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雛龍有了名字,他不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但他知道,名字至少意味著自己在這個世界有了歸屬,有了一個名分。
雖然這名字長的一那啥,但他連手機號都能記住,字符串而已,難不倒自己。
正在默默背誦這高中必學單詞般的名字時,倒影中的墮落與頹廢之龍影喘息了起來。
其泛著深綠色如鬼火般的雙眸,緊緊盯住幼小的像老鼠一樣的伊卡。
龍影低語著,說著雛龍似懂似不懂的語言,而隨這些聲音而來的,是無數知識和信息,它們灌注進伊卡的腦海中,沖散了他本來快要牢記的名字。
雛龍仿佛能在意識中瞥見無邊的黑暗與世界的未來。
但那些畫面,語義和文字如此晦暗和模糊,讓他無法理解。
即使看到了,也像幾年前看過的無趣電影一般,除了“看過”,再沒有其他的印象。
只不過,這些信息讓伊卡明白了龍影所說的那幾個詞匯所隱藏的意思。
執行龍影的意志,以求存活在這個世界上。
在確認伊卡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之后,龍影消失了。
帶著悠遠的,直達雪峰頂端和冰川底部的尖嘯和空洞嚎哭。
冰面之下變回了吞沒視線的藍色深淵,一切恢復如初。
伊卡目睹冰面中詭異的影子慢慢消失,覺得有些不知所措。
就好像剛剛有的依賴又消失了。
給我起了名,就應該算是我的看護人了吧,這么隨便就消失了……
要是那條死掉的巨龍是他的母親的話,此刻在伊卡的心里,這條龍就仿佛父親般的存在了。
如果說巨龍在軍隊的圍攻下無力自保,無法來保護他還情有可原。
那此時起名字的“父親”眼見自己的無助也不出手,太沒愛了吧。
重復默念著聽到的斷裂語句,伊卡試圖理解其真正含義。
沒有再深一層的理解,但他發覺自己剛剛說出了一種奇特的語言。
毫無疑問這是他第一次聽到這種語言,而似乎他天生就具備使用這種語言的能力。
伊卡現在還記得另一個世界的人類語言,他前生的母語。
他剛剛學會的這種語言,似乎聽起來更像是野獸的低吼,或者動物威脅敵人時發出的咬牙切齒的聲音。
每次說出口來,都有種奇怪的怒意,像是一般人印象中的德語。
這些發音陌生的像初學語言一般,但他又覺得潛意識里,對它們早就熟知和習慣了。
他在之前灌注進自己腦海的信息里翻找著,知道了這既陌生又熟悉的語言為何物。
龍語。
龍所使用的語言是這片大陸上最古老的語言之一,它古老到成為許多種族如今語言的最初來源,許多法術和咒語也是以龍語文字和其變體,或簡化了其語法和變格的劣等文字為載體的。
想著想著,伊卡覺得有些缺覺式的恍惚,以至于無法熟練的挖掘深埋在腦海中的龍語用法。
剛才與龍影的交流回響持續轟擊著意識。
一些難懂又詭譎的文字縈繞在他的腦海中。
而這些夢和奇妙的文字,似乎是在被那些人類敲擊蛋殼的聲音驚醒之前,就在黑暗中遇見過的。
與那些遙遠的無法接觸的巨量知識和信息不同,這種記憶是能觸及的事物。
甚至是那龍影,他都好像見過似的。
所以自然而然有種熟悉感。
如夢初醒,眼前仍是遮住視野的暴雪和紛飛的碎冰。
伊卡餓了。
剛才那些思考,那些神秘,太費腦子了。
他穿越到的這具軀體,明顯不太適合想太多東西。
我作為人類的時候還是個三好學生呢,怎么……
他不想思考太多穿越之前的事,太累了,還是想著找些吃的。
可這雪山之上,有多少能吃的東西?
不是雪,就是冰,還有松樹,松子,啃不動的凍土……
什么?我才沒有嘗試去啃土……
不如考慮松樹還現實一點。
其實還挺好吃的。
一旦下定決心去吃松樹,便邁開腳步重新向剛才跌落下來的坡上走去。
經歷過剛才從雪山上滾下來的爽快,再重新走起路來,真是難受啊!
他向冰川的邊緣挪動笨拙的軀體,試圖重新攀上山坡
曾經作為一個死宅的他,想到爬啊,攀啊,之類的字眼就犯頭疼。
不過現在為了生存,不得不動起來了。
更何況,這可是為了有東西吃。
幸好他現在長得小,身體輕。
而且,從之前爬樹的經歷來看,爬上巖壁應該也不會很困難。
可是當他把爪子攀在巖石上時,才感覺到自己作為一個早產兒在體力上的劣勢。
剛才吃的那些松枝,根本不夠自己用這段時間的。
更別說他還經歷了一輪費力的思考與記憶。
用腦子是一件非常費體力的勞動。
這么想的話,減肥倒是也很簡單了,胡思亂想就好了。
他努力掙扎著想多往上爬一點,朝著松樹前進。
這個腦袋大,尾巴短,身子胖,身材比例不協調的小家伙用勁到渾身顫抖,肉翅亂晃,奈何最后還是癱了下來。
好餓,他松開攀著巖石的爪子,漸漸蜷縮到巖石下,要是自己沒腦子就好了……
什么鬼……
作為曾經地球位面的靈長生物……為什么會希望自己沒腦子?
難道這具軀體拖累了自己的智商?
我掉智力了?
不會這么快就掉屬性點了吧,我不能帶著自己的腦子穿越嗎?
伊卡的精神已經被自己放飛的思緒給搞亂了。
為了清醒他把腦袋猛地敲在巖壁上,疼的大吼了一聲。
如果有別的生物在場,一定可以聽到一聲奶里奶氣的細嫩叫聲,像極了一只剛剛出蛋的小鱷魚,或者一只被陷阱困住的年幼野豬。
累了,原地睡吧。
眼膜漸漸落下,頭頂傳來的風雪中不尋常的悉悉索索的聲音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的耳朵輕輕豎起,盡管這個小小的耳朵在復雜的頭部鱗片和皮膚當中不太明顯。
雛龍的聽力確實比不上蝙蝠或者貓頭鷹這樣敏感的野生動物,甚至比不上一條狗。
但比人類還是敏感了太多太多。
頭頂的巖石之上,不速之客不加修飾的步伐迅速引起了伊卡的注意。
他抬起頭來,試著追蹤聲音的來源。
忽然,一個白色的腦袋從巖石上探了出來。
是一只毛茸茸的雪狐。
雪狐呆呆的看著縮在石頭下面的伊卡,頭輕輕的歪了一下,還挺可愛的。
伊卡本來想不搭理它,但隨后想到一個嚴重的問題。
他還不到一米長,剛剛從蛋殼里被人提了出來,又餓又累,體質虛弱。
而對方是一只成年的雪狐,體長與他相差不多,但又胖又結實,而且是一位狡詐的食肉獵手。
如果不是為了吃的而來,它還能為什么而來?
見見新鄰居,送個溫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