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南清的事你我心里都清楚。”柳黎懷念地撫了一把硯臺，他指尖觸到了點污黑，血液干了也沒有這么濃厚的顏色，血的邊緣或者中性總還有那么些純凈的紅的，柳黎眼睛一瞬間銳利，“掌控不了自己，難道等著后悔或者等著死嗎？”

“你說清楚。”柳南霜把硯臺推近自己，這個硯臺是姐姐用過的，她拿過來自己用了，不能再讓柳黎糟蹋了，把墨水都給弄臟了，這柳府除了自己和姐姐就沒有不臟的。

“說清楚？當然可以。代價。”柳黎知道自己這個妹妹一直在懷疑當年的事，但是她骨子里就是怯懦的，從不敢認真查。她心里一定給自己找了借口，譬如怕母親懷疑之類，其實她就是膽小，就怕查出自己不想知道的結果。但是自己現在就想把血淋淋的東西重新拿出來，那些血流過了就沒有印跡了嗎？沒道理他就得一直把這種惡心東西藏著，沒道理他就得為了一句話把自己困在這無聲奉獻的怪圈里。

“我不需要付出代價，我有足夠的時間去查，總有一天會查出來的。”柳南霜很心動，但是她更怕柳黎提的代價她付不起。柳黎的小聰明已經足夠讓他得到這世間大多數男子所求的了。

“你當然可以，你的時間遠比你想象地還要充裕。沒有籌碼的我就只能免費告訴你了。”柳黎把自己放到里弱勢地位，示弱地開始磨墨。自己這個妹妹仍是太過幼稚了，他也想過要是留下來的是柳南清就妙了，柳南清永遠不爭不搶，但是哪次她想要的沒有抓在手里了？柳南清可是個真的妙人。

也不知道柳黎從哪里學的，磨墨的動作和姐姐極為相似，柳南霜的眼珠子跟著柳黎磨墨的手動。理智告訴柳南霜，柳黎一定所圖不小，但是柳南霜還是沒有阻止。

那夜，柳黎甚至不需要楚楚可憐的哭訴，他只需要用最輕飄飄的話就能深刻地打動了柳南霜，甚至打擊得柳南霜靈魂都在悲嚎。

柳黎達到了他的目的。當年的事情復雜程度難以概括。柳黎、柳南清，幾乎沒有存在感的柳父，甚至包括一無所知的柳南霜自己都是那件事的主人公，她們和另一個隱藏在黑暗里的人展開了角逐。反倒是處于支配地位的柳母被邊緣化了，她只知道戰場帶來了什么，卻不知道戰爭本身是什么。

柳黎的所有要求柳南霜都同意了，甚至在之后，無論柳黎提出任何不正當要求，柳南霜也只能同意。柳黎在柳南霜心里成功由一個陌生人變成了為自己付出良多的哥哥。她望著柳黎的眼神里甚至有溫情，她第二次在姐姐以外的人身上感覺到親情的溫暖，第一次是荊冷。

柳南霜磨了一夜的墨。柳黎也一夜不眠，他拿著一柄鏡子，口里循環地低聲念著妹妹，他念的不是柳南霜，而是一個今日遇到的冤家。

軌道？沒有這種東西。

我不過是提前選了一條輕松的路。

然后你在另一條路。

我就一直以你為終點，朝著你的方向歪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