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沉沉，星如棋，如此良夜，顧安始終無心睡眠。

他披著衣裳站在園中看見天星如棋又是一聲長嘆。已經過去一天了。

“如此良夜顧副指揮使緣何如此唉聲嘆氣，辜負良辰？”一道清朗的聲音落到顧安的耳朵里，他一抬頭卻是平海王的護衛景禮。

“景護衛夤夜來此，不知是平海王殿下有何要緊的事。”顧安聽著景禮的話心里有些疑惑。

他記得平海王護衛景禮最不喜說話，遇人也不過是一聲見過打個招呼，怎么這次說了這么多話？

“殿下有些事想告知顧副指揮使。”景禮看見顧安隱隱有些變化的臉色又說道“殿下有令，須得顧副指揮使答應殿下此時絕不深究，在下才可言明。”

顧安想著今日景禮曾經穿過的話，心知平海王必定是有什么不想讓人知道的事，就開口說道“平海王殿下所說的絕不深究是如何的絕不深究？有些事若是要查清明就必定要撥開云霧，平海王殿下若是只說一句絕不深究，顧某人斷然不會答應。”

“殿下的意思自然是與殿下的相關之事，顧副指揮使只輕輕揭過。”

“顧某人既是清案司的副指揮使理當恪盡己任，如今清案司奉命探查九龍白玉盤一事，若是殿下與此事真有一些不可言說的牽連，顧某人斷然無法徇私。”

景禮聽了顧安的話心說這個人還真是有幾分軸性，于是又說道“不知顧大人此次有幾分是為好友，有幾分是為責任。”

顧安聽了景禮的詢問也不氣惱，只坦蕩蕩的說道“顧某人在其位只當盡其職，顧某人與易公子算作總角之好，也是信他的。”

景禮聽了顧安的話哼了一聲，“眼下易橫江對沖陽景王下毒手，你還認為他無辜？”

“景護衛此言差矣，所謂的易公子行兇不過是無煞谷十三長老空口白牙說出來的，他一沒有讓人掩飾而不曾帶來什么證人，此時真假難辨十三長老就先是伏擊，又是下了泥黎令難免有殺人滅口的嫌疑。”

顧安心里到底是相信易橫江的，而眼下的證據一個個看著毫無紕漏卻要么是牽強附會，唯有陳乾海的傷口算是鐵證，葉蓮舟如今又找到了造價的手段。

顧安承認因著他與易橫江的關系，自然他是在一些方面有些執著的，然而他自認見此“鐵證”心生懷疑乃是人之常情。

“顧副指揮使果真是十年練一劍之人，如此執著，讓人心生畏懼。”

景禮看著顧安那一副坦蕩蕩的模樣也沒再懷疑什么，又開口說道“顧副指揮使坦蕩，殿下也不是憂心戚戚之小人，此事直到最后殿下也不會畏懼有人追查。”

“如此甚好，不負皇恩。”

景禮聽了顧安的話冷哼了一聲又說道“先前九龍白玉盤一事殿下曾與琉璃天鎮守索崇文商議過，后來索崇文曾去過南疆越族百地，到底是何緣由索崇文不曾說，殿下也不知曉。”

聽了景禮的話，顧安眼睛瞇了一下，心里暗自揣度起來。

景禮白日說的話與現在說的話碰到一起倒是有一些讓人深思的意味。

索崇文與平海王商量過一些事，索崇文去過南疆。

南疆人初來乍到，縱然是十三長老這樣的人也沒有辦法在懷陵這樣的皇都近郊，再清案司與懷陵官府的眼皮底下做出晴空十二里長街只殺一人之事。

“此時還有一人知曉。”景禮看顧安不動聲色又說道“清案司首座葉蓮塘對此事內情一清二楚，不日葉蓮塘即可返回，顧副指揮使不信的話可以一問。”

葉蓮塘······

景禮說的這個名字的確有用。

武學奇才，青年才俊，葉家榮耀，清案司首座······

葉蓮塘身上的光環很多，他的稱號也很多，世間很多的人都很清楚，也有很多人都很信任葉蓮塘。

對于顧安來說其實只要這個名字就足夠了。

葉蓮塘，葉家大哥，這就已經足夠了。

于公于私他們都沒有任何懷疑葉蓮塘的理由，于公于私葉蓮塘都會給他們一個理由。

“平海王殿下只是不喜歡麻煩，顧副指揮使該是知道的，就如你的那一位名聲并不算好的朋友一樣。”

顧安想說他與葉蓮舟并不是朋友，然而到了最后他還是沒有說出口。

似乎很多人都認為他們之間是極好的朋友，顧安試圖糾正過到最后也就罷了。

既然他們不是敵人，說是朋友也就是朋友吧。

“不過索鎮守此時整備雍州郡公扣下喝酒，有很多事我們問不了。”

顧安想起白日雍州郡公所作所為一時也是有些無可奈何，到底他是沒有辦法。

“雍州郡公也是一個不喜歡麻煩的人，不過他與索鎮守十分投緣，也就不甚害怕這樣的麻煩了。顧副指揮使的那一位朋友不也如此？”

“景護衛言之有理。”顧安想了想也就只說了這一句話。

“具殿下所知索鎮守沿途都只在帶有六葉菱花標志的地方歇息，似乎索鎮守在離開之前也曾去過城西一家帶有六葉菱花標志的錢莊，顧副指揮使若是真的無從查起，這里倒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顧安聽著景禮的話什么都沒有說。

他并不是很清楚平海王為何坦坦蕩蕩卻仍舊在今夜才對他說明緣由，也許是因為平海王只是想這么做，也許是因為平海王有一些事情需要處理。

理由很多，但是現在他并不知道。

顧安并不算很了解平海王，但是也不是很陌生。

黎元曾有一段時間奉命教授平海王劍法，彼時他與平海王俱是年幼，到曾有過一段交集，只是并不長就是了。

彼時的黎元曾說過平海王很怕麻煩而且最要命的是懶，簡直與葉蓮舟如出一轍。

顧安對于平海王的印象也僅僅存在于久遠的回憶之中。

人都是會變得，至于變成什么模樣，他也不知道。

“既然該說的在下都已經言明，那在下便告辭了，多有打擾，萬請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