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長吃東西太忘我了。”小白埋怨道。

“好啦，葉子她只是走神了，況且，我們又沒討論什么重要的事情。”沈花梧打圓場說。

“抱歉啦！”葉璃合掌道。

沒辦法，橘子太好吃了，好吃到想哭，酸酸甜甜，像是陽光里的小雪。

就是那種挑在枝頭上的一點兒，閃著晶瑩透明的光澤，風一吹過，松軟冰涼的雪渣落在頸子里，涼沁沁的逗得你露出一抹微笑的那種好吃。

看來，以后要等一個人的時候再吃，走神了也沒人說。

葉璃重新聽莫末講了一遍，點點頭，“事不宜遲，咱們趕緊出發吧！”

四輛小黃鴨一字排開，此時因配上披頭士的經典歌曲《黃色潛水艇》。

小黃鴨沿著土路快樂地前進，葉璃的車后座上還坐著2號，總共五個人，全家老小一起上。

機械生物主要集中在東部地區及禁區，西邊較為安全，只要避開它們的活動熱區，就不會遇上麻煩。

西邊的這片廢墟原本是一個叫做潁丘的城市，如今已被徹底摧毀，大樓傾斜倒塌，以一種磅礴的姿勢橫亙在路上，灰敗的水泥骨架上鑲嵌著數不清的窗欞。

遠遠望去，星星點點的綠色從它的腳下往上攀爬，越往上越稀疏。傾斜的水泥框架上筑著碩大的鳥巢，一群黑色大鳥并排蹲著，翅膀收攏，顯得紳士又優雅。

“可別招惹它們，”莫末指著說，“這些黑鳥暴躁而且記仇，你要是惹怒它們，它們會從高空俯沖下來朝你屙屎?！?

“而且很準。”他補充了一句。

“有多準？”葉璃好奇的問。

“它想打你左眼，就不會打到右眼上。”

騎了一會兒，公路被碎石和瓦礫吞沒了。

莫末猛地一提車頭，連人帶車一個海豚跳，飛越了幾乎有兩米，穩穩地落在遠處的一塊石板上。

“這車的性能不錯，輪轂足夠堅固，我們可以運用花車技巧過去?！蹦┖軙孳?，教會了他們海豚跳和單輪滑行這兩個基本花車動作。

學會后，只要不被翹起的鋼筋扎爆胎，廢墟的任何地方都能去。

葉璃很快掌握了要領，蹬著自行車在亂石之中翻轉、跳躍，從一個陡坡上滑下來，騰空旋轉，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落在另一邊的臺階上，一撩頭發，在陽光下露出光潔的額頭。

忽然，葉璃發現了什么，下車扒開碎石和灰塵，朝著隊員招手：“這邊有間雜貨店！”

他們趕過來，合力抬起水泥板，現出了一個被徹底壓壞的柜臺。

莫末撿起一根鋼釬，撥開碎玻璃，從里面掏出一個紙盒子。

“這是什么？”

“圓圓的?！?

“我覺得是貝殼……”

“嗯，質地無疑是碳酸鈣，又是天然的，應該是貝殼了。”

“有點沉，好像有東西在里面，打開來看看吧，應該沒有危險?！?

葉璃拿指甲一劃，掰開成兩片，里面裝著一種凝固的白色油脂，香味撲鼻。

沈花梧湊近聞了聞，說：“我看過舊時代的小說，這種東西叫蛤蜊油，挑一點在火上烤化了，涂抹在手上，可以防止皮膚干裂。”

說著，她用指甲挑起一點，用打火機一燎，化開了，均勻地涂在手背上。

葉璃學著涂了一點，湊到鼻尖，聞起來香香的，是化妝品的味道。

雜貨店里還有一些過期很多年的膨化食品和小玩具。

這盒蛤蜊油絕對是意外之喜，要知道，附近早就被人搜刮干凈了，遇難者的骸骨也被拾掇起來集中火化，甚至有工程隊前來勘測地形，為未來的復建做準備。

當他們穿過廢墟，光禿禿的土地上出現了一道由垃圾、鐵絲網和廣告牌組成的矮墻。

這些舊時代的廣告牌早已褪色，鐵絲網也銹蝕成了褐色的殘渣，只有裝滿垃圾的塑料袋難以降解，依然堅挺。

葉璃深吸一口氣，聞到了干燥的灰塵和汽油燃燒的味道。

回頭望了一眼，不遠處，2號在努力地趕過來，這倒不是蘿莉拋棄它了，玩花車可不能帶著一個幾十斤重的鐵家伙。

說也奇怪，不管兩人分開多遠，只要蘿莉停下來等一等，小機器人總能找到她，像是一只嗅覺敏銳的小狗。

“它是你做的嗎？”沈花梧也在看小機器人，感興趣的問。

2號的簡陋外形確實很容易讓人覺得它是一個興趣愛好者的作品。

“是我撿來的?！比~璃回答。

葉璃走進矮墻，看見平整的地面逐漸下陷，形成一條干涸的河道。

越野賽的賽道有三分之一是依托于河床建造的，除此之外，還要穿過丘陵、高爾夫球場和城市廢墟。

賽道旁邊搭建了很多簡易板房，形成了熱鬧街市。賽車手、機修師、愛好者還有湊熱鬧的人以及賭徒們聚集在一起，空氣里充斥著汽油、酒精和暴力的氣息。

新時代的人尤其喜愛使用鮮艷的顏色來表達自我，墻板上噴涂著配色豐富的大型涂鴉，風格也截然不同，魔幻主義的噴繪并不礙著身邊有幾幅卡通畫。

葉璃看著這些五顏六色的圖案，心里很高興，畫得實在是太好了，就像是印刷出來的一樣。蘿莉總是不吝贊賞的。

一進街區她就被巨大的噪聲包裹了，距離最近的噪聲源是一臺測試中的發動機，鋼鐵野獸被固定在基座上空轉，動力十足，震得附近的人腳底發麻，輸油管在空中有力地抖動著。

一高一矮的兩個人正在論價。

“這臺463馬達勁兒真大！”

“可不是么，我從一臺退役賽車里拆出來的，你曉得不，當時為了改裝那輛車，車主花了十六萬！”

“他拿到什么成績了嗎？”

“呵，十六萬也不過是入門費罷了，拿一張入場券?！?

“我以為會聽到一個驚心動魄的故事呢，原來就是一個普通人?！?

“普通人？天才也沒轍，錢才是最重要的?！?

葉璃從發動機旁邊走過，未充分燃燒的汽油散發著怪味，捏著鼻子加快腳步，結果撞進了一片震耳欲聾的搖滾樂里！

商店門口的音箱比她高出一頭，放出的聲音宛如揮舞著的拳頭，稍不留神就被打得頭暈目眩。

這里的人大多身材高大，滿臉的橫肉和青黑的胡茬，偶有小個子也是一臉精明市儈不好惹的模樣。一律都是奇裝異服，二級頭三級頭隨處可見，紋身的人眾多，團龍黑豹鳳龜牛馬，東西方傳說，陸?？正R聚，五花八門。有的人在嘴唇和耳朵上打滿了孔，恨不得串一個九連環沒事解著玩。

一對比，葉璃小隊的成員看起來都是乖寶寶，像是狼群里的小羊羔。

一些不懷好意的目光看過來了。

就在四個人商量著去哪兒吃午飯的時候，一個臉頰紋了鱷魚的青年從路邊燒烤攤上站起來，雙手一分，排眾而出，徑直來到幾人面前。

“美女，要不要來玩玩？”他歪著頭，輕佻的問。

“不要！”葉璃一甩手，強硬的回答。

這種浮夸輕佻的搭訕，像是流氓一樣，葉璃很討厭。

男孩里年紀最大的莫末往前走了一步，擋在沈花梧面前，嗓音低沉：“你想干什么？”

“沒別的，就是想和這位美女認識認識，一起吃個飯，唱個歌什么的?！?

青年摸著脖子，頭一擰，發出嘎吱一聲響。

背后唰的站起來七八個人，左右兩邊包圍了他們！

“干什么？！我們是極星社的人??！”莫末大喊道。

“嚇唬誰呢？小子，白戒有幾萬個？誰為你撐腰？我弄死的白戒加起來有十幾個了，他們呢，很像你，一開始嘴巴都很硬，臨死前，還不是要哭爹喊娘，我勸你識相點，把這個娘們兒留下來，自己夾著尾巴跑吧！”青年指著沈花梧說，徹底撕破了臉，露出猙獰面目！

跟著他們走，少女的下場可想而知。

四周傳來議論聲。

“是鱷魚幫！”

“他們看上那個姑娘了，嘖嘖，看看這臉蛋和身段，好一塊肥肉，要落在狗嘴里了。”

“這幾個白戒絕對是愣頭青，以為加入了極星社就厲害了，今天是他們倒霉的日子?！?

雙方針鋒相對。白戒也是能力者，何況還是四人小隊，鱷魚幫也不敢掉以輕心。

沒有人發現，蘿莉的臉紅得要滴出血了。

原來美女不是在說我……葉璃羞得想找個紙箱子鉆進去。

莫末一馬當先站在隊伍前面，歇斯底里的喊：“我告訴你們！我，是很厲害的！你們不要惹我?。　?

這多少有點色厲內荏的感覺。

撿起兩塊石頭攥在手里，恐懼讓少年的呼吸都開始顫抖，他悄悄地給石頭附加了斥力。

青年花臂甩動，邁著康納步走過來，攤開手，“來，展示一下，你的能力?！?

“你不要逼我！我超厲害的！我能在一瞬間殺掉這里所有人！我還告訴你們了，我莫末從不撒謊??！”莫末嘶聲喊道，臉漲得通紅，脖頸鼓起一條條青筋。

青年冷笑一聲，突然，伸手抓住沈花梧的手腕！少女尖叫一聲，拼命掙扎，卻掰不開那鐵鉗般的手指！

“?。?！”莫末喊出一聲破音，手里的兩塊石頭之一飛射而出！

啪！

青年輕描淡寫地接住石頭，手指蠕動，碎屑從掌心簌簌掉落，竟然捏成了齏粉！

周圍傳來一陣哄笑。

“哈哈哈，他說他從不撒謊！”

“你看他的表情，都快哭鼻子了！”

“滾回去穿開襠褲吧！”

“這個女人我們要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