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先后上了床，我怕吵醒下鋪的“棍子”抓住床沿縱身一躍，輕輕踩上床努力將聲音壓制最低。
“奔奔我覺得畢竟不是我們做的找到我們，我們也沒要慌張。”上了床蓋好被子的孫垚翔冷靜了很多，開始產生一些不同看法。
“道理是這么講沒錯，可你要知道你和壯陽一起把那三十六響給弄進宿舍的”徐博仁有些擔心。
孫垚翔陷入沉思，似乎想找個理由開脫。
“你怎么帶進來的？”我有些好奇，孫垚翔這小子上來的時候我都沒看見他帶著那三十六響。
“這個先別管，我頂多是個從犯，如果壯陽不說沒人知道是我幫他把東西帶來的。”孫垚翔把聲音壓到最低。
“就是不知道壯陽那小子可不可靠了，萬一把咱們都賣了，那不是我和小楊跟著挨處分。你忘了，你和我還在308宿舍往樓下扔垃圾的，這被查到也得‘判刑’好不。”徐博仁誠惶誠恐分析著。
“那我不是還落個知情不報”我感到好笑，學校一直都是這樣，一經牽扯滿門抄斬絕不姑息，這也是近年強調紀律的強烈手腕。
“你說咱們怎么就那么背呢，好不容易熬到我們的時代，學校這整風氣整的還真叫人不服不行。”孫垚翔坦言“以前沒有一屆會因為這種東西吃處分，學校各班之間打成一片，每年重傷人數不在個位數之下。現在咱們好不容易熬出頭，又要死在制度之下。”
“誰讓咱們趕得巧呢，命運讓咱們幾個相遇了，還記得去年咱們一起燙得煙疤嘛，那是咱們友誼得見證”徐博仁也有些感慨。
我自然知道他指得什么，那道永遠的印記，就像烙印在胸口。
“也不見得是壞事，學校要是找不到人自然會不了了之。”徐博仁的樂天派又開始毒發了。
“對呀，打死不承認。我們幾個躥好口供都說不知道，就沒人知道了。”孫垚翔思路越發清晰“首先這箱三十六響竄天猴不是我們買的，其次我們沒有放這東西，再者火燒桂花樹這件事我們完全就沾不上邊，沒什么可以承認的”。
“你不是說你被老錢看到了嘛，那如果老錢說就是你放的怎么辦？”我還是有些擔心，畢竟這算得上牽一發而動全身了。
“老錢看到了我那又怎么樣？我在四樓，不可能跑到一樓縱火再跑上來看，短短兩三分鐘時間說出去也沒人信”孫垚翔辯解著，很明顯只要冷靜下來沉著應對，咱們完全可以撇開干系。
孫垚翔正講得繪聲繪色，將主任領導們會如何質問拓展開來。門外出現稀疏的腳步聲，隨著窗口照進一束驟亮白光，我們三個人很默契地裝起睡來。
徐博仁很投入已經有了呼嚕聲，我則半瞇著眼睛觀察著窗外。手電的光暈很強，看不見窗口來人，只能微微聽見他們交流，手電在屋里轉了一圈便隨著來人離去。而我們則沒有過多的再去議論這件事，各自陷入沉默，心里有焦慮也有忐忑。
直到現在坐在我面前一副撩人模樣得系主任楊美鵑鄭重其事地告訴我孫垚翔招了，沒聽錯是那個最怕處分，關鍵時刻最冷靜的孫垚翔招了。
“小李你可以選擇沉默，但我可以肯定地告訴你，孫垚翔說你是從犯，你幫助他們一起制造了昨晚的惡作劇。”楊美鵑主任講話的聲音冰冷得可怕，幾乎不帶任何感情色彩“我可以很負責得告訴你，這已然不是一場惡作劇，你知道那棵桂花樹種在宿舍門口的意義嗎？”
我不說話凝視著她，我不知道她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我無從分辨。我只知道她冰冷的話語讓我感到寒冷，當年抱著我痛哭的好兄弟居然供出了我。
“那棵桂花樹象征著教師的貞潔，崇高和友好，而你們做了什么，你們配讓這棵桂花樹種在你們宿舍區嗎？”楊美鵑繼續歇斯底里地質問著我。
我無所適從不知該如何回答，可能再怎么沉默也無法讓我感到安逸，我吼道“我就往樓下扔了袋垃圾，其余得我什么也沒干。”悔恨的淚水已經遮蔽了眼眶，其實我剛覺得那是一種委屈，被人出賣的滋味。
“你早這樣不就完了，你現在起碼也是個記過處分了”楊美鵑像如釋重負一臉輕松地說著。
“燒桂花樹不是我干的”我憤怒地強調道。
“你知情不報就是幫兇，現在還要隱瞞事實”剛才還一臉輕松的臉上露出兇惡得表情。
我語塞畢竟我確實知道真相，只能重復剛才那句“桂花樹不是我燒的。”
“你說不是你燒的，那好，也別怪楊老師我不給你機會，你告訴我你看到得事情經過，我可以保證我不會處分你。不過孫垚翔和徐博仁就不會那么簡單被放過了。”這女人嘴臉怎么變得如此之快，剛才還一臉兇惡，此刻似乎又在像在諂媚的勾引，說不出得柔情似水，卻又不失一股子狠勁。
我這才意識到這婆娘搞不好在套我，我一時情急不打自招，不過好在沒有說太多。我強裝抹了把眼淚，故作委屈“楊主任這桂花樹確實不是我們幾個干的，是別的系干的”。
楊美鵑顯然沒有料到我道出得真相與她得猜測背道而馳“哦？那我倒要聽你說說看呢。”
“如果我說了，您能答應我不處分我們嘛？”我試探道。
楊美鵑聽到這里眼睛都發了光，不過還是故作鎮定，假裝深思了片刻說“可以，我可以答應你，不過你不可以告訴別人，這是我們的秘密。”
半小時后從系主任辦公室依次走出來三個人，我、徐博仁還有孫垚翔。徐博仁一臉輕松搭著孫垚翔的肩，孫垚翔邁著比徐博仁還要外八步子，我則跟在后面內心極度復雜。
“小楊你被問得怎么了？”徐博仁冷不丁問道，我則被嚇了一跳。
“沒事，沒什么事！”
“不對，你小子肯定有事，老實交代你是不是把我們賣了。”孫垚翔最大特點就是心思敏捷，對于別人任何得情緒能夠輕易讀懂。
“沒，怎么可能！我是那種人嘛我。”我特別忐忑辯解道。
“那你怎么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徐博仁也察覺到我那絲不安的情緒。
“如果我做了對不起大家的事，你們會選擇原諒我嗎？”
“嗯，或許回吧，得看你態度”孫垚翔表情很認真，似乎說的話不容置疑。
“會啊，如果我是被小楊你舉報而背了處分，我認了”徐博仁也一臉坦誠“其實沒什么大不了的。”
眼淚從我的眼眶再次溢了出來，到嘴角的時候滲進嘴里，味道有點咸，我輕輕摟住他們倆個，徐步一起走進樓梯拐角，確定沒人后問道“對不起，我，我真的沒想到……”。
我將楊美鵑如何套我話，以及她和我之間的協議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徐博仁和孫垚翔。只有一點我還是留有余地沒有告訴他們，自始至終我也沒有提到他倆的名字。
“可能保住你們倆個就是我最大的心安了”我喃喃道。
“你說什么？”徐博仁和孫垚翔都沒聽見我剛剛的自言自語，回頭問道。
“哦，沒什么，你們會替我保密嗎？”我慌忙掩飾著。
“我保證即使有一天我被學校開除，我也不會把這件事告訴他本人”徐博仁鄭重起誓，一臉地認真。
“哈哈哈哈，我也起誓好吧！”孫垚翔一臉欠揍，半開玩笑道。
“你……你……氣死我了”為什么這貨一如既往那么欠揍呢，如果說我本人嘴欠，這貨就是欠揍，行為舉止都逃不過一個欠字。其實這一刻我知道我的選擇是對的，當他們說出不會怪我時那份從容，就讓我堅定自己不會去后悔，即使背負罵名也在所不惜。
翌日，學校公告欄貼出一則通知：于某年某日夜，徐某伙同他人在學校男生寢室，滋生是非，縱火導致學校形象被毀。經學工處，系部討論決定，由于該生日常行為惡劣，屢教不改予以開除學籍處分決定。其同伙兒岳某給予警告處分。
那一刻，我知道我永遠欠他一句“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