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老道端起地上的破碗喝了一口水，潤潤嗓子，接著道，“好，剛才我已經(jīng)把顧家的背景簡單介紹完了，下面再來點評一下如今當(dāng)朝的顧丞相。”
鳳凌聞言不自覺端正了腰板，她倒要看看如今的顧丞相如何‘年少有為’，如何‘風(fēng)月無邊’。
黃老道輕咳一聲，清了清嗓子道，“顧相幼時那真是怎一個神童得了，五歲起作詩詞歌賦，六歲琴藝精湛，七歲考入國子監(jiān)，成為年紀最小的太學(xué)生，九歲時戰(zhàn)勝大越第一棋手。十歲時沉迷佛經(jīng)，想要出家當(dāng)和尚。”
出家？
不知為何，鳳凌有點想笑。
“年僅十歲的顧相十分固執(zhí)，他的父親，也就是上一任顧丞相怎么攔都沒用，最終被當(dāng)時還在世的武帝爺一紙詔書扣在了上京，派了三百名錦衣衛(wèi)日夜看守，時刻防止他跑到五臺山去當(dāng)和尚。為了謹防后患，甚至不惜昭告全國，哪個寺廟敢收他，就是與大越為敵。這樣嚴防死守了整整兩年，顧相這才打消了出家的念頭。”
過慧易夭，果然太聰明的人都看破紅塵了，額……
黃老道又抿了口水，接著道，“顧相十二歲放棄出家，隨便一考，中了個舉人。武帝爺想讓他入朝為官。可顧家世代都是鞠躬盡瘁死而后已，把畢生全都獻給了大越王朝，顧相那時年僅十二歲，以后要他忙的日子還長著，顧老夫人哪里舍得親孫子這樣年少就去險惡的官場里摸爬滾打，硬是撐著一張老臉抗旨不從，武帝爺無奈只好答應(yīng)。”
“之后，十二歲的顧相開始四處游歷，走遍了大越的萬里河山，還去過北邊的大齊國，東邊的大夏國，可謂是踏遍千山萬水啊。”
十二歲環(huán)游世界，看來這顧丞相確實挺厲害的。
這樣想著鳳凌又猛地搖了搖頭，想什么呢，態(tài)度不能偏，不能偏。
說了這么久，黃老道依舊激情澎湃，“但是，跑得了初一，跑不了十五。”
“四年之后，武帝爺身體每況愈下，病中還不時念叨著在外周游的顧相，又一紙詔書將他召了回來，讓他輔佐太子殿下，也就是如今的圣上。
圣上和顧相幼年便相識，可謂是情同手足，圣上即位后對他也是頗為器重，不惜破格提拔那時年僅十七歲的顧相為國子監(jiān)祭酒，成為大越有史以來最年輕的祭酒，并且在國子監(jiān)授課，致使三十余歲的中年人還要稱呼十七歲的顧相一聲夫子。”
說到這里黃老道忽然停住了，目光灼灼地看著鳳凌。
鳳凌詫異地蹙了蹙眉，“怎么停了？”
黃老道擼了擼袖子，挑眉道，“因為這是一個轉(zhuǎn)折點，顧相的風(fēng)月事也是從這時開始的。”
鳳凌看著黃老道一臉八卦的神色，輕咳了一聲，心弦也跟著有了一絲起伏，滿上依舊沉靜，看似隨意地說道，“那就說吧。”
黃老道面上的表情頓時比剛才豐富了許多，捋了捋胡須，娓娓道來，“剛才只說了顧相的才華橫溢，卻沒有說顧相的俊美無雙，史書說留侯貌美似婦人，如今，把這句話用在顧相身上，那也是一點都不夸張……”
在街上遇見的時候，隔著層黑紗，鳳凌并沒有看到他的臉，聽黃老道這么一說，鳳凌頓時腦補了當(dāng)下流行的某位小鮮肉的臉。
她在部隊里待得久了，堅定地認為男人陽剛威武一些才是帥，長得太陰柔的那只能算得上是美，她對這一款沒興趣。
鳳凌擺了擺手，“行了，關(guān)于丞相怎么貌美這一段可以跳過了，繼續(xù)。”
黃老道被打斷有些掃興，但是一想到接下來要說的事，頓時又來了精神。
“顧相的傳奇經(jīng)歷，再加上一張俊美無雙的容顏，在國子監(jiān)可謂是炙手可熱的人物，那些個貴家小姐沒有一個不動心的，有宣王爺?shù)呐畠毫哄謱④姷呐畠毫旨儯郊胰〗惴骄?
說到這里，黃老道壓低了聲音道，“其中，最有爭議的一段，便是和當(dāng)朝的陳皇后。”
鳳凌無語，丞相竟然和有婦之夫有一腿，重點是這個丈夫還是當(dāng)朝皇上，這就，額……
這屆顧丞相，你可真行！
黃老道看出她面上的鄙夷，猜到她在想什么，解釋道，“不是你想的那樣，顧相和陳皇后這一段風(fēng)流韻事發(fā)生在陳皇后入宮前，那時陳皇后還是武安侯家的陳大小姐，男未婚女未嫁的，就算有點什么，那也說得過去吧。”
鳳凌瞪了他一眼，“那你不早說清楚。”害得她白白生了這么齷齪的思想。
黃老道被鳳凌瞪得一哆嗦，連忙道，“您別生氣，我的錯，我的錯。”
“繼續(xù)，繼續(xù)。”
黃老道再次捋了捋胡須，接著道，“陳后和顧相這段往事目前有很多個版本，具體事實已不得考，我就講講流傳最廣的那一版吧。”
鳳凌：……
黃老道眨巴眨巴眼睛，娓娓道來，“當(dāng)年，顧丞相擔(dān)任國子監(jiān)祭酒作夫子的時候，陳皇后是他的學(xué)生。”
！！！
還是師生戀，啊呦，丞相很前衛(wèi)嘛。
“陳皇后性情活潑，機敏可愛，在顧丞相的課堂上表現(xiàn)得十分活躍，能言善辯，心懷天下又富有韜略，絲毫不遜色于男兒，顧丞相和陳皇后兩人在課堂上常常一辯高下。
當(dāng)然了，顧丞相自然是贏得多啦。
不過，陳皇后心胸寬廣，并不是小家子做派，所以即使是輸，那也輸?shù)锰固故幨帲H有君子之風(fēng)。
這么一來二去的，兩人就熟識了，郎才女貌，情投意合，那時候上京所有人都以為顧相會和陳后修成正果。可結(jié)果，誰成想一年之后，陳皇后忽然參選太子妃，入了東宮。
每當(dāng)眾人提起這件事，無不猜測其中緣由，至今也沒有找出真相。”
鳳凌在男女之情這方面啟蒙得有點晚，直到二十一歲那年在生死線走了一朝，差點在任務(wù)中犧牲那一刻，腦海中浮現(xiàn)的是隊長的臉，她才明白原來喜歡一個人是怎么一回事。
所以對于顧丞相和陳皇后的風(fēng)流韻事，鳳凌有點無法理解，因為這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圍。
她一直認為，兩個人都活得好好的，在一起又不會毀天滅地、傷天害理，為什么不在一起？
最終分開，于她而言只有兩個原因，要么就是不夠愛，要么變心了。
黃老道剛剛停了一會兒又接著道，“關(guān)于顧丞相和陳皇后最終沒有走在一起的原因，目前也有一個最可靠的版本。”
鳳凌：……
黃老道抿了一口水，接著說道，“大家都說是因為一個人。”
“誰？”
黃老道特意停頓了一下才說，“千錦閣的白錦姑娘”
？？？
誰？沒聽過。
不過聽名字是個女子，果然是因為變心了，這屆丞相果然是個花心大蘿卜。
鳳凌暗暗佩服了一下自己的推理能力。
黃老道提起白錦姑娘之后，整個人的神態(tài)都變了，眼神中充滿了憧憬與仰慕，“白錦姑娘，那真是一個秒人那，論樣貌，說她是傾國傾城也不為過。
指如削蔥根，膚若雪凝脂，口如垂櫻桃，眼似秋波橫……”
鳳凌看著黃老道沉醉的神情，聽著他帶著幾分猥瑣的聲音，立時雞皮疙瘩層出不窮，抖了一地。隨即打了個冷戰(zhàn)，又摸索摸索有些惡寒的肩膀。
畫面太美，鳳凌的不銹鋼小心臟著實有些受不了，趕忙說道，“停停停，行了行了，說事就行了，對于外貌的描述直接跳過。”
黃老道老臉一紅，換了話題，“這千錦閣是個歌舞伎館，白錦姑娘是那里的頭牌。”
！！！
丞相好這口？
這就有點重口了。
黃老道一看她復(fù)雜的表情，又懂了她在想什么，“女俠，您又想錯了。”
鳳凌黑線，不是我向歪了想，是你的描述太容易讓人想歪啊
啊啊啊……
黃老道撇了撇嘴，解釋道，“白錦姑娘原本也是清白人家的姑娘，而且是太醫(yī)院白院使的女兒。”
說到這里，黃老道又壓低了聲音，“這位白院使想當(dāng)年那叫一個妙手回春啊，是太醫(yī)院里最厲害的太醫(yī)。
顧家的丞相們鞠躬盡瘁，日夜操勞，免不了積了一身病，每代顧丞相都會有白家專門的人來負責(zé)看病，這一來二去的，兩家的關(guān)系那能不密切嗎？所以說顧家和白家世代交好。”
“白錦姑娘出生后一直體弱多病，算命的給算過，說是她天生陰氣重，容易招惹妖邪，太醫(yī)經(jīng)常為將死之人瞧病，容易招惹不干凈的東西，所以白錦姑娘不適合在白家養(yǎng)大，而應(yīng)該送到別人家寄樣，養(yǎng)大之后再送回來，否則，白錦姑娘就活不到成年。”
鳳凌蹙眉，鬼魂之說她以前是不信的，但是她死之后，靈魂能出現(xiàn)這具身體里，卻又說明這東西也不能不信。
“白家給顧家瞧了這么多年病，顧家很感激，一得知白家有難處，當(dāng)即伸出援手，把白錦姑娘接進了顧府，上位顧丞相還認了白姑娘作干女兒，所以，白姑娘是在顧家長大的，跟顧相的關(guān)系特別好，情同手足。”
“可關(guān)系再好，終究是異姓兄妹，少時還好，隨著年紀漸長，免不了會有人說閑話，顧相清冷寡言，白錦姑娘溫婉少語，兩個人誰都不解釋，那些小人便妄自揣測，風(fēng)言風(fēng)語愈演愈烈。
更有甚者，說陳皇后和顧丞相一對璧人沒有走在一起，是因為白姑娘從中作梗。但是我相信白錦姑娘絕對不可能做出這樣卑劣的事，白姑娘那是真的蕙質(zhì)蘭心，溫柔可人……”
額……又來了，鳳凌輕咳了一聲。
黃老道聞言打住，摸了摸老臉，繼續(xù)正題，“一年后陳皇后便入宮當(dāng)了太子妃，之后，發(fā)生了一件大事，那就是武帝爺駕崩。”
黃老道說到這里神情變得嚴肅起來，“起初，所有人都以為武帝爺駕崩是因為正常的病逝，可后來太醫(yī)院的右院判卻發(fā)現(xiàn)事實并非如此，而是因為白院使用錯了藥，這才導(dǎo)致武帝爺?shù)鸟{崩。
圣上陷入悲痛之中無法自拔，盛怒之下把白院使斬首示眾，把白家所有人都充入奴籍，寄養(yǎng)在顧家的白錦姑娘也沒能幸免。”
鳳凌心中暗罵了一句，萬惡的封建主義。
黃老道嘆了口氣道，“上一屆顧丞相和如今的顧相都苦苦為白姑娘求情，卻也無濟于事，因為當(dāng)時新帝剛剛登基，需要立威，若是即位之后處理的第一件事便徇私舞弊，帝威何在？所以便苦了白錦姑娘，就此沖入樂籍，入了千錦閣。”
黃老道說到這里又嘆了一口氣，竟然抽噎起來，“我可憐的白錦姑娘呦，好好的貴門千金淪落至此，多讓人心疼啊……”
鳳凌目光掃到黃老道溝壑縱橫的老臉竟真的淌下兩行清淚來，雖然有點猥瑣，但是可以看得出來，他是真的很喜歡白錦。
這讓她想到了八戒喜歡嫦娥仙子。
鳳凌搓了搓雞皮疙瘩，兀自轉(zhuǎn)過頭去，沒有再懟他。
從頭到尾聽下來，鳳凌總結(jié)出了一點。
這屆丞相的緋聞?wù)娴牟皇且话愕亩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