目的。特別因為南朝皇族本非高門,在高級士族影響大、基礎厚的社會里,要加強皇權,與高級士族抗衡,想法盡快讓皇族升遷,直至位居三公,以提高社會聲望,就更有必要。[76]

因為三公在秦漢時是真宰相,隨著中央官制的發(fā)展,兩晉南北朝三省長官逐漸成為位居端揆的宰相,分掌中央中樞的議政權及監(jiān)督百官執(zhí)行的行政權,但是三公、八公的尊崇位置一直是仕途頂峰的象征,成為人們孜孜以求的最高理想。

《南齊書?王融傳》云:

自恃人地,三十內望為公輔。[77]

《梁書?沈約傳》云:

初,約久處端揆,有志臺司,論者咸謂為宜,而帝終不用,乃求外出,又不見許。與徐勉素善,遂以書陳情于勉……勉為言于高祖,請三司之儀,弗許,但加鼓吹而已。[78]

沈約與梁武帝舊交,且為武帝所倚重,但是沈約曾經(jīng)放言得罪武帝,武帝不悅,有意打壓沈約,故不讓沈約求公位如愿。從這個事例中也反證了三公雖無實權,卻是具有政治上的重大意義。

而任昉是為蕭寶義做的長史,蕭寶義是以驃騎大將軍的軍號加司徒的,這樣既有三公之尊位,又有驃騎之軍權,其右長史的位置也就另當別論了。

按漢魏舊例,重號將軍依次為大將軍,驃騎將軍,車騎將軍,衛(wèi)將軍,前、后、左、右將軍等。西晉時大將軍成為八公之一,兩晉南朝重號將軍的首位就變成了驃騎將軍。

《南齊書?百官志》云:

凡諸將軍加“大”字,位從公。開府儀同如公。凡公督府置佐:長史、司馬各一人,諮議參軍二人。諸曹有錄事、記室、戶曹、倉曹、中直兵、外兵、騎兵、長流賊曹、刑獄賊曹、城局、法曹、田曹、水曹、鎧曹、車曹、士曹、集曹、右戶、十八曹。城局曹以上署正參軍,法曹以下署行參軍,各一人。其行參軍無署者,為長兼員。其府佐史則從事中郎二人,倉曹掾、戶曹屬、東西閣祭酒各一人,主簿舍人御屬二人。加崇者,則左右長史四人,中郎掾屬并增數(shù)。[79]

由此可知,任昉所任的司徒右長史是一個重要的位置,品雖不高,因為是司徒、驃騎大將軍所倚重之屬吏,自己的政治理想在這個位置上,通過借尸還魂的方式得以部分的實現(xiàn)。只不過時間太短了,歷史的車輪轉到了蕭梁政權那里。

總之,在南齊任昉一直是作為才子被人重視的,其才能雖被掌權者看重,但是因為時代的具體原因和其父母相繼在這個時期去世守孝以及其自身的個性使然,在從政的路上,雖然屢有遷除,卻沒有獨當一面的任職,作為屬官其政治才能和政治人格還沒有機會得到充分的施展,這要等到隨即而來的蕭梁政權的建立,任昉仕途上施展抱負的機會來臨了。

第四節(jié) 任昉在梁朝得到的重用及為官清廉

《梁書》《南史》任昉本傳均載,梁武帝蕭衍克京邑,“霸府初開,以昉為驃騎記室參軍”,專主文翰。

中興元年(501)十二月,梁武帝建京邑,開霸府。任昉與梁武帝關系有舊,昔在竟陵王西邸,兩人關系融洽,惺惺相惜。

《梁書?任昉傳》云:

始高祖與昉遇竟陵王西邸,從容謂昉曰:“我登三府,當以卿為記室。”昉亦戲高祖曰:“我若登三事,當以卿為騎兵。”謂高祖善騎也。至是故引昉,符昔言焉。[80]

在蕭齊永明年間,蕭衍和任昉正是意氣風發(fā)期待在仕途上大展身手的青年才俊,兩人自視甚高,皆有修齊治平之理想,并欣賞對方的所長。三府和三事是同義詞,皆指三公之位。如前所舉《南齊書?百官志》所載,三公屬吏有十八曹參軍,擅長文筆者有記室參軍,擅長騎馬者有騎兵參軍,分別屬于文武雙方中的要職,故蕭衍和任昉在當年以開玩笑的口吻表達心志時,各表示一旦志滿意得就以對方為記室或騎兵。這時,梁武帝不負前言,讓任昉在其新開的軍府里得到重用,其善于文翰之才得以發(fā)揮。梁臺建,禪讓文誥,多昉所具。

天監(jiān)元年(502)四月,蕭衍踐祚,史稱梁武帝。

《梁書?任昉傳》:“拜黃門侍郎,遷吏部郎中,尋以本官掌著作。”《南史?任昉傳》:“歷事黃門侍郎,吏部郎。”

黃門侍郎,亦稱給事黃門侍郎。

《宋書?百官志下》云:

給事黃門侍郎四人,與侍中俱掌門下眾事。郊廟臨軒,則一人執(zhí)麾。《漢百官表》秦曰給事黃門,無員,掌侍從左右,漢因之。漢東京曰給事黃門侍郎,亦無員,掌侍從左右,關通中外,諸王朝見,則引王就坐。應劭曰:“每日莫向青瑣門拜,謂之夕郎。”史臣按,劉向與子歆書曰:“黃門郎,顯處也。”然則前漢世已為黃門侍郎矣。董巴《漢書》曰:“禁門曰黃闥,中人主之,故號曰黃門令。”然則黃門郎給事黃闥之內,故曰黃門郎也。魏、晉以來員四人,秩六百石。[81]

《南齊書?百官志》云:

給事黃門侍郎。亦管知詔令,世呼為小門下。[82]

黃門侍郎為門下省侍中屬官,職掌知詔令,梁朝建國之初,詔令文件甚多,任昉擅長文翰,黃門侍郎一職可謂得人。

吏部郎是吏部郎中的簡稱。因《梁書?任昉傳》稱吏部郎,《南史?任昉傳》稱吏部郎中,此處官稱的一字之差,有時帶來理解的錯誤。一個原因是《梁書》有時稱吏部郎,有時稱吏部郎中,對六朝官制不太熟悉的人來說,出現(xiàn)失誤是在所難免的了。如《梁書?任昉傳》載任昉兩次除吏部郎中,而《梁書》卷三十六《孔休源傳》卻載為“吏部郎任昉”,對這種表述,一般的理解是兩稱有別,一是一非,若相同,同書何以兩稱?《梁書》中這種交錯而不一致的例子很多,修史者向來嚴謹,一字寓褒貶,惜墨如金,若有別,我們自會做有別理解,是情理之中的。筆者在碩士學位論文《任昉研究》中曾持這種觀點[83],后來查閱史傳材料,發(fā)現(xiàn)原來觀點有誤,下面將尚書吏部郎一職條陳于下。

首先秦漢官制,郎官屬于郎中令(亦稱光祿勛)的屬官,有議郎、中郎、侍郎、郎中等,統(tǒng)稱郎官。而太仆的屬官有尚書,漢武帝時尚書的受到重視,權力漸大。

《宋書?百官志上》云:

漢成帝之置四尚書也,無置郎之文。《漢儀》,尚書郎四人……《漢官》云,置郎三十六人,不知是何帝增員。然則一尚書則領六郎也。主作文書,起立事草。初為郎中,滿歲則為侍郎……漢制,公卿御史中丞以下,遇尚書令、仆、丞、郎,皆辟車豫相回避,臺官過,乃得去。[84]

《隋書?百官志上》云:

尚書省,置令,左、右仆射各一人。又置吏部、祠部、度支、左戶、都官、五兵等六尚書。左右丞各一人。吏部、刪定、三公、比部、祠部、儀曹、虞曹、主客、度支、殿中、金部、倉部、左戶、駕部、起部、屯田、都官、水部、庫部、功論、中兵、外兵、騎兵等郎二十三人。令史百二十人,書令史百三十人……

自晉以后,八座及郎中多不奏事。天監(jiān)元年詔曰:“自禮闈陵替,歷茲永久,郎署備員,無取職事。糠粃文案,貴尚虛閑,空有趨墀之名,了無握蘭之實。曹郎可依昔奏事。”自是始奏事矣。三年,置侍郎,視通直郎。其郎中在職勤能,滿二歲者,轉之。[85]

從上面兩則材料可知,吏部郎和吏部郎中基本上一樣,尚書郎即尚書郎中,雖然有時資歷深的還可稱為尚書侍郎,也是可以統(tǒng)稱尚書郎的。

吏部郎稱為小選,蓋與吏部尚書對稱而言。《南史》卷十九《謝朓傳》載:謝朓遷尚書吏部郎,上表三讓。沈約以為“謝吏部今授超階”,范縝謂“卿人才無慚小選”。《梁書》卷四十一《褚翔傳》:“征為吏部郎。翔居小選,公清不為屬易意。”由此可知,在諸尚書郎中吏部郎位置重要,這一職位相當于隋唐三省六部吏部四司中的吏部郎中。任昉于天監(jiān)三年重除此職,皆稱“參掌大選”。

天監(jiān)二年(503),出為義興太守。

任昉在義興太守任上為官清廉,成為古代地方官廉潔愛民、安貧盡職的典范。

《梁書?任昉傳》云:

天監(jiān)二年,出為義興太守。在任清潔,兒妾食麥而已。友人彭城到溉,溉弟洽,從昉共為山澤游。及被代登舟,止有米五斛。既至無衣,鎮(zhèn)軍將軍沈約遣裙衫迎之。[86]

《南史?任昉傳》云:

出為義興太守。歲荒民散,以私奉米豆為粥,活三千余人。時產子者不舉,昉嚴其制,罪同殺人。孕者供其資費,濟者千室。在郡所得公田奉秩八百余石,昉五分督一,余者悉原,兒妾食麥而已。友人彭城到溉、溉弟洽從昉共為山澤游。及被代登舟,止有絹七匹,米五石。至都無衣,鎮(zhèn)軍將軍沈約遣裙衫迎之。[87]

義興即現(xiàn)在的宜興,勤政愛民的任昉也喜歡義興(現(xiàn)宜興)的山光水色,閑暇時分常常在西氿之濱垂釣、賦詩。后人還在他垂釣的地方筑臺紀念,受到后世代代的憑吊紀念。

為了紀念任昉在義興的德政,后人便在他經(jīng)常垂釣的西氿之濱筑臺,稱之為“任公釣臺”,為三、四丈高的土丘,丘上建有小亭。登臺極耳四眺,水光山色,氣象萬千。明代邑人沈敩《任公釣臺》詩云:“煙水蒼茫繞釣磯,西風臺上景依稀。空留遺跡人何在?白鳥雙飛帶落輝。”“任公釣臺”列為全國十大釣臺之一,確是宜興具有悠久歷史的又一勝跡。[88]

天監(jiān)三年(504),“重除吏部郎”。

史傳無載任昉重除吏部郎在哪一年,將之系于天監(jiān)三年有三個考慮,一是任昉在天監(jiān)二年義興太守任時所為頗多,救災民、改舊俗非短時間所能奏效,二是《文選》卷三十六載《天監(jiān)三年策秀才文》,當是任昉重除吏部郎參掌大選時作。三是天監(jiān)三年任昉已經(jīng)在吏部郎任上了。在天監(jiān)二年、三年的歲末年初應是任昉轉職的時間,姑且系于三年是合適的。

尋轉御史中丞,秘書監(jiān),領前軍將軍。

轉御史中丞是在天監(jiān)三年(504),《梁書?曹景宗傳》載:天監(jiān)三年八月,“司州城陷,為御史中丞任昉所奏”。[89]

《隋書?百官志上》云:

御史臺,梁國初建,置大夫,天監(jiān)元年,復曰中丞。置一人,掌督司百僚。皇太子已下,其在宮門行馬內違法者,皆糾彈之。雖在行馬外,而監(jiān)司不糾,亦得奏之。專道而行,逢尚書丞郎,亦得停駐。其尚書令、仆、御史中丞,各給威儀十人。其八人武冠絳鞴,執(zhí)青儀囊在前。囊題云“宜官吉”以受辭訴。一人緗衣,執(zhí)鞭杖,依列行,七人唱呼入殿,引喤至階。一人執(zhí)儀囊,不喤。屬官治書侍御史二人,掌舉劾官品第六已下,分統(tǒng)侍御史。侍御史九人,居曹,掌知其事,糾察不法。殿中御史四人,掌殿中禁衛(wèi)內。又有符節(jié)令史員。[90]

天監(jiān)四年(505)仍官此職。據(jù)《南史》卷二十三《王亮傳》載:天監(jiān)四年夏,“御史中丞任昉奏縝妄陳褒貶,請免縝官”。

天監(jiān)五年(506),任昉官秘書監(jiān),領前軍將軍。

史傳無載任昉哪年由御史中丞轉秘書監(jiān)、領前軍將軍一職,考慮到天監(jiān)四年下任昉曾彈奏范縝,并且他是在天監(jiān)六年(507)春從秘書監(jiān)一職轉新安太守的,故將任昉居秘書監(jiān)一職定為天監(jiān)五年。任昉官秘書監(jiān)期間,受命整理秘閣藏書,此為秘書監(jiān)職責所任。

《隋書?百官志上》云:

秘書省置監(jiān)、丞各一人,郎四人,掌國之典籍圖書。著作郎一人,佐郎八人,掌國史,集注起居。著作郎謂之大著作。[91]

《梁書?任昉傳》《南史?任昉傳》皆云:“自齊永元以來,秘閣四部,篇卷紛雜,昉手自讎校,由是篇目定焉。”

又《廣弘明集》卷三載阮孝緒《七錄序》云:

齊末兵火延及秘閣,有梁之初,缺亡甚眾,爰命秘書監(jiān)任昉躬加部集,又于文德殿內別藏眾書,使學士劉孝標等重加校……其尚書閣內別藏經(jīng)史雜書。華林園又集釋氏經(jīng)論。自江左通篇章之盛,未有逾于當今者也。[92]

梁代聚書甚富,任昉等有功焉。至于任昉在目錄學、校讎和藏書等方面的貢獻在下文中有詳述。

《梁書?任昉傳》云:

六年春,出為寧朔將軍、新安太守。在郡不事邊幅,率然曳杖,徒行邑郭,民通辭訟者,就路決焉。為政清省,吏民便之。視事期歲,卒于官舍,時年四十九。闔境痛惜,百姓共立祠堂于城南。高祖聞問,即日舉哀,哭之甚慟。追贈太常卿,謚曰敬子。[93]

《南史?任昉傳》云:

出為新安太守,在郡不事邊幅,率然曳杖,徒行邑郭。人通辭訟者,就路決焉。為政清省,吏人便之。卒于官,唯有桃花米二十石,無以為斂。遺言不許以新安一物還都,雜木為棺,浣衣為斂。闔境痛惜,百姓共立祠堂于城南,歲時祠之。武帝聞問,方食西苑綠沈瓜,投之于盤,悲不自勝。因屈指曰:“昉少時常恐不滿五十,今四十九,可謂知命。”即日舉哀,哭之甚慟。追贈太常,謚曰敬子……在郡尤以清潔著名,百姓年八十以上者,遣戶曹掾訪其寒溫。嘗欲營佛齋,調楓香二石,始入三斗,便出教長斷,曰:“與奪自己,不欲貽之后人。”郡有蜜嶺及楊梅,舊為太守所采,昉以冒險多物故,即時停絕,吏人咸以百余年未之有也。[94]

天監(jiān)八年(507),任昉卒于新安太守任上。


[1](唐)李延壽:《南史》卷五十九《任昉傳》,中華書局1975年版,第1452頁。

[2](唐)姚思廉:《梁書》卷十四《任昉傳》,中華書局1973年版,第251頁。

[3](唐)林寶撰,岑仲勉校記,郁賢皓、陶敏整理:《元和姓纂》,中華書局1994年版,第745頁。

[4](宋)鄭樵撰,王樹民點校:《通志二十略?氏族略第三?以姓為氏》,中華書局1995年版,第104頁。

[5](宋)歐陽修、宋祁:《新唐書》卷七十三上《宰相世系表三上》,中華書局1975年版,第2883頁。

[6]任佑之等纂:《任氏宗譜》卷三,上海圖書館家譜收藏室藏1950年思敬堂鉛印本。

[7](漢)司馬遷:《史記》卷六十七《仲尼弟子列傳》,中華書局1959年版,第2221頁。

[8](漢)司馬遷:《史記》卷七十一《樗里子甘茂列傳》,中華書局1959年版,第2310頁。

[9](漢)司馬遷:《史記》卷五《秦本紀》,中華書局1959年版,第209、212頁。

[10](漢)班固:《漢書》卷四十二《任敖傳》,中華書局1962年版,第2098頁。

[11](南朝宋)范曄:《后漢書》卷二十一《任光傳》,中華書局1965年版,第752、753頁。

[12]同上書,第754頁。

[13](晉)陳壽:《三國志》卷二十七《魏書?王昶傳》,中華書局1959年版,第7470頁。

[14](晉)陳壽:《三國志》卷十六《魏書?任峻傳》,中華書局1959年版,第489—490頁。

[15](唐)房玄齡等:《晉書》卷四十五《任愷傳》,中華書局1974年版,第1285頁。

[16](唐)房玄齡等:《晉書》卷四十五《任愷傳附任罕傳》,中華書局1974年版,第1287頁。

[17](唐)李延壽:《南史》卷五十九《任昉傳》,中華書局1975年版,第1452頁。

[18]同上。

[19](唐)李延壽:《南史》卷五十九《任昉傳》,中華書局1975年版,第1454頁。

[20](梁)蕭子顯:《南齊書》卷十六《百官志》,中華書局1972年版,第317頁。

[21](唐)李延壽:《南史》卷五十九《任昉傳》,中華書局1975年版,第1452頁。

[22]同上。

[23](唐)李延壽:《南史》卷二十八《褚裕之傳附褚彥回傳》,中華書局1975年版,第752頁。

[24](梁)蕭子顯:《南齊書》卷三十四《虞玩之傳》,中華書局1972年版,第607—608頁。

[25](唐)李延壽:《南史》卷四十八《陸澄傳》,中華書局1975年版,第1188頁。

[26](梁)蕭子顯:《南齊書》卷三十六《劉祥傳》,中華書局1972年版,第640—642頁。

[27](宋)司馬光編著,(元)胡三省音注:《資治通鑒》卷一百三十四,中華書局1956年版,第4218頁。

[28](梁)蕭子顯:《南齊書》卷四十二《王晏傳》,中華書局1972年版,第742頁。

[29](梁)蕭子顯:《南齊書》卷十六《百官志》,中華書局1972年版,第324頁。

[30]陳偉娜:《“沈詩任筆”——沈約任昉比較研究》,浙江大學2009年博士學位論文,第11頁。

[31]劉躍進:《門閥士族與永明文學》,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1996年版,第56頁。

[32]王元化:《文心雕龍講疏》,上海古籍出版社1992年版,第8頁。

[33](唐)李延壽:《南史》卷五十九《任昉傳》,中華書局1975年版,第1452頁。

[34](漢)鄭玄注,(唐)孔穎達疏:《禮記正義》卷五十三,北京大學出版社2000年版,第1694頁。

[35](唐)姚思廉:《梁書》卷三十《裴子野傳》,中華書局1973年版,第441頁。

[36](梁)蕭子顯:《南齊書》卷五十三《良政傳?裴昭明傳》,中華書局1972年版,第919頁。

[37](唐)李延壽:《南史》卷五十九《任昉傳》,中華書局1975年版,第1452頁。

[38](唐)姚思廉:《梁書》卷十四《任昉傳》,中華書局1973年版,第251—252頁。

[39](唐)李延壽:《南史》卷五十九《任昉傳》,中華書局1975年版,第1452頁。

[40](梁)沈約:《宋書》卷四十六《張邵傳附張暢傳》,中華書局1974年版,第1397頁。

[41](梁)沈約:《宋書》卷四十三《徐羨之傳附徐佩之傳》,中華書局1974年版,第1335頁。

[42](梁)沈約:《宋書》卷四十《百官志下》,中華書局1974年版,第1245頁。

[43](梁)蕭子顯:《南齊書》卷三十九《劉瓛傳》,中華書局1972年版,第677頁。

[44](梁)蕭子顯:《南齊書》卷五十四《高逸傳?沈img士傳》,中華書局1972年版,第944頁。

[45](梁)蕭子顯:《南齊書》卷五十四《高逸傳?樓惠明傳》,中華書局1972年版,第946頁。

[46](梁)沈約:《宋書》卷八《明帝紀》,中華書局1974年版,第166頁。

[47](梁)蕭子顯:《南齊書》卷三十一《荀伯玉傳》,中華書局1972年版,第572頁。

[48](梁)蕭子顯:《南齊書》卷五十二《文學傳?丘巨源傳》,中華書局1972年版,第894頁。

[49](梁)蕭子顯:《南齊書》卷五十三《良政傳?裴img傳》,中華書局1972年版,第919—920頁。

[50](梁)蕭子顯:《南齊書》卷五十二《文學傳?賈淵傳》,中華書局1972年版,第906頁。

[51](梁)蕭統(tǒng)編,(唐)李善注:《文選》卷二十三,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年版,第1100頁。

[52](唐)房玄齡等:《晉書》卷二十四《職官志》,中華書局1974年版,第735—736頁。

[53]曹道衡、劉躍進:《南北朝文學編年史》,人民文學出版社2000年版。

[54]熊清元:《任昉詩文系年考證》,《黃岡師專學報》1992年第2期,第34—41頁轉46頁。熊清元:《任昉在南齊的仕歷及其相關問題》,《中國史研究》2008年第1期,第83—92頁。

[55]羅國威:《任昉年譜》,《四川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1994年第1期,第69—77頁。

[56]張頂政:《任昉年譜略稿》,《西南民族學院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1999年增刊。

[57]楊賽:《任昉研究》,上海師范大學2006年博士學位論文。

[58]馮源:《任昉詩歌研究》,鄭州大學2006年碩士學位論文。

[59]陳偉娜:《任昉詩文研究》,廣西師范大學2006年碩士學位論文。陳偉娜:《“沈詩任筆”——沈約任昉比較研究》,浙江大學2009年博士學位論文。

[60](唐)姚思廉:《梁書》卷一《武帝紀》,中華書局1973年版,第2頁。

[61](唐)李延壽:《南史》卷五十九《任昉傳》,中華書局1975年版,第1452頁。

[62]曹道衡:《中古文學史論文集》,中華書局2002年版,第320頁。

[63](梁)蕭子顯:《南齊書》卷二十三《褚淵傳》,中華書局1972年版,第439頁。

[64](唐)杜佑撰,王文錦等點校:《通典》卷二十一《職官三》,中華書局1988年版,第562—563頁。

[65](梁)蕭子顯:《南齊書》卷十七《輿服志》,中華書局1972年版,第341頁。

[66](北齊)魏收:《魏書》卷四十八《高允傳》,中華書局1974年版,第1078—1080頁。

[67]李兆祿:《任昉“終建武中位不過列校”原因探隱》,《廣西社會科學》2013年第2期,第106頁。

[68](唐)姚思廉:《梁書》卷十六《王亮傳》,中華書局1973年版,第267—268頁。

[69](唐)姚思廉:《梁書》卷十六《王亮傳》,中華書局1973年版,第269頁。

[70](唐)姚思廉:《梁書》卷十六《王亮傳》,中華書局1973年版,第270頁。

[71](宋)文與可撰,(宋)家誠之編:《丹淵集》卷十二,影印文淵閣《四庫全書》第1096冊,上海古籍出版社1989年版,第628頁。

[72]祝總斌:《兩漢魏晉南北朝宰相制度研究》,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8年版,第334頁。

[73]朱紹侯主編:《中國歷代宰相傳略》,大象出版社1997年版,第413頁。

[74]楊劍宇:《中國歷代宰相錄》,上海文化出版社1999年版,第312頁。

[75](梁)蕭子顯:《南齊書》卷十六《百官志》,中華書局1972年版,第312—313頁。

[76]祝總斌:《兩漢魏晉南北朝宰相制度研究》,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8年版,第195頁。

[77](梁)蕭子顯:《南齊書》卷四十七《王融傳》,中華書局1972年版,第822頁。

[78](唐)姚思廉:《梁書》卷十三《沈約傳》,中華書局1973年版,第235—236頁。

[79](梁)蕭子顯:《南齊書》卷十六《百官志》,中華書局1972年版,第313—314頁。

[80](唐)姚思廉:《梁書》卷十四《任昉傳》,中華書局1973年版,第253頁。

[81](梁)沈約:《宋書》卷四十《百官志下》,中華書局1974年版,第1243頁。

[82](梁)蕭子顯:《南齊書》卷十六《百官志》,中華書局1972年版,第323頁。

[83]張金平:《任昉研究》,山東大學2006年碩士學位論文。

[84](梁)沈約:《宋書》卷三十九《百官志下》,中華書局1974年版,第1236—1237頁。

[85](唐)魏征等:《隋書》卷二十六《百官志上》,中華書局1973年版,第721頁。

[86](唐)姚思廉:《梁書》卷十四《任昉傳》,中華書局1973年版,第254頁。

[87](唐)李延壽:《南史》卷五十九《任昉傳》,中華書局1975年版,第1454頁。

[88]宜興市政協(xié)文史資料委員會:《宜興人物志》上,《宜興市政協(xié)文史資料》第22輯,1987年,第195—196頁。

[89](唐)姚思廉:《梁書》卷九《曹景宗傳》,中華書局1973年版,第179頁。

[90](唐)魏征等:《隋書》卷二十六《百官志上》,中華書局1973年版,第723頁。

[91]同上

[92](唐)釋道宣:《廣弘明集》卷三,影印文淵閣《四庫全書》第1048冊,上海古籍出版社1989年版,第261頁。

[93](唐)姚思廉:《梁書》卷第十四《任昉傳》,中華書局1973年版,第254頁。

[94](唐)李延壽:《南史》卷五十九《任昉傳》,中華書局1975年版,第145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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