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杉林中,只見天落掌心內(nèi)白色的始音石銀光閃過,齊予安倏然出現(xiàn)在天落的面前,怒容滿面,圓瞪雙眼說道:“你為何將我弄入天石之中去了?”
天落笑而不答,環(huán)顧四周,說道:“此刻,冷杉林中恐怕不太安全,我們先尋一處隱蔽之所再議。”
“冷杉林?”齊予安瞥了一眼周圍的樹木,果然滿眼盡是冷杉,甚為茂密,卻不見一個人影。于是,他問道:“不過呼吸之間,他們那些人呢?你我怎會來到冷杉林了?”
天落笑道:“別忘了,你的呼吸之間,那是在天石之內(nèi)。”
齊予安一聽天石二字,對天落忿然言道:“兄弟,我可警告你,今后絕對不準再像此次這樣,讓我毫不知情就進了天石?!?
天落反問道:“這樣不是很好嗎?你我都脫困了,你也不必與他們眾人相峙?!?
齊予安卻異常生氣,瞪著天落說道:“從小到大,總有一群人跟著我身后,處處小心謹慎,唯恐我有丁點的閃失。你知不知道,總是被別人當作弱者一樣保護,是有多么的煩悶!所以,我才偷偷離開圣都。以后,你不準一言不合就幫著我逃跑或者隱匿!”
天落聽罷,看著齊予安認真地說道:“恐怕,你不能再繼續(xù)與我同路了。御風堂的眾人應(yīng)該正在尋你,不如你與他們一道回御風堂吧?!?
“為什么?”
“其實,我早就應(yīng)該告訴你,我的父親是......”
“你打?。 蔽创炻溲粤T,齊予安揮著手說道:“你父母是誰,我一點興趣都沒有。再說了,他們是什么人與你何干?你若是為善,我們就是兄弟。你若是作惡,我第一個就先將你斬了?!?
天落心內(nèi)一怔,沒料想齊予安會作如此回應(yīng)。
齊予安又說道:“雖然不能選擇自己的身世,但是可以選擇自己的道路。成為什么樣的人,是善或是惡,是正或是邪,應(yīng)該都是由自己來決定。”
天落想了想,問道:“若是你與我同路而行,連這暮宗山都走不出去呢?縱使走出了此山,世人皆知天石在我的手中,若是全天下都要以我為敵呢?”
齊予安不解,“為什么走不出此山?”
天落自嘲一笑,回道:“只因剛才,在此山中的妖族及人族,我都得罪了?!?
齊予安搖搖頭,奚落言道:“你看你,讓我躲入天石之中,自己一個人打架,現(xiàn)在成了眾矢之的。所以,我更不能離開。多一個人總比獨自面對要輕松一些,再說,明先生多少會顧及我,不至逼迫過甚?!?
天落沉吟不語,齊予安又問道:“哦對了,你真的是事先就知道我們要被寒蟬縷圍困嗎?”
天落點點頭,齊予安再問:“那你為何沒有警示眾人呢?”
“我想先看看?!?
“看什么?”
“眾人之心?!?
齊予安輕哼一聲,說道:“小小年紀看什么人心。你究竟把他們怎么著了?你又是如何脫困的?”
天落隨意地說道:“我破了玄甲陣,于是他們不得不斬開寒蟬縷先行脫困?!?
“唉......”齊予安深深地嘆了口氣,說道:“這下可好了,晏總將肯定更加疑心你與妖族合謀。這玄甲陣百年來從未被人破過,最近破陣的一次,也是在百年前與妖族大戰(zhàn)之時?!?
天落淡淡地說道:“此陣不過是一對八卦九宮相疊變換,暗合星象,陣中生機與殺機并存,也算不上是什么絕陣?!?
齊予安好奇地問道:“你是如何破陣的?”
“簡單粗暴。”
“什么?”
“直接用星輝爆掉?!?
齊予安頗為無語,不甘心地說道:“可惜我沒有機會看到,架都讓你一個人打了?!?
天落不由笑出聲來,說道:“行,以后的架都讓你打。別怪我沒有提醒你,往后要打的架數(shù)都數(shù)不過來。”
聽到此言,明媚的笑容卻在齊予安俊美的面容上綻開,心情頓時晴朗,右手一揮,卻發(fā)現(xiàn)墮天劍還在自己手中,便隨口說道:“找個機會把劍還給霜斷,估計他已被氣得夠嗆?!?
天落以靈識探向遠處四周,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動靜,便對齊予安說道:“此處離官道下方的山洞不遠,不如先去那里。我想回懸鏡崖請教先生一些問題。”
回到今晨才離開的那個山洞,天落盤膝而坐,從木琴暗盒取出裝著葡萄釀的皮囊遞給齊予安,說道:“你先休息片刻?!毖粤T,便閉眼凝神,靈識瞬間便回到懸鏡崖,召出靈狐,一同進入懸鏡閣中。
嵐先生仍在閣中倚案讀書,折翼發(fā)覺了靈狐,立即從巨型石柜上撲下,欲與靈狐相嬉。靈狐搖了搖頭,徑直躍至嵐先生面前的石案上,天落以靈識將祥龍石橋上發(fā)生的一切簡而告之。隨后問道:“先生可知公平先生是何人?”
嵐先生思考數(shù)息后,說道:“化名之人,面首掩容,確難猜度。不過,此人目的倒是不難猜出,想必你也推算到了。你欲與此人交涉,卻不可過深?!?
天落又問:“他認識天君,似乎有所顧及,先生知道這是為何嗎?”
嵐先生笑言:“世間有誰會不顧及天君之威?只有你,唯恐沾上絲毫的關(guān)聯(lián),姓名都是棄而不用?!?
天落黯然不語,而靈狐輕輕跺腳,凝視嵐先生,以眼神問道:“為何星輝會反噬?”
嵐先生雙眼掃過靈狐的周身,說道:“天落,以你此種爆燃星輝的作法,要不了幾次便會星輝耗盡,生機枯竭,切不可再用。所幸的是,這六年來,你一直在存積星輝,否則此次恐怕已與星輝同燼。天地之間,盡管星輝的力量最為剛烈,你也不要無視那些柔風細雨,涓泉低鳴,同樣蘊藏著無窮的生命之力。星輝乃是生機之源,循循而不絕。天地萬物皆有生命,你盡可用之。明白了嗎?”
靈狐點了點頭,看向嵐先生身后的巨石,頗有興致。
嵐先生笑言:“他是我的一位故友,特意來看看你,還想問一問你,你的木琴有名字嗎?”
天落想了想,回答道:“一把舊琴,無須名字?!?
嵐先生不由得點點頭,說道:“暮宗山路難行,聞聲而去的各色人物恐怕已在路上,切切不要再次使用星輝爆燃。你且回去罷?!?
天落以靈識向嵐先生施禮拜別,回頭對折翼說道:“折翼,下次回來,再與你多聚些時間?!毖援?,收回靈狐,離開了懸鏡崖。
嵐先生一面為自己斟茶,一面說道:“看過了,怎么樣?”
巨石之后,走出一名中年男子,紫色長發(fā)飄逸,銀色發(fā)冠鑲嵌一枚卵形的透明晶石,如星光一般閃耀,臥眉鳳眼,紫色雙眸如夜色深沉。身材修長,一身雪白的帛衫暗繡錦紋,舉手投足之間風度雍容。
他走到嵐先生對面盤膝端坐,說道:“他的麻煩已經(jīng)夠多了,你這是要干什么?”
嵐先生“哈哈”笑道:“我只是想把他推到世人面前,讓他盡快成長起來。這孩子的性格頗像他母親,太過安靜內(nèi)斂了?!?
“你教你的徒弟,把我牽扯進來作甚?你不是把他推到世人面前,而是將我全族推入世間?!?
“公子悟,你們御心族在山洞里面躲了兩百年,是該出來透透氣了。天石即將現(xiàn)身暮宗山的消息亦是你送信予我。更何況,我徒兒剛一下崖,你就巴巴地派兒子過來送曲譜。我就知道,你是在山洞里面憋不住了。”
公子悟輕哼一聲,說道:“你作為朋友真是狠,欲將我隱世幾百年的族人推到世間。你作為師父更狠,用盡手段將徒弟往絕路上推?!?
嵐先生不以為意,問道:“你看也看了,我這徒弟如何?”
公子悟忽而一笑,說道:“天賦血脈令人艷羨,靈識強大讓人折服,小小年紀居然已能超越千里之距與你直接對話。從靈狐之身可見,星輝雖經(jīng)爆燃折損甚多,卻仍然充沛,最妙的是,圣光集聚雙眼,源源不絕。但是奇怪的是,從靈識之中卻看不出修為境界來,不知何故?!?
嵐先生又問道:“你覺得,此刻他有幾分把握走出暮宗山?”
公子悟沉思推算片刻,猶豫地回答道:“以方才所見,不到五成。但是,你說他今日才破境修行,不足兩個時辰,那么我覺得應(yīng)有八成?!?
嵐先生哈哈大笑,“沒想到你如此保守?你趕快回去,將我交予你的事情辦了,給他再增加一點難度?!?
公子悟不由面色微變,吐槽道:“他究竟是不是你的徒弟,玩兒他呢?再說,這也不是我御心族的事?!?
嵐先生呵呵一笑,說道:“你別說瞎話,我是知道底細的。神域甄別天下的人才將器,一向應(yīng)是你御心族之責。既然出山,就先擔其責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