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清悅感覺心跳加速,剎車失靈,整個人都要站不穩了。
以至于沈風眠說的話前半句她一個字都沒聽到,但后面總算是聽了一字半句的,突然就清醒過來。
感覺到沈風眠縮回了手,秦清悅有點小失落,但心思還是回到了正事上:“內疚嗎……”
“他如果沒有內疚,就不會接我電話了?!鄙蝻L眠微微一笑,輕聲道:“你以為,他真把我當成任老板了?”
對哦,他倆一前一后,相隔沒多長時間打的電話。
他要真的不想讓她找到,早換手機了,又哪里會接沈風眠電話。
不過……也說不好。
秦清悅若有所思,忽然有些悵然:“其實這也怨不得他,怪我自己,拿金錢去考驗人性,本就是一件非常天真的事情。”
只是當時的她確實想不出更好的辦法,覺得各取所需,而且他值得信任就做了,也算是被仇恨蒙蔽了大腦。
沈風眠緩緩地點點頭:“你能想通是最好不過?!?
她本來就很聰明,出現現在的意外情況也是因為她太相信自己的朋友。
如果不信任的話,這件事情她也不會交給他去辦。
秦清悅灑脫一笑:“這么說來,你說的其實是對的,我確實算幸運?!?
還好發現得早,還有補救的機會。
“你打算怎么做?”
秦清悅想了想:“我想和他見面談談,暫時不好說。”
“嗯?!鄙蝻L眠有點驚奇于她看上去好像也不是特別難過,如果是這么值得托付和信任的朋友,為什么她看上去還挺平靜?
應該是她暫時壓抑著情緒,不想在他面前顯露吧……
他覺得她應該會想單獨呆一會,便起身告辭。
送他到門口,秦清悅想起什么,補充道:“等我把扳指拿回來,你要看看嗎?”
沈風眠站定,回頭一笑:“好啊。”
自始至終,秦清悅都沒有提及那位友人的名字,他也沒有問。
秦清悅這個人,外柔內剛,骨子里有一種她特有的俠氣,直到此時,她都在下意識保護著她的朋友。
雖然在此之前已經被證明,這位朋友并不值得信任,但她不說,他便不會問。
第二天,秦清悅獨自出了門。
到了平時私底下見面的茶樓,她照舊進了包廂。
里面已經有人在,兩人一見面,都有些怔忡。
最后還是他先開口:“坐。”
秦清悅在他對面坐下,定定地看他半晌,嘆了口氣:“為什么?”
他沒有說話,只是慢慢地斟茶。
茶香裊裊,秦清悅看著杯中緩緩溢出的茶水,勾唇一笑:“滿則損?”
他重新倒了一杯茶,推過來:“清悅,慧極必傷。”
秦清悅伸出的手一顫,復又穩穩地接了茶:“可是不聰明的話,早就尸骨無存?!?
“那倒也是?!彼θ莶蛔儯曇魠s更加柔和:“抱歉,我讓他拿你扳指的事情……我有不可言說的原因?!?
意思就是不打算解釋,或許是沒什么好解釋的。
秦清悅定定地看著他,沒有追問也沒有質疑。
他并不意外,推過來一個小盒子:“這個,還你……”
他頓了頓,輕聲道:“有人高價收這枚扳指,他姓薄?!?
這又是指點她?
秦清悅輕笑一聲,輕聲呢喃道:“當初你和我說,世上不如意事常八九,可與人言者無二三……我信了,也信了你,把我家私事都跟你攤開了說?!?
“……”
“我相信你不會缺這點錢。”秦清悅笑著搖搖頭,手撐在幾上慢慢起身:“或許你是想以此警示我沒有人值得全盤托付,或許你是為了麻痹別的人,降低他們對我的敵意,或許你有各種各樣的理由,大部分是為了我好?!?
她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眉眼凜冽:“但我都不會感激,你和你師弟,果真是完全不一樣?!?
然后她就看到,原本神色平靜如水的男子,面色驟然大變,目光凌厲地看著她:“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的多了?!鼻厍鍚倧澭闷鹦『凶?,打開看了一眼,冷笑一聲:“在此之前,我一直是把你當朋友的,但你呢?我其實最討厭這種蠅營狗茍你算我往的勾當,你明明知道,但卻一直在引著我往這條路上走。”
“……”
秦清悅啪嗒一聲蓋上蓋子,目光凜然與他對視:“這都沒關系,我內心堅定,你動搖不了我,所以我知道你的想法,卻不介意配合你,你有你想要的,我有我想做的,咱們各取所需?!?
“但是?!彼⑽A身,手指抵在茶幾上,直視著他的眼睛:“梅舟,光這份心性,你就不如沈風眠?!?
梅舟眸中神采變幻,最終歸于沉寂:“你什么時候知道的?”
“他借了一本書給我?!鼻厍鍚偮局鄙眢w,神色如常:“上面有你的批注,字跡雖然不一樣,但和你一個非常別致的小習慣一模一樣,寫豎的時候總喜歡帶個鉤?!?
所以她翻過一次就開口借了回來,后面為了確定,又借了一本同樣帶批注的。
仔細對比過后,她才敢確定那確實是梅舟的筆跡。
梅舟頗為意外地看著她,像是第一次見到一樣:“你……確實很聰明。”
“過獎?!鼻厍鍚傄呀浺馀d闌珊,沒打算再坐:“不過是考古留下的習慣罷了,話說回來,你打算什么時候見風眠?”
不等他說話,她補上一句:“他來江云就是為了找你?!?
梅舟伸手端茶,杯身滾燙,他卻仿似一無所覺:“不到時候?!?
“我覺得你更討厭了。”秦清悅嫌棄地看他一眼:“風眠有啥說啥,從來不像你一樣繞彎子。”
“所以我才是梅舟?!?
呵,秦清悅一點也不覺得梅舟這名字有什么好的:“行唄,隨你的便,但是他只會在江云留一年,這已經過去三個半月了。”
梅舟已經恢復了平靜,甚至還沖她笑:“多謝提醒?!?
秦清悅拉開門出去,隨意地擺了擺手。
認識這么久他都坑她,白瞎了她的信任,還是風眠最可愛了嚶嚶嚶!
她走后很久,包廂里間的門才打開,一道身影走到梅舟身邊:“老板……”
“走吧?!泵分弁崎_茶幾,那人連忙上前將旁邊的桌椅挪開。
特制的桌椅移開后,露出了底下的輪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