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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節 選題的緣起與意義[1]

20世紀發生在西方學術界與思想界最重要的具有里程碑式意義的事件之一是50年代從傳統的英國文學學科中逐漸發展起來的“文化研究”(Cultural Studies)的興起。這種“文化研究”順應了當時英國社會、政治、經濟和文化等方面的訴求,逐漸顛覆了英國傳統文學學科中的“精英文學”,把“大眾文化”特別是工人階級文化和大眾媒介等視為理論學界在現實語境中關注的聚焦點,逐漸實現了“精英文學”研究中的“大眾文化”轉向。這種轉向的標志性事件是1964年年初在英國伯明翰大學由理查德·霍加特(Richard Hoggart)發起并與斯圖亞特·霍爾(Stuart Hall)共同創建的伯明翰當代文化研究中心(Centre for Contemporary Cultural Studies at the University of Birmingham)(以下簡稱為CCCS),文化研究的序幕由此拉開。CCCS于1972年創辦了《文化研究工作報告》(Working Papers in Cultural Studies)[2],宣布將“文化研究納入理性的地圖”。到如今,文化研究已經走過了40多年的思想發展歷程,它已經成為并將持續作為一門為各路學者不斷研究的“顯學”。這種“顯學”所結出的碩果和研究思想被后來的學者稱為“伯明翰學派”,或“英國文化研究學派”,或“英國文化批判學派”。

從20世紀后半葉以來,“文化研究”就已經成為了西方學者與中國學者持續關切的對象。尤其是進入21世紀以來,無論是在西方,還是在中國,它都受到了眾多學者的追捧,致使文化研究持續不斷地升溫。由此文化研究傳統就成為繼法蘭克福學派為核心的西方知識話語傳統之后的又一重要的文化批判傳統,這種傳統又稱為伯明翰學派文化批判傳統。這種傳統首先出現在發達資本主義的英國,它密切關注第二次世界大戰以后馬克思主義在資本主義的英國語境下對資本主義話語權力的批判和反思,堅決抵制和顛覆資本主義的文化霸權,具有強烈的針對性、批判性和實踐性;這種傳統充分重視“大眾文化”在發達資本主義社會中所扮演的重要角色和所起的作用,并不斷地采用馬克思主義的文化、政治以及經濟的立場,批判、反思并修正經典馬克思主義,踐行對資本主義社會的政治和文化的考量和批判;這種傳統也充分重視政治的介入性和現實的語境性,它是一種來自社會、文化現實的話語批判;這種傳統與英國當時的左派工人運動、新左派、成人教育關系極為密切。

這種傳統特別關注“大眾文化”,尤其是工人階級的文化,把“大眾文化”從“精英文學”研究中解放出來,使“大眾文化”獲得了自主的、具有能動性的話語空間,充分解放了受眾的地位,認同到“大眾文化”有一個雙重支點,它意味著“大眾文化”在現實的表征中總是不可避免地蘊含“抑制”和“對抗”的雙向運動,是統治階級與被統治階級進行協商、妥協,乃至斗爭的一種場域,是實現霸權與反霸權,接合、解接合與再接合,表征與反表征的一種場所。

總之,以上的認識突出了伯明翰學派文化批判傳統的文化特質,是對伯明翰學派研究內容的總體把握。以歷史的視角縱觀整個伯明翰學派學術傳統的流變,我們不難發現,這種傳統包括了伯明翰學派學術傳統的發軔期和伯明翰學術傳統的發展期。伯明翰學派學術傳統的發軔期主要聚焦批評素養、工人階級文化、階級、成人教育、新左派文藝理論、歷史、語言等主題。伯明翰學派學術傳統的發展期關切青年亞文化、種族、大眾文化與意識形態、文化霸權、接合理論、文化唯物主義、情感結構、現代性、媒介與受眾、電影、女性主義、文化研究美學、身體政治學、美學政治學、文化機構、文化政策、文本與權力話語、文化身份與文化認同、差異的政治、表征的政治、族裔散居美學、他者的景觀、晚期現代性、后殖民以及多元文化理論等主題。具體來講,伯明翰學派具有以下的學術傳統:

第一,伯明翰學派工人階級文化的草根性和邊緣性學術傳統。伯明翰學派的奠基人理查德·霍加特、雷蒙德·威廉斯、E.P.湯普森都出生于英國的工人階級家庭,諳習工人階級的辛酸和苦楚,對大眾文化有天然的感知,并持有同情之心。同時,他們的成名作《識字的用途》、《英國工人階級的形成》、《文化與社會》、《漫長的革命》等皆強力關注工人階級文化的情感結構,這些著作已被后來學者認定為伯明翰學派思想史的奠基之作和開創之作。

第二,伯明翰學派文化研究跨學科的傳統。這種跨學科具體體現為跨越學科自身的邊界,把諸多學科如文學、社會學、人類學、歷史學、教育學以及哲學等統攝在文化研究的版圖中,把女性主義、結構主義、后結構主義、現代性、后現代性、后殖民主義等理論融入文化研究的學科版圖中,深度關切邊緣文化、亞文化與大眾文化的研究,注重個案研究、實證研究和民族志研究,實現文化研究與其他學科有機的大聯合。

第三,伯明翰學派文藝理論研究批判的傳統。伯明翰學派早期的文化研究以霍加特、威廉斯與湯普森等人為代表,他們是CCCS的第一代奠基人,也是精神領袖,還是左派利維斯主義的杰出代表。他們的絕大多數著述都是顛覆“精英文學”的產物,被看成是文化研究領域中的奠基性讀本。但是遺憾的是,他們自身的學術背景決定了他們所從事的“文化研究”事業中潛藏著文學研究和歷史學研究的痕跡。

第四,伯明翰學派種族與青年亞文化研究的傳統。以霍爾為代表的CCCS學者研究了歐美尤其是英國自20世紀50年代以來幾乎所有的青少年亞文化,包括禿頭青年、小流氓、嬉皮士、無賴青年、摩登派、牙買加小混混、足球流氓與朋克等。他們尤其把青年亞文化完全納入種族研究的整個語境之中,在亞文化起源、亞文化風格界定、風格與媒介、風格與儀式性反抗、風格的收編、道德恐慌、民間惡魔以及亞文化與大眾文化的關系等諸多方面提出了卓有成效的觀點和見解。

第五,伯明翰學派大眾媒介文化理論研究的傳統。這種傳統顛覆了以美國為代表的實證主義研究大眾媒介文化理論的觀點,它不僅僅把大眾媒介文化看成是國家強制機關用來捍衛統治階級意識形態和傳遞統治階級意志的一種工具,同時還把大眾媒介文化視為一個為整個社會所共享的公共空間,突出大眾媒介研究中受眾對象的主體性和能動性,從而開啟了大眾媒介研究中的“受眾”研究。霍爾的《媒介話語中的編碼與解碼》是大眾媒介文化理論的開山之作,大衛·莫利對電視節目《全國觀眾》采用民族志的研究方法,在他的著作《電視、受眾與文化研究》中凸顯出大眾媒介文化理論研究的實證研究。這種大眾媒介文化理論已經成為當下傳播學學科的奠基性讀本和經典讀本。

第六,伯明翰學派研究方法上的“理論化”、“語境化”、“特定性”、“政治介入性”的傳統。CCCS學者針對英國具體而特定的社會、政治和文化等語境,關注社會、歷史的發展變遷,借鑒、結合并整合了西方的文化理論資源,提出了深刻中肯的、獨具匠心的理論問題,如“批評素養”、“文化革命”、“文化唯物主義”、“情感結構”、“文化是普通的”、“文化是整體的斗爭方式”、“文化是整體的生活方式”、“普通人不是文化傻瓜”、“文化馬克思主義”、“文化平民主義”、“霍爾范式”、“葛蘭西轉向”、“文化霸權”、“接合理論”、“霍爾模式”、“道德恐慌”、“民間惡魔”、“儀式性反抗”、“文化收編”、“亞文化風格”、“撒切爾主義”、“權威平民主義”、“文化表征”、“新族性”、“表征的政治”、“認同的政治”、“差異的政治”、“接合的政治”、“族裔散居美學”、“他者的政治”、“多元文化問題”等。這些問題對我們詮釋伯明翰學派的學術生態、學術傳統、文化特征、研究主題和研究方法提供了非常中肯的認知空間和思考的路徑。

第七,伯明翰學派“文化馬克思主義”傳統。“文化馬克思主義”作為一種文化思潮,盡管在英國發展的歷史上曾經滯后于其他歐洲國家,但是,隨著伯明翰學派思想在英國的崛起,尤其是伯明翰學派對歐洲大陸馬克思主義的合理吸收,馬克思主義最終于20世紀60年代末在英國得到了不斷的接受和傳播,伯明翰學派對“馬克思主義”給予了充分的改造和詮釋,孕育并產生了“文化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思潮。它們堅決否定和排斥經典馬克思主義的經濟決定論和階級決定論,把上層建筑中的“文化”從經濟基礎和階級基石中充分解放出來,確認出“文化霸權”對建構社會秩序和維護支配階級所起到的積極作用,為我們透視伯明翰學派所刻寫的英國社會的政治、經濟、文化現象提供了有力的支撐武器和思考空間。

以上這些學術傳統是伯明翰學派思想中重要的理論遺產和寶藏,體現出文化研究批判中重要的文化特征,它們已經成為包括中國在內的世界性的學術界當下研究的重點和熱點問題。伯明翰學派的學術傳統之所以能夠以其極強的生命力和活力立于世界學術界和思想界,蔚然成為眾多學者關注和研究的對象,追根溯源,這些學術傳統都與霍爾有極為重要的聯系,霍爾不僅是該學派的開創者,也是其思想的集大成者。霍爾把伯明翰學派從伯明翰當代文化研究中心帶到了大英帝國的中心,并不斷壯大,茁壯成長,最終霍爾使伯明翰學派蔚然成為世界一朵盛開的學術之花,他為此作出了杰出的貢獻。霍爾從參與創立CCCS以來,以其淵博的學識,廣闊的學術視野,敏銳的學術洞察力,卓越的領導才能、組織和協調才能、駕馭全局的能力,充分利用他作為族裔散居知識分子的獨特身份,吸收和豐富西方各路理論思想資源,為伯明翰學派學術思想傳統的縱深發展、為英國的文化研究,甚至為世界性的文化研究傳播和發展作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

伯明翰學派的學術發展史上鐫刻著霍爾的印記,霍爾成就了伯明翰學派。在某種程度上講,霍爾、伯明翰學派、CCCS都是同義詞,它們已經成為英國文化研究的標志性象征和文化意象,包括中國在內的眾多學者對霍爾以及霍爾對伯明翰學派作出的學術貢獻都有極高的評價。伊格爾頓曾這樣評價霍爾在當代英國乃至世界思想界和文學界的影響:“任何一個為英國左派思想立傳的人,如果試圖依靠某個典范人物,將不同的思潮和時期串在一起,自然會發現他是在重塑斯圖亞特·霍爾。”[3]“霍爾是當代文化研究的巨擘,無人能出其右,這是他人格魅力和豐碩著述的結果。”[4]格雷姆·特納也對霍爾作出了極高的評價:“在文化研究領域,霍爾的部分角色就像導管一樣,把歐洲結構主義理論引入英國的研究者和理論家視野中;在美國,他似乎也充當同樣的角色,把英國的理論傳輸到那里。”[5]陸揚和王毅曾指出:“伯明翰大學當代文化研究中心是文化研究的發祥地和精神源泉,伯明翰與文化研究同在,伯明翰就是文化研究。”[6]從這些評價中我們不難看出,伯明翰學派在文化研究上具有重要的地位和影響,霍爾對英國文化研究作出了杰出而卓越的貢獻。霍爾個人的知識軌跡就是英國文化研究的演進史,從“英國的”文化研究到“國際的”文化研究,霍爾不是別的——他通體都是“文化研究”。[7]霍爾本人的思想認知“我是以終生的文化研究為背景寫作的”[8]和文化理論也給予了最中肯和強有力的回應,并佐證了霍爾為何自己一生都在致力于文化研究的事業了。所以,很大程度上,霍爾的思想是整個伯明翰學派的縮影,研究霍爾的思想就是研究整個伯明翰學派的思想;研究霍爾的思想就可以知曉和諳熟英國文化研究;研究霍爾的思想就可以為我們從事文化研究提供理論和實踐上的指導,這正是本書寫作和思考的真正用意和目的。

斯圖亞特·霍爾(Stuart Hall)(1932.02.03—2014.02.10),出生于加勒比海島國牙買加[9]首都金斯敦(Kingston),他是加勒比海非洲黑人后裔,著名的文化理論家、文化批評家、文化研究的思想集大成者,以及后殖民文化理論家。霍爾1951年獲得牛津大學羅德獎學金赴英國留學,之后他一直在英國從事文化運動與文化理論問題的研究。他是牛津大學的學生群體中的佼佼者,是新左派運動的積極倡導者和參與者,他也是英國成人教育的踐行者。在霍爾40多年的學術生涯中,他集合CCCS學者的智慧,積極倡導并踐行文化研究集體寫作的模式,結出了累累碩果:霍爾與其他學者合著的著作有《通俗藝術》(1964)和《控制危機》(1978)兩部;合編有《通過儀式反抗:戰后英國青年亞文化》(以下簡稱為《通過儀式反抗》)(1976)、《論意識形態》(1978)、《文化研究工作報告:文化、媒介與語言》(1980)、《撒切爾主義政治》(1983)、《新時代:九十年代政治的變化》(1989)和《表征:文化表象與意指實踐》(1997)等六部;個人論文集《通向艱難的復興之路》(1988)一部;學術論文數百篇,主要收錄在《大學與左派評論》、《新左派評論》、《文化研究工作報告:文化、媒介與語言》、《大眾傳播與社會》、《銀屏》、《聯合國教科文組織》與《今日馬克思》等刊物上。霍爾的這些著述涉及的學術領域極為廣泛,聚焦在電影、大眾媒介、大眾文化、亞文化、意識形態、視覺文化、社會學、政治經濟學、種族、民族性、身份認同、現代性、表征、差異的政治、后殖民主義等理論主題上。霍爾在世界范圍學術演講百余次,接受采訪十多次。霍爾著述頗豐,其中一些篇目已經成為文化研究著述中的經典,被收入各種文集中,傳播到了世界各地,引起了世界范圍內學者廣泛的關切,并引發了濃厚的學術興趣,產生了強烈的學術共鳴,對當下世界范圍內的文化研究正在產生深刻的影響。

霍爾在踐行文化研究批評的過程中,從未沉溺于個人的鄉愁記憶,而是反思性地把個人游學的經歷與英國社會政治語境緊密聯系在一起,實踐“獨立左派”和“有機知識分子”的文化訴求。其中,晚期現代性語境、殖民與去殖民的結構性條件以及后殖民文化問題等已經塑造了霍爾個人的主體性和他從事文化研究的介入性。同時在他的研究中,其思想、文化與政治實踐是“不作保證”的馬克思主義和“文化馬克思主義”,是我們從事文化研究重要的理論資源:核裁軍運動、新左派、成人教育、晚期現代性、后殖民文化理論、族裔散居美學、文化認同及其轉向、種族、文化表征以及差異的政治等都給我們帶來了極大的思考和啟發。臺灣清華大學的陳光興教授曾指出:“要真正了解斯圖亞特·霍爾的思想、書寫和介入,至少從三個方面把握,理解他所處的歷史背景和獨特的文化身份:第一,他是新左派的重要代表人物,作為《新左派評論》首任主編,霍爾的象征意義在雷蒙德·廉斯去世以后已無法被取代;第二,他身處文化研究的重鎮伯明翰大學,影響甚大,是其他文化研究者無法比擬的;第三,他是加勒比海非洲黑人后裔,也是戰后第一代移民,他積極投身到反種族歧視運動,為少數人開拓文化空間,建構具有批判性的文化主體性。”[10]這種認識指出了研究霍爾文化理論的三大坐標,那就是霍爾的新左派生涯,CCCS杰出的思想傳承者、繼承人和集大成者,以及族裔散居知識分子,這是陳光興從宏觀整體的角度詮釋出霍爾及其思想,把握了霍爾文化理論思想的發展和演變的軌跡。但是,如果要深刻透視霍爾文化思想發展的變化過程,凸顯霍爾文化理論中的“問題意識”,陳光興的認識就顯得力不從心了。

詹姆斯·普羅克特曾指出:“霍爾反對以任何形式對他的著作以文集形式出版,以防把他的思想看成是錯誤的統一體及連貫性。”[11]這種認識反映出霍爾文化理論思想的復雜性、廣博性及關切問題的多樣性。但是,縱觀霍爾40多年的學術研究、教學與理論實踐,我們總能找到架構霍爾文化思想體系的東西,那就是葛蘭西的理論思想,尤其是他思想中的“文化霸權”理論對霍爾的理論體系建構產生了重要的影響,并一直在指導霍爾從事文化理論的思考。與此同時,葛蘭西以及“文化霸權”理論把CCCS從學術研究的“無名小卒”變成英國學術研究的“重鎮”,不斷地走到了大英帝國學術研究的“前臺”,并最終成為影響世界學術界的一顆璀璨的明珠。換言之,葛蘭西和“文化霸權”理論不僅深刻地影響著霍爾,也同樣深刻地影響著整個伯明翰學派探尋理論建構和整體的學術研究走向,這都刻寫著霍爾的努力。霍爾曾這樣指出:“葛蘭西是我在輕率地沖向結構主義(structuralism)與理論主義(theoreticism)途中所停留的地方。在某一個時刻,我被葛蘭西絆倒了,然后我就說:‘就在這里,別走了’。”[12]這種生動的描述表達了他對葛蘭西理論的關注和青睞,這注定了他與葛蘭西及其“文化霸權”理論結下的不解的緣分,并深深地影響著霍爾的文化理論體系建構。

本書正是基于對伯明翰學派思想的整體把握,從影響霍爾文化理論建構和理論走向的葛蘭西及“文化霸權”和“文化表征”為研究問題的主線,以霍爾文化理論體系中的“問題意識”為研究的切入點與中軸線,從理論與實踐兩個維度論述“文化霸權”和“文化表征”在建構霍爾文化思想中的萌芽、產生、建構、發展到延伸等幾個階段所凸顯出來的文化內核,全面探究其文化理論變遷,彰顯霍爾文化理論的當代價值與意義。

第一階段,“文化霸權”理論啟蒙。霍爾最早介入英國的文化與理論研究與他在新左派的經歷有直接的關系。他于20世紀50年代至60年代在新左派時期最為重要的論文是他于1958年發表在《大學與左派評論》上的《無階級的意識》(A Sense of Classlessness)。從思想緣起上看,這是霍爾文化理論建構中的“伯明翰學派”史前史思想,但是霍爾此時已在潛意識地運用葛蘭西的霸權理論去分析英國當時的社會問題。這篇文章對城市工人社區戰后對待消費文化態度變化的分析已經顯示出霍爾對古典馬克思主義理論中的“經濟決定論”的批評立場,同時也預示著霍爾對葛蘭西“霸權”理論問題的關切。從他的文化理論演進來看,這篇文章被看成是霍爾文化理論思想中的“文化霸權”建構的萌芽。

1964年霍爾與帕帝·韋納爾(Paddy Whannel)合著的《通俗藝術》(The Popular Arts)是霍爾從事學術研究以來出版的第一部作品,這部作品是他們50年代末到60年代初通過與新左派聯系從事成人教育的結晶,被看成是那一時期最為重要的著作之一,成為伯明翰學派思想文庫中的經典之作。在該書中,作者挑戰傳統的高文化好、低文化不好的思維方式,力圖區分通俗藝術、民間藝術和大眾藝術,把所謂“好的”和“有價值的”與所謂“次的”和“低劣的”之間的斗爭理解為不是反對現代交際方式的斗爭,而是媒體內部的斗爭。這種斗爭把大眾文化當成爭奪的場域,體現出“霸權”思想對該作品的影響。《通俗藝術》這本書有來自左派利維斯、霍加特以及威廉斯等的影響,與伯明翰學派奠基人的思想是一脈相承的,被視為文化主義范式中的經典性作品。有趣的是,盡管《通俗藝術》一書受到馬克思主義思想的影響,但是霍爾他們在該書中全然沒有提到馬克思主義。

從對待馬克思主義的立場上看,以上著述都被放置在“階級與階級”之間去思考英國當時的社會、政治與文化等問題,這與霍爾后來的作品存在著明顯的差異,但是毋庸置疑的是,它們是霍爾文化理論思想的地平線,是霍爾文化理論思想在英國新左派語境中的發端,也是霍爾從事學術研究的起點,被視為“文化霸權”在霍爾理論建構中的啟蒙。

第二階段,“文化霸權”建構與發展。1964年的下半年由霍加特發起,并與霍爾共同成立了伯明翰當代文化研究中心,這被視為文化研究走向制度化的一個重要標志,成為文化研究演進史上一個里程碑式的事件。霍爾于1980年在開放大學發表了一篇影響深遠的大作《文化研究:兩種范式》(以下簡稱為“霍爾范式”),他把英國文化研究的發展分為文化主義范式與結構主義范式兩個時期,對此他作出了深刻而中肯的歷史回顧和學術批判。霍爾的主要用意是想通過對這兩種范式客觀而具體的剖析,指出各自的理論優缺點,突出這兩種范式都不能彼此取代對方,這就為文化研究發展中“葛蘭西轉向”或“文化霸權轉向”找尋到了合理的文化訴求。總體上看,霍爾文化理論發展演進經歷了從伯明翰學派傳統的文化主義范式,到霍爾范式以及霍爾范式危機,再到葛蘭西轉向或文化霸權轉向,再到葛蘭西理論的延伸或新葛蘭西主義即接合理論等幾個階段。在這些階段中,霍爾始終以“文化霸權”為理論的立足點和支撐點,一方面它豐富了他的文化理論思想,另一方面它被應用到他建構的話語批評實踐中。

具體來看,伯明翰學派思想中的文化主義范式強調文化研究中的“經驗”、“實踐”、“生活”、“人道主義”、“情感結構”等,而結構主義范式強調“決定性條件”、“抽象性的必要性認識”、“總體性”以及“意識形態”等。這兩種范式各有利弊,都不足以承擔起將文化研究建設成為一個概念明確、理論充分的研究領域的重任,都不足以把文化研究帶到縱深發展的階段,都不足以解決文化研究所面臨的具體理論和實踐問題,所以,要超越霍爾范式的二元對立、霍爾在眾多理論資源中不斷探尋,反復論證,幸運的是,霍爾他們最終找尋到了適合解決該二元對立、彼此不相干的文化理論問題,那就是葛蘭西的理論,尤其是他思想中的“文化霸權”理論。

作為一個理論上的概念,“文化霸權”在葛蘭西的《南方問題的一些情況》中第一次被明確地提出來。“文化霸權”蘊含著豐富的文化內涵:對統治階級而言,從本質上講文化霸權不是為了奪取“領導”的問題,而是要爭奪“權力”的問題,實現其統治的合法化的問題。統治階級實施統治不再是通過強制等暴力手段,而是通過意識形態上的宣傳,通過在道德和精神等文化層面樹立領導地位,讓被統治階級人民接受并認同他們所實施的領導方略達到其統治的目的。在“文化霸權”中,市民社會、有機知識分子、陣地戰、歷史集團等都是其重要的組成要素。其活力和優勢在于避免了經濟決定論、把文化和意識形態等看成是階級與階級之間矛盾和斗爭的場域以及透視西方民主社會中的認同與共識等。霍爾在《政治與意識形態:葛蘭西》(1977)、《文化、媒介及“意識形態效果”》(1977)與《解構“大眾”筆記》(1981)中對葛蘭西的“文化霸權”的闡釋具有開創性的意義,從理論上為全面建構霍爾的文化理論提供了支撐點。

文化研究中的“葛蘭西轉向”在理論上最突出的貢獻就是霍爾對“接合理論”的闡釋。“接合理論”的概念來源于馬克思主義、葛蘭西、阿爾都塞與拉克勞等。霍爾在《支配結構中的種族、接合與社會》(1980)、《意指、表征和意識形態:阿爾都塞與后結構主義爭論》(1985)以及《論后現代主義與接合:霍爾訪談錄》(1986)等著述中逐漸深入地闡釋和詮釋了“接合理論”的文化內涵。霍爾的“接合理論”為文化研究開啟了一種思考問題的方式,從特定性和話語的角度去思考其他社會力量的作用,追問其他社會力量在統治和從屬結構中復雜的被“接合”的方式,探尋它們可能被重新“接合”的方式。概括而言,“接合理論”一方面承認意識形態話語在塑造主體性中所起的構成作用,另一方面又強調在“話語”之外還存在一個需要被連接的世界。

總體上講,“接合理論”在認識論層面是一種思維方式;在政治層面凸顯出統治階級與被統治階級的權力結構和權力作用;在策略層面則提供了一種機制,形成了一種特定的社會形態、社會“遇合”或社會語境的介入,突出“接合”的“理論性”、“實踐性”、“語境性”與“介入性”。對“接合理論”內涵本質的把握,就是要從各個要素的差異性開始,途經一系列的解接合與再接合的持續不斷的動態的斗爭,最終達到暫時的統一。所以,“接合理論”超越了簡單的霸權與抵抗的對立關系,突出了意義的多變性、多樣性和語境化的特征,避免了還原論和本質論的雙重困境,實現了“接合理論”中的“差異性的同一”的辯證關系。這是霍爾對文化研究理論開創的歷史性時刻,也是他理論思考中的又一創新,并由此更進一步推進其文化理論的發展,進一步凸顯出他的文化理論對“文化霸權”的哲學思考。

第三階段,“文化霸權”實踐批評。值得我們注意的是,霍爾在深知理論建構對社會現實的指導作用并把理論這種武器充分并全面應用到具體的社會實踐中,用理論去分析和解釋了現實問題,霍爾通過對英國20世紀70年代至80年代社會、文化和政治進行實踐分析和批判,取得了一系列的豐碩的成果。

在這期間,霍爾以大眾媒介、霍爾模式、亞文化、道德恐慌、撒切爾主義和權威平民主義等為主題采用多維度、多視角的研究策略為伯明翰學派理論創新留下了寶貴的理論和實踐遺產,其中最重要的著述有《編碼/解碼》(以下簡稱為“霍爾模式”)(1980)、《通過儀式反抗》(1976)、《控制危機》(1978)、《他們眼中的白人:種族主義意識形態及媒介》(1981)、《“意識形態”的再發現——媒介研究中被抑制者的重返》(1982)以及《意識形態與傳播理論》(1989)、《向右急轉彎》(1979)、《大眾—民主對權威平民主義:嚴肅地思考民主的兩種方法》(1980)、《撒切爾主義政治》(1983)、《權威平民主義:回應約瑟夫等》(1985)、《葛蘭西與我們》(1987)、《花園中的癩蛤蟆:理論家眼中的撒切爾主義》(1988)、《通向艱難的復興之路:撒切爾主義與左派危機》(1988)與《新時代:九十年代政治的變化》(1989)等。霍爾文化理論中的“文化霸權”與“接合理論”在這些實踐個案研究中其文化內涵、本質性特征以及所蘊含的哲學命題被一一彰顯出來。這些實踐個案為思考霍爾文化理論演進發展的歷史軌跡提供了具體的操作平臺和話語空間。

在這些話語和實踐空間中,“文化霸權”和“接合理論”兩者在建構霍爾文化理論和實踐中是一脈相承的。從理論發展的沿革來看,它們可謂是繼承與發展的關系,在內涵上彰顯出很多的一致性。這些階段也深刻地蘊含著霍爾文化理論中“文化霸權”與“接合理論”產生的歷史淵源、文化內涵、理論建構及其發展等豐富內容。所以,在“接合理論”未出現之前,“文化霸權”是霍爾理論建構的唯一內核。自“接合理論”出現以來,“文化霸權”就與“接合理論”一起并肩戰斗,成為霍爾文化建構的左膀右臂,構成了霍爾文化理論中前期發展的理論“雙翼”。它們一路伴隨霍爾文化理論的發展,不斷成就霍爾思想的時代發展,不斷充實霍爾的文化思想內涵,并最終走向理論和實踐的完美結合。

縱觀霍爾幾十年的學術生涯,其文化理論中的“文化霸權”和“接合理論”走過了最初的“統治階級”與“被統治階級”,到“統治集團”與“被統治集團”,到“人民與權力集團”,再到“社會集團”、“歷史集團”、“階級聯盟”或“有機的意識形態聯盟”等幾個階段。這些階段反映出霍爾在建構文化理論體系時其思想脈絡呈現的發展性、演進性與遞進性,體現出霍爾文化理論思想本質上的“不作保證”,這正是霍爾文化理論深深吸引筆者從事該主題研究的內在緣由和動力。

第四階段,“文化霸權”延伸:“文化表征”理論。從20世紀80年代末以來,受后福特主義、后現代主義、后結構主義與后殖民主義等理論的影響,霍爾借用福柯與德里達等理論家的理論,以自身的族裔散居身份為研究問題的思考點和切入點,對文化身份、文化認同、族裔散居美學、新族性、身份的政治、認同的政治、表征的政治、接合的政治、差異的政治、他者的政治等問題做出了強有力的透視和反思,這些問題深刻地蘊含著霸權、權力與意識形態等內涵,是“話語權力”和“權力關系”在霍爾文化理論體系中的彰顯,被看成是霍爾文化理論中“文化霸權”與“接合理論”的進一步闡釋和延伸。

霍爾在該階段的代表性著述有《最小的自我》(1987)、《新族性》(1988)、《族性:認同與差異》(1991)、《本土與全球:全球化與族性》(1991)、《文化認同的問題》(1992)、《西方與其余世界:話語與權力》(1992)、《文化認同與族裔散居》(1994)、《加勒比認同的對話》(1995)、《導言:誰需要“身份/認同”》(1996)、《表征:文化表象與意指實踐》(1997)、《誰的遺產:未解決的“遺產”,重新想象后民族》(1998)、《差異》(2001)等。霍爾把身份問題與認同問題放置在“現代性”與“后殖民”雙重維度上加以拷問,實現了“族裔散居文化認同轉向”、“差異的政治”、“表征的政治”、“他者的政治”等建構。

具體講,“現代性”視野從啟蒙主義時期的現代性主體建構開始,走向晚期現代性的主體性認同的解構碎片化,從而走向差異性的認同。“后殖民”視野以“文化表征”和“表征差異”為思考問題的出發點,結合福柯的話語與權力、德里達的“延異”等理論,把非洲認同、牙買加認同、加勒比海認同、英國性的認同、非洲文化在場、歐洲文化在場以及新世界文化在場等思考點結合起來,深刻闡釋了新族性、認同的政治、表征的政治、差異的政治、接合的政治以及他者的政治等,以此去觀照霸權與反霸權,表征與反表征,解接合,接合與再接合在霍爾思想建構中的理論延伸。

以上四個階段是霍爾文化理論的演進史,霍爾傾注了40多年的心血去建構其文化理論體系,帶領CCCS從一個理論走向另一個理論,從理論的困境走向理論的輝煌,并把理論靈活地用于研究英國的現實問題,以“獨立知識分子”、“有機知識分子”和“公共知識分子”的擔當和勇氣不斷書寫出伯明翰學派發展的畫卷,為我們觀照霍爾及其思想勾勒出非常清晰的路線圖。由此觀之,霍爾為伯明翰學派思想向縱深發展作出了杰出而卓越的貢獻,他不愧為文化研究的思想集大成者,必將載入文化研究的史冊,為后來學者所銘記。

霍爾在近半個世紀的學術歷程中,在建構其文化理論的過程中,其文化理論思想體現出非常有特色的文化特質,為我們思考伯明翰學派的文化內涵和思想發展軌跡提供了重要的參考:

第一,研究中的跨學科意識。學文學出身的霍爾對英國文化研究的踐行,借鑒了若干學科的理論資源:社會學、藝術學、人類學、歷史學、哲學、政治經濟學、文學、身份政治學以及傳播學等,他為伯明翰學派思想中的跨學科特質作出了重要的貢獻。霍爾還不斷地從社會、文化運動、藝術實驗室、政治運動和社區工作中如饑似渴地汲取養料,豐富其文化理論的內涵。

第二,族裔散居文化理論視角。這是伯明翰學派的前輩霍加特、威廉斯以及湯普森等人天然缺少的視角點,霍爾把“英國性”從狹隘的認知中解放出來,對族裔散居、差異性、后殖民、身份和族性等問題給予了特別的關注,決定了他們在文化研究中持有不同價值取向。

第三,創作上的集體意識。霍爾與其他伯明翰學派奠基人不同的是,他的聲望不是來自他的哪一本書,而是在于交織在持續不斷的熱烈論爭之間的文章、文集序言、雜志、訪談、游學的講稿以及會議的發言稿等等。他開創了伯明翰學派“集體創作”的先河,為集體思考英國社會、文化、政治等問題作出了卓越的貢獻。約翰·道克爾曾指出:“霍爾是伯明翰70年代的頂尖人物,他的名聲不是基于他自己的哪一本書,而是在于文章和文集的序言,它們交織在熱火朝天的爭論中間,引導伯明翰工程走過了五花八門的理論地雷陣。就像許多人一樣,我發現這類文章鼓舞人心,富有挑戰性,在多姿多彩的伯明翰著述中,是我們的閱讀首選。”[13]

第四,學術開放性。霍爾經常在英國BBC電臺主持一些有關加勒比海相關話題的節目,引起各路學者的高度關注和討論。正如費斯克所言:“假如我們概括霍爾對文化研究的貢獻,那就是開放。”[14]在霍爾看來,CCCS并不存在真正意義上的領導,他和研究生們一起在自由、寬松的學術氛圍中實踐著文化研究的宗旨。這也是霍爾人格魅力的生動體現,更是霍爾心胸開闊的具體寫照。

第五,學術研究中的政治介入性。霍爾非常關切文化研究的政治性,他把學院的學術研究與社會、政治、文化等結合起來,批判馬克思主義理論中的“本質論”、“決定論”、“還原論”,把意識形態從經濟基礎中成功地解放出來,突出文化等要素在建構上層建筑中的主體性和能動性。正如約翰·斯道雷所言,“盡管霍爾希望在伯明翰當代文化研究中心能夠產生有機知識分子,但他同樣也記得必須堅持其知識分子工作的地位:‘我們在中心內部所做的——個體地或者集體地——是觀念(方面的工作),這些觀念是與政治相關的。’”[15]這些政治介入被后來的學者稱為“不作保證”的馬克思主義和“文化馬克思主義”。

第六,人才培養意識。CCCS特色之一是它主要從事碩士和博士研究生的教學和研究工作。霍爾在中心工作的15年多的時間內見證了中心從小到大、從弱到強,發展并不斷壯大的歷程,培養了很多優秀的人才,形成了為來學者津津樂道的伯明翰幫(Birmingham mafia)[16]。他們正在成為繼霍爾之后,把伯明翰學派思想和霍爾思想發揚光大的傳播者和弘揚者,與此同時,他們的思想本身也構成整個伯明翰學派思想的重要內容。

第七,理論與實踐的結合。霍爾成為CCCS正式主任之前的英國文化研究的學術環境突出英國研究的本土化和經驗性問題,霍爾把歐洲的結構主義、馬克思主義等理論引入英國學術界,出現了研究視野上的重大轉向。霍爾站在“他者”的立場,結合發生在英國社會的種族問題、青年亞文化問題、撒切爾主義等問題,從理論和實踐層面全面考察和詮釋其內在的動因及結構機制,為我們思考霍爾所處時代的英國政治、文化等問題提出了解釋的合理性和可操作性。

總之,霍爾以其深厚的學術功底、扎實的專業知識、淵博的學識、敏捷的思維、敏銳的學術洞察力推動了英國文化研究理論和實踐上的一次又一次的創新。這些創新見證了霍爾從牙買加走入整個英倫半島,走向西方世界,走進眾多學者的心靈,融入當今整個文化研究的學術界。結合以上的寫作背景和霍爾的著述以及他文化理論思想中“文化霸權”、“接合理論”、“文化表征”思想流變特質和厚重的文化內核,筆者認為本書選題的學術意義突出地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第一,從霍爾所開創的學術生態來看,英國著名的文學批評家伊格爾頓(Terry Eagleton)在《倫敦書評》中指出:“霍爾在四十年的學術生涯中,從未出版過一本完整的專著,但是他在推動集體學術工作的態度上,介入所有重要議題的迫切感,使得他的影響力無所不在。”[17]換句話來說,他建立了另一種學術知識分子的實踐典范,打破了單一作者的思路。放在當下的中國,結合中國文化研究的語境,集合大致相同專業學者的集體智慧,集中討論某一領域、某一方向的問題,為文化研究在中國的發展,為中國學者從事文化研究打開了一條比較可行的路徑。

第二,從推進中國的文化研究來說,霍爾作為伯明翰學派的思想集大成者,對他的文化理論進行研究可以接受并開拓除法蘭克福學派為核心的西方知識話語傳統以外的又一重要的更具經驗主義傳統和“文化馬克思主義”思想的文化批判傳統,完善并推進中國的文化研究理論資源具有重要的借鑒意義和現實意義。

第三,從學術研究方法上來看,霍爾文化理論思想中“不作保證”的馬克思主義文化觀、“介入主義”的文化與政治策略、文化研究的“理論化”、“語境化”和“特定性”等價值取向以及開放性的研究路徑為我們在當下的現實語境中從事文化批判提供了有益的參考。

第四,從學術研究的理論創新來看,霍爾一直是我們學習的榜樣。他所關注和思考的理論和實踐問題總能給人耳目一新的文化認知,他所看待問題的方式總能給人以鼓舞和激情。在推動英國文化研究創新的思想變遷中,霍爾總能站在理論的前沿,與CCCS同人一道,不斷提升英國文化研究的學術視野的寬度和學術理論的厚度,同時,這種對事業的執著追求是我們當下學者更需要借鑒和學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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