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長得精悍，皮膚黝黑，沒有頭發。看他一直站在那里一動不動，也沒有注意到男孩的存在。

男孩沒有上前打招呼。

在這個時代，除非你對社交感興趣，不然直到死亡，人都可以選擇零社交的方式生活，社交不是必需的，它只是一種選擇罷了。男孩對熱鬧繁華感興趣，所以他學習了許多人際交往的知識。但其他人的選擇不一樣，至少面前這位男人一看就不善交談，或者從根本放棄與人交流的能力。

工作就是興趣，興趣就是工作。沒有人會被迫別人做任何事，自己也不會被迫自己做任何事。

你做什么，社會不會判定你是對或是錯，也不會得到獎勵或懲罰；同樣，你不做什么，也是自由且不受議論的。

“生產系統，你查一下，這個男人他來醫院來干什么的。”

“他是來安樂死的。”

“那他的興趣是。。。”

“他發現自己找不到興趣了，發現就算在這樣活下去也找不到，所以死亡也就成了他實現自我價值的唯一途徑。”男孩聽到后沒有一絲驚訝。

在這個時代，人們的物質條件一生不缺，大家活著最大的意義就是找到精神追求。如果找不到，那么他們選擇死亡也是正常不過的事情。

“難得在現實中遇到真人，除了在教育機構見過一次后，直到現在才又再見到。可惜他不對聊天感興趣。”男孩有點惆悵地看著遠方的風景，小雨初歇，大地變得濕噠噠，植物綠得像發光，遠處還出現彩虹，在這徐徐清風中能聞到淡淡的泥土清香味。

“沒關系，你有聊天的需求，生產系統會按你的需要分配一個聊天AI給你。或者聯機找到一樣跟你想聊天的人類，并安排你們相見。”

“可我想要是偶遇，不是系統經過計算得出的方案。”

“所以你不是開發了《模擬世界》嗎？”系統少有地反問道。

“也對，待會就要聯機呢，還有點小激動。”

男人面無表情走了。

看著他離去的身影，男孩若有所思。

“不知道他能不能在死之前又發現興趣？”

“無論人類做什么決定，只要是滿足他們的興趣，就算是死亡，系統也不會阻止。”

“是嗎。”

陽臺就只剩下男孩一個，任憑這里風景無限，也留不住他向往其他時代的好奇心。

“時間到，請你到負一層。”

“中轉器呢？”

“安裝成功。”

“耶~”男孩面帶一抹笑意。

男孩進去室內，乘坐電梯到達負一層。

打開電梯門，一股寒意襲來，男孩打了個寒顫。“好冷，生產系統，調節一下舒適溫度。”

“知道。”隨即讓男孩身上的衣服發熱起來，男孩感到舒心后，繼續前進。

在這個空間里，所有墻面都刷灰白色，地面上整齊劃一地擺放十幾個蛋型休眠艙，外表光滑無比。其中一個休眠艙從中部裂開一條縫，就在男孩經過它的時候，自動打開艙門，露出內里的結構，就像是一個躺椅。

“由于你通過中轉器進入《模擬世界》后，身體處于假死狀態。為了不使你的身體由于意識轉移導致真正死亡，你需要把身體管理權交由醫院來代理。”

“知道了。”男孩一蹬腳，人就跳進休眠艙內，艙門隨即關上，嚴絲合縫，外表看不出任何縫隙。

在艙內，與外界隔斷一切光源，內部也是漆黑一片。周圍滲出粘稠的保護液，躺椅慢慢縮小不見，等保護液填滿艙內空間時。甚至連重力也伴隨消失了，分不清上下左右，男孩蜷縮著，閉上眼睛，在失去意識之前，他內心發出低語：“生產系統，在我跟《模擬世界》聯機之前，把小凡也聯機上。”

“好的。”

這是他在這個世界聽到最后一道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