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痛苦的誕生
- 蘿莉,死亡和機器人
- 灼憶重現01
- 2615字
- 2019-04-01 00:05:00
“你是誰?!”
葉璃向后小跳了一步,警惕的盯著他。
這個人的樣子不太正常,上半身光著,胸骨深陷,細長的脖頸支撐著一顆滑稽的大腦袋,真擔心它會掉下來。他太過瘦弱,以至于看不出真實年齡。
“呵……”男人嘴巴一咧,落下一汪涎水。
原來是個傻子。
葉璃伸一根手指在他面前搖晃,傻子的目光追逐著手指,腦袋隨之擺動,更增添了幾分傻氣。
“沒有了!”
葉璃突然把手藏在了背后。
傻子一顫,目光還在空氣里游移,尋找那個東西,可到處都找不到,他焦急起來,發出啊——啊——的喊聲。
“在這里!”
葉璃把手一拍,傻子的眼珠便聚攏在一起了,呵呵傻笑著,突然一把握住她的手。
葉璃身體一顫,生怕傻子會把她的手掰下來,就像狗熊掰棒子似的,她聽說傻子的力氣特別大,幾個人都按不住。但是傻子很快就松開了。
傻子的手很大,粗糙而且溫暖。
傻子興致來得快,去得也快,傻子玩累了,揉著眼睛鉆進褥子里。
葉璃回到阿瓊身邊,聽見少女嘴里念念有詞,‘菩薩保佑,讓我順利生下這個孩子’,一遍又一遍,說不夠。
葉璃抬起頭,水泥菩薩的臉糊成一團,一點也不像。傳言道,佛像若是不‘正’,便會有邪祟的東西附在上面。她忽然有些害怕了,好在燈光明亮,廟里也不止她一個人。
葉璃拾夠了干草,堆成一個床鋪,和衣躺下,枕著柔軟的狐貍先生,舒服極了。她側過身子,盯著阿瓊的肚子,忽然有了一個奇怪的想法——以后她的肚子也會變得這樣大嗎?也會躺在干草里,無助的等待那個時刻的到來嗎?
“太可怕了。”葉璃設身處地的想了一下,打了個冷戰。
覷了一眼阿瓊,發現她的表情相當平和,似乎一點也不擔心未來。
一般來說,不是應該在生完孩子之后才會有解脫的表情嗎?為什么她之前就是一副輕松的模樣呢?葉璃想不明白,她是一只聰明的蘿莉,馬上意識到這件事背后一定有著更為復雜的,一個或多個原因,在各種概率的影響下,綜合產生了眼前的結果。
等等,這件風衣……
葉璃越看越眼熟,她有一種感覺,這不是相同款式的服裝,應該就是在公路上救了她的那個男人的風衣。
可能性很大,因為那個男人和他的小隊也在昌邑城。
“阿瓊,這件風衣是你的嗎?”她好奇的問。
阿瓊搖頭道:“是一個貴人的,多虧他我才能逃出來。”
“是一個大個子嗎?很強壯,又很瘦,叫做鳳儀來著的?”葉璃急忙問道。
“他叫鳳儀嗎?這名字很好聽,簫韶九成,有鳳來儀。”阿瓊的聲音也很好聽,軟軟糯糯的,像是桂花糖,有一股沁入人心的香甜。
“他救過我,就是昨天,當時我差點被機器人殺了,他突然出現,一下子就把機器人的胳膊擰斷了,然后騰云駕霧,帶著我飛到樹林里去了……”葉璃繪聲繪色的講著,還不忘夸一下自己:“當時我好冷靜,沒有哭。”
阿瓊吃吃的笑起來,“那我們一起嫁給他好不好?”
葉璃認真思考了一下,搖頭道:“不要,我會用別的東西報答他,我要得到那種神奇的力量,別人能做的,我也一樣可以。”
“傻丫頭,女人最重要的就是容顏和身姿,”阿瓊的目光變得曖昧了,在草墊上扭動著,“這是我們天生就有的,要做就做天然閃耀的鉆石,何必去做渾濁的金剛石,干著切玻璃的雜活,還有粉身碎骨的風險呢?”
葉璃牙痛似的捧著腮幫子,“可是鉆石沒有靈魂。”
阿瓊的目光逐漸從驚愕轉為一種欽佩,“真羨慕你,”她眨了眨眼睛,忽然想起了什么,“對于那種力量,我知道一些消息,你聽說過‘塔’嗎?”
“蛋撻?我好想吃!”
“是一種尖尖的建筑物,”阿瓊用手指比劃,“我聽說,進入塔里,就會獲得你說的那種神奇的能力,但是,最好不要去。”
“為什么?”
“進去就出不來了,我聽說,十個人進去,只有一兩個能走出來,走不出來的就永遠的消失了,連尸體都找不到。”
葉璃緊張的聽著,存活率只有一兩成,這是個讓大多數人望而卻步的幾率。
但她也有疑問,既然死亡率如此之高,能力者應該是鳳毛麟角,為什么會存在能力者小隊?肯定有提高存活率的方法……
耳邊忽然傳來哀哀的叫喚,扭頭一看,阿瓊疼得從牙縫里吸氣,好像要生了!
蘿莉一骨碌爬起來,急切的問:“要生了嗎?”
“我不知道……好疼啊……”
阿瓊的臉揪成一團,使勁抓住手邊的稻草,指節捏得發白。
蘿莉感受到了她的痛苦,可是什么也做不了,她急地原地打轉,等了有一刻鐘,卻不見有東西出來。
“難產了嗎?”
不了解生產過程的蘿莉擔憂極了,此時的她還不知道,這僅僅是一個開始。
斷斷續續的哀鳴不知持續了多久,這哀鳴折磨著她的神經,蘿莉覺得心痛得快要裂開了,壓抑極了,她決定出去透透氣。
走到外面,晚風吹過,單薄的連衣裙擋不住涼意,她打了個噴嚏,揉著鼻子,看到不遠處有一個男人倚著路燈站著。
軟呢帽壓著前額,細長的眉毛微微挑起,交織著冰裂紋的灰色虹膜顯示出混血兒的身份,鼻梁和嘴唇都很窄,英俊中透著一股冷酷。胡須剃凈,只余一層淡淡的青色。
他有一種貴族式的優雅,前胸口袋里掖著昂貴的絲綢手帕,黑色塔士多微微敞開,硬質白襯衣束著健碩的腰腹,西褲裁剪合體,瘦長有力的雙腿像圓規一樣扎在地上。
“怪人。”蘿莉瞅了一眼便回去了。
要是在燈火通明的宴會客廳里看到這樣的人她一點也不奇怪,但這里是農田邊上的破廟,空氣里還彌漫著一股糞肥的氣味。
屋子里面,阿瓊仍在受罪,差不多半小時過去了,一點要生出來的跡象都沒有,像是在無邊無際的痛苦汪洋里劃著一葉小舟,放眼望去,只有一片絕望的漆黑。
阿瓊幾乎崩潰了,她尖叫著‘殺了我吧’‘讓我去死’,抓起一把干草向蘿莉扔去。蘿莉不知所措,試著安慰她,可是阿瓊疼得什么話也聽不進去,越發的歇斯底里了,過了一會兒,她大概是喊累了,低低的啜泣起來。
這樣一直折騰到深夜,蘿莉越發心驚,算算已經過去幾個鐘頭了,太可怕了。如果有個醫生在這里就好了,她就不用提心吊膽的了,可是世上永遠不會有如果。
時間無聲流逝,蘿莉一回頭,在她愣神的功夫,孩子已掙脫最后一層關口,落在墊好的干布上,拖著長長的血紅色的臍帶。
“哇!生出來了!”
“給我看一眼崽。”阿瓊虛弱無力的說。
蘿莉抱起那個皺巴巴的肉團,遞到她的視線里。
“真丑。”阿瓊笑了,她想親親孩子的臉,卻一點力氣也沒有,身體像被抽空了,一根小指頭也動不了。
就在少女和蘿莉徹底放松的時候,穿著晚禮服的男人不知何時站在了她們旁邊!
蘿莉嚇得差點跳起來,她感覺到一股危險,立刻擋在了阿瓊和男人中間。
“你是誰?!”
“我?”
男人盤腿坐下,摘下那頂軟呢帽,露出長而蓬松的頭發。
“我叫灰鴿子,”他的聲音沙啞好聽,目光看向阿瓊,“編號1047,擅自逃出清人館,對于你的行為,老爺表示很失望,他說,最珍貴的就是孩子,他的孩子,可不能流落在外。所以,我會把孩子帶走,再給你施加小小的懲罰——剝了你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