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葉芳，巧兒的考研過了，你呢？”

“別管了，她跟男朋友分手了，這幾天就這樣窩在被窩里，咱們先走吧，今晚的火鍋我可是饞了好久。”

小小的寢室安靜下來，屋內一片黑暗，就高葉芳的窗邊有點從被窩里露出的光亮。

高葉芳貓在被窩里，眼睛紅腫，她握著手機，大拇指落在屏幕上的查詢猶豫不定。最終她輕咬著嘴唇下定了決心，毅然決然的將大拇指按了下去。

一分鐘后，屋內傳來哭泣的聲音，微弱又無力。

“我仍然在無人問津的陰雨霉濕之地和著雨音唱著沒有聽眾的歌曲……“

突然她的手機鈴聲響起，打來電話的是她媽媽。但是高葉芳沒有立刻接起而是就這樣閉著眼睛握著手機將這一段鈴聲聽完。

“喂，媽，有什么事嗎？”

“怎么才接電話？聽說考研下成績了，靠上了嗎？”

“沒有。”

“我就說不讓你考研，你偏不聽又浪費一年的時間，趕緊的，給我收拾收拾買票回來，你王姨那有個好活，我讓她給你留著，一個月也能掙個三四千。”母親刁蠻強勢的語氣捅穿了高葉芳的底線。

高葉芳將電話從耳邊拿些，看著屏幕上的媽字，她覺的這個字從未有過的陌生。

這回她開口沒有叫出這個字直接說道：“這是我的夢想，我不想一生都像你們一樣忙碌，一點意義都沒有。”

“在那說什么屁話呢，不干活你怎么活下去，你怎么成家養活孩子！”母親那邊聽到后，厲聲叫道。

“那樣的生活不是我想要的！”

說道最后高葉芳喊了出來，直接將電話關機。

“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我這么努力卻拼不過那些有錢人！為什么我當初要愛上那個騙子！為什么他們就這么一點都不理解我！為什么我的一生就要如此蹉跎無為的在此定格！”高葉芳抱著被褥啞聲大喊道。

眼淚再度不爭氣的從高葉芳眼角劃落。

“為什么連個說話回答我的人都沒有。”

高葉芳躺在床上目光呆滯的看向窗簾，能透過窗簾看見外面朦朧的夜空。

“這個世界不是我想要的世界，我想要的世界不應該這么冷，這么黑。”

要不……

還是……

死去吧……

好像沒有什么值得眷戀的……

寂靜的寢室只有高葉芳微弱的呼吸聲，就像沉溺與大海中的呼救聲一樣，微弱的哪怕船只叢旁邊經過也不會被發現，就這樣一點一點的下沉，即使掙扎也只能讓周圍的黑暗灌滿自己的胸腔。

高葉芳從床上爬起，兩天沒有吃飯的身子極其虛弱，她接著窗簾滲透進來的微弱光芒將衣服穿好，蹬上破舊的鞋子，套上有些污漬的白羽絨服走出了房門。

開門的一瞬間，樓道內的燈光刺的她睜不開眼睛，耳邊低學年女生的歡聲笑語讓她沉溺的速度加快。

這一切都不屬于她，不曾屬于她，不屬于一個長的一般，不愛說話，不愿意隨大流，討厭虛與委蛇的女孩。

高葉芳邁開腳步，走進樓道內的光明，走向了樓外沒有月亮的夜空之下。

“下雪了。”

三個字說出，高葉芳感覺它們帶走了身體所有的熱量，先是打了一個寒顫，然后寒冷一波一波的襲來。

吱。

鞋踩在積雪上，發出吱吱的聲響，一層潔白的雪面就這樣被踩下一個埋汰的腳印，哪怕后來的雪花落上都難以掩飾丑陋又致命的缺陷。

夜里九點半，由于天氣寒冷的原因街上并沒有多少人，這個點連車輛都很少開來郊區，偶爾有那么輛出租車送來市里玩了一晚上的大學生。

高葉芳就這樣沿著路燈走，在路燈下平整閃亮的雪面上留下一行孤單的腳印，她打算就這樣走著，走累的一刻，就是告別這個世界的時候。

走著走著，她發現周圍暗了，那種讓人絕望的窒息感再度涌了上來，她一手撫著胸口，打量著周圍，原來是這個路燈壞了。

前后一片通明，唯有這里沒有光芒。

“就這吧，跟你做個伴。”

高葉芳走過去摸摸路燈，上面冰冷刺客，還貼著幾張小廣告。

冷，這是高葉芳的感覺，不僅僅是對自己還有這個壞掉的路燈。

高葉芳看向街上的店鋪，這里只有一家紡織店開著門。

買了一卷毛線和針后，高葉芳回到路燈下，開始生硬的支起毛衣來，凍僵的手指極為不聽使喚，支起來的圍脖進展緩慢，不過這是她生命的最后一刻，她不在意。

街兩邊路過的行人都用一種怪異的目光看著高葉芳，這種天在一盞壞掉的路燈下織著毛衣不是瘋子就是鬼，他們想的兩者哪一者都不是他們能招惹起的。

不知道她織了多久，一條磕磣的圍脖在她通紅的手下成型，上面錯亂的毛線讓人感覺一扯這個圍脖就會散開。

這個高葉芳對面走過去了一個青年，他的目光一直注視著高葉芳，當他走到正對面時他看到了她的眼睛。

“你再干什么？”青年從對面走到高葉芳身邊問道。

“給這個路燈織一個毛衣，他看起來很冷。”高葉芳沒有抬頭，看著圍脖說道，等青年走了，她將圍脖給路燈帶上后，就該離開人世間了。

“傻逼。”

青年惡劣的言語，讓高葉芳笑了笑，那雙灰暗的眼睛中沒有任何波動。

一個毛茸茸的東西扣在高葉芳的頭上，一條帶有清香的圍脖掛在了她的脖子上，一張暖呼呼的熱帖被塞到了她的手中。

“你可沒人家路燈抗凍。”

青年轉身離去，高葉芳看著那個背影，她覺的好暖好亮，如同春日的朝陽融化了所有的積雪，包括那片留下殘缺的雪地。

她終于體會到了世界充滿眼光是什么樣的的感覺，如此讓她迷戀沉淪。

可是光芒要走了，高葉芳想要做些什么，但是她根本就沒有讓光芒普照的資格，誰愿意一直照耀一個什么都不是的垃圾？

不過從此刻起，她要做出改變，她要放棄垃圾這個稱號。

“我……可以將這個圍脖給你嗎？”

青年停下來腳步，斜頭撓撓脖子說道：“等你什么時候又不想活了，可以帶著它找我，我會收下的。”

青年說完，像是肯定點點頭，撒腿就跑，生怕被追上。

看著青年的樣子，高葉芳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哪怕接下來的生活多么艱苦，多么孤獨，多么不盡如人意，她都會珍藏好那條圍脖。

因為這條圍脖會時刻鞭策著她，告訴她哪怕她不能讓這個光芒重新照耀她的世界，她也要努力變的優秀足以迎接下一個讓她覺得如此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