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傳出的哭泣聲久久沒有停歇。

院子里，云重靜靜靠在檐廊下，除了他以外其他人皆沒有靠近。

太陽最后一點余溫也終歸消失在了山棱之后。

夜幕降臨。

白馬寺內仍和往常一般的安靜如許。

除去偶爾傳來的誦經和木魚聲外，就只剩下凜冽的冬風在耳邊肆虐了。

蘇玹有吩咐，讓人把這間禪房的小院子的院門給鎖死，余下兩人在旁邊耳房看守就好，其余的都回屋休息。

院子里一下就空蕩起來。

而云重卻是一直守在齋室外。

無視了蘇玹已經讓他下去休息的吩咐。

天空忽然開始飄起小雪。

下得久了，片片落到青石磚上便開始堆積。

但齋室里炭盆很足，外面的寒氣侵襲不到這兒。

青蕪見蘇玹除去有些疲憊外，已比白日里好了許多。

她不想徒惹自家姑娘難過。

擦擦眼淚，話匣子也就打開了。

“剛剛出去提食盒時，見外面可真是好生熱鬧，各個禪房里進進出出的丫鬟婆子忙得很，一刻都不停歇呢。”

蘇玹不知何時又拿起佛經潛心拜讀，聽見她這話后就笑了。

“都是名門大戶的，她們中有多少人遇見過這種事，此時自然是格外慌張，到處打探消息也是正常。”

這個時候還能鎮定自若的，怕也只有稻城來的那幾位了吧。

想到這兒，蘇玹忽然就放下手中經書。

“對了，白天你和馮姑娘一起在外面等待時，有沒有問出什么來？”

“哎喲！奴婢差點都把這事給忘了。”

青蕪趕忙坐到蘇玹身邊，小聲說道：“奴婢問是問出來了，可馮姑娘原來也只是看到一個俊少年。”

“因聽身邊婆子說我們家大少爺長得最是俊俏，所以這才誤認了的。”

蘇玹哭笑不得。

“她就因了這個便把那少年錯認成蘇墨？”

青蕪也頗有些無奈的點頭。

蘇玹又道：“可不對啊，就算馮姑娘會出這種錯，但馮大奶奶卻不應該呀。”

“姑娘不知道，當時馮姑娘問那婆子是不是蘇家大少爺時，那婆子只說了是有點像，可等到馮大奶奶面前時，馮姑娘卻一口咬定就是蘇家大少爺，因此……”

“原來是個烏龍啊。”

先還以為這里面會有什么內情呢，可想不到竟然只是這樣。

蘇玹無語的搖搖頭。

但搖到一半時卻猛地就停下，她想起了今日寺門前的那一幕。

而青蕪倒是先前就已無奈過了，所以現下她只是起身去看了看屋外的天色，然后便又有些擔心起來。

“姑娘，我們今晚不會真的要在這兒過夜吧？”

雖然之前就已經被蘇玹肯定過一回，但她還是想再確定一次。

可等了半天，卻一點聲音都沒等到。

青蕪奇怪的回頭看。

“姑娘，你在想什么呢？”

“啊？哦，沒什么。”

蘇玹看著她說道：“你剛剛問我什么？”

青蕪只好又再說一遍，“奴婢剛才是問姑娘，我們今晚不會真的要在這兒過夜吧？”

“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話。”

青蕪頓時蔫了。

蘇玹看得好笑，“我都還沒怎么呢，你倒先受不住了，這里我覺著還好啊，怎么你就這么不喜歡。”

是蘇李氏不愛禮佛，不然像其他的夫人和太太們，一年到頭在寺里至少也會住上個把月。

說句不好聽的，這兒的環境比那個小偏院還要好。

“奴婢不是不滿意，只是姑娘對素齋好像不怎么喜歡，這回去了不就可以為你好好補補了嗎。”

青蕪嘀咕道。

蘇玹微愣，然后就笑道：“我哪有那么嬌弱，就算餓個幾頓也不會有事的。再者我也不是不喜歡這兒的素齋，只是剛剛胃口不怎么好罷，明天就沒事了。”

其實不用明天，她現在就已經好上很多。

不可否認，先前馮大奶奶的一席話的確是給她造成了巨大沖擊。

但誰能保證那都是真的？

她明明察覺馮大奶奶有所謀，那等驚風駭浪過后，自然一切就會慢慢平靜下來。

反正不管怎樣，她還是該感謝馮大奶奶的。

感謝她終于給了她一個方向……

蘇玹輕輕地摩挲了一下佛經的外殼，眸中浮光皚皚。

“對了，青蕪，你出去叫云重下去休息吧，今晚我們是不能下山了。”

“好。”

青蕪下意識就答應蘇玹的吩咐，可等人都快走到大門時卻又突然轉身回來。

蘇玹驚訝的看著她。

青蕪嘟囔道：“姑娘不用管他啦，我剛才就出去說過他好幾次了，可他就是不聽，就讓他在外面吹冷風吧。”

蘇玹挑了挑眉，青蕪性子溫和，人緣也向來極好。

在偏院就沒有和她處不到一塊兒的人。

可偏偏有個云重。

他脾氣倔，性格冷，青蕪在他身上都不知道碰過多少次壁。

最后卻還是沒把他這個冰山打破，反而是把她自己給惹毛了。

這兩人也自此變成歡喜冤家。

不過別人的歡喜冤家多少是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但他們兩個卻就是妥妥的清白了。

最起碼就現在而言，蘇玹看他倆是再清白不過。

平日里要是見到云重又把青蕪給惹得炸毛時，她總會忍不住取笑幾句。

但現在她卻沒這個力氣了。

伸手捏捏眉心，蘇玹岔開話題讓青蕪叫人到院子里去打水燒著，準備一會兒就要沐浴更衣。

這間齋室的小院子里是有水井的，院角木柴也足。

青蕪出去吩咐一聲，不一會兒熱水就送來了，她端起盆到屏風后再打掃一遍，便準備扶蘇玹過來沐浴。

“姑娘！”

但此時屋外卻傳來云重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