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子愣愣的看著門口的少女,一時說不出話來。
云川不理會他的驚訝,兀自進了門,“張子過年好。”
張子不言語,還是盯著她,不過明顯沒了驚訝,倒是帶著警戒的疑惑,生怕她做出什么駭人的事來。
云川將酒壇擱在火爐旁,熟門熟路的坐鍋燙酒,沒一會兒酒香飄出來,張子就坐不住了,叫小門僮去廚房去肉,自己就拾了兩個茶杯湊到火爐邊。
兩人誰都沒再說話,喝酒吃肉,不一會兒就喝了小半壇。
“還是你懂我的心意,那些學生送什么名墨好硯,真是俗氣。”
云川瞧著他用小刀剔了一條肉烤上,又細細的嘬了一口酒,一臉滿足的樣子,不由勾唇輕笑,“張子既然喜歡閑云野鶴的生活,何必屈居于此?”
張子哼了一聲,“我在此愿教便教,不想教就不教,逢年過節(jié)的還有學生送禮,我過得挺好。”
云川正喝了一口酒,聽得他這番言論,嗯了一聲,點頭示意,張子以為她是認同她的話,正要說什么,又聽得她嘆了一聲“好酒!”
張子氣惱,喝了半天,才說這句好酒,專門趁機戲弄他罷了,心里不高興就直接表現(xiàn)在行動上,伸手一筷子就將云川筷下之肉搶走了,云川哎了一聲,無奈的看著張子,“您這么大年紀還與一個小丫頭計較!”
“你這丫頭心眼壞,老夫不吃你的虧。”
云川呵呵一笑,“誰這么體貼你,給你送的肉。”
肉質(zhì)鮮美,分明和宮宴上的鹿肉相同。
“老夫自己買的。”張子說完就看見少女的眼睛在他臉上輕飄飄一掃,露出一抹戲謔的笑容,只能假咳了兩聲,“太子拿來的。”
云川哼了一聲,“你與他說什么啦?”
張子有些心虛,支支吾吾起來,直接往嘴里塞肉,囫圇著就是不答她的話,云川也不急,擦擦手站起來,“不說也罷,可惜了好酒,無人對飲,只好獨酌了。”
說罷,作勢要伸手去提那酒壇子,嚇的張子立馬撲上去抱住酒壇,“他來……來看看老夫罷。”
云川彎了眉眼,又坐下來,“是嗎?張子還記的比諾曹的寓言嗎?”
張子咽了咽口水,自然是記得的,因為以前的小門僮的他吩咐騙了這小丫頭,她就揍得人家鼻子腫了一個月,還講了說謊長長鼻子的故事,那時她不過五六歲。
想了一會兒張子決定坦白,“太子來問及你以前的事。”
云川冷笑了一聲,“這還用專打聽,滿大街都能聽見,東市的哪家一品香茶樓里天天都講我的英雄事跡,兩個銅子兒聽一天都不帶重樣兒的。”
張子小心地添滿了杯,“這太子殿下的心思比你還要深幾分,遠不是瞧著那么謙遜溫和。”
云川翻了個白眼,我能不知道嗎?白吃了多少悶虧。
張子瞧見她的表情,賤兮兮的湊過來,“不少受過氣吧!你們兩個斗智斗勇,嘖嘖……哎哎哎,我的酒!哎!黎云川,你……”眼見一杯好酒澆在肉上,被火舌吞沒,恨的張子指著云川說不出話,“可惜了。”說完有趴在桌邊嘬潑在桌上的酒水。
云川抽了抽眼角,“多臟呀!這不還有呢嗎?”
“你這丫頭,暴殄天物,傷天害理呀你!”
“有這么嚴重嗎?”
張子已經(jīng)心疼得快哭出來,云川懶得理他,狠狠戳了戳爐子上的肉。
剛過午時,門僮便來通報說是太子來訪,張子朝著她擠眉弄眼的,反叫云川飛了兩個刀眼。
還未見其人,便先聞其聲,“張夫子,學生前來拜訪。”張子立馬收拾了一臉的戲謔,換上一本正經(jīng)的模樣,迎至門前,“太子殿下。”
云川瞥了張子一眼,心道:往日屌炸天,誰來也不見,今天這樣殷切,明顯不安好心。
明轍帶著小太監(jiān)進了門,一下就使得屋子變得狹小起來,云川坐在原地不肯起來,卻遲遲不見明轍往里走,云川只好起身,極不情愿的行了個禮,“見過兄長。”
明轍點點頭,眼睛一瞟,小太監(jiān)立刻上前將云川坐的位子整理好,他才慢悠悠,極有強調(diào)的坐下,云川不由在心里腹誹:裝逼。
張子瞧見云川在明轍眼前偃旗息鼓,馬上就想起自己那杯酒之仇,立刻上前說道,“勞煩太子來看我這把老骨頭。”
明轍溫和一笑,“夫子說哪里話,明涓入學頗晚,尚且尊師重道,學生既為她兄長,有怎能不前來探望的道理。”
云川恨不得沖上去撕了明轍那張偽善的嘴臉,他說的是什么狗屁道理。
明轍笑著拿起云川的杯,“竟是宮中佳釀。”
說罷轉(zhuǎn)頭看著站在身旁的云川,“妹妹倒是大方,就是本宮去求也未必求得一杯。”
“兄長客氣,不必求我,自飲便可。”
云川明顯占嘴上的便宜,明轍勾唇一笑,便就著云川的酒杯將她之前未飲盡的酒盡數(shù)飲下,“好酒。”
云川目瞪口呆,什么鬼!
張子也明顯沒反應過來,瞪著眼睛看著明轍,明轍卻笑意更濃,抬頭看著張子,“學生另為夫子帶來半撣鹿肉,夫子笑納。”
張子笑得見牙不見眼,連聲道謝。
在張子處待了半個時辰,明轍就帶著云川回宮,兩人同乘一輛馬車,云川卻故意擺出一臉不滿。
“你偷偷出宮,也不怕父皇責罵。”
“皇兄不也出來了嗎?父皇問起來,我就說是皇兄帶我出來的。”
明轍笑的溫和,手已經(jīng)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云川臉上掐了一把,“還敢叫我給你背黑鍋。”
云川自知不是她的對手,只拿眼睛瞪著他,試圖在他身上瞪出個洞來,她和明轍當然不僅僅是因為在勤政殿斗智斗勇,還有一件仇事,正與那秋山上的人有關。
“昨日父皇指給你的那個列家的小姐,我替你查了。”說罷給了她一張紙。
云川一只手揉著臉,沒好氣的要從他手中抽走紙張,沒料到明轍手腕一轉(zhuǎn),沖她笑得溫柔。
云川哼了一聲,“謝過兄長。”
明轍呵呵一笑,道了聲乖,將手中的紙遞在她手里。
云川大略掃過一眼,不禁皺了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