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老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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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草覆蓋的土墻裂開了縫隙,一只啄木鳥鉆了進去,筑起了巢穴。
一只老鼠在地下刨著,泥土在洞口后退,翻新。
水缸下的潮濕,一個干癟的土豆冒出紫色的長芽,一群鼠婦在潮濕的墻角爬著,密密麻麻的細腿似是毒刺,爬過的地方疙瘩瞬起。
蜘蛛在張著大網,縱橫交織的黏絲在等待著蚊蠅的撞入。
一塊短小的木板狠狠地插入泥墻,油燈的燈座站在上面,似是在跳水板上的人。
粉白色的飛蛾抓著土墻上的縫隙,像是牢牢地抓住一根生銹的鐵線。
房間的女主人在黑暗中摸索著油桶,油桶中飄著油香,一只老鼠蠢蠢欲動……
嘩嚓的火柴冒著嗆鼻的煙味,火光透藍的微火銜接這燈座上的棉芯,漆黑的屋子亮了起來。
飛蛾圍著油燈的,撲騰,旋轉,似是一顆行星在繞著恒星那般。似是油燈的溫度不足,不足以讓飛蛾停息,它繼續轉著。
一群鼠婦躲在陰暗的角落,因為它們總有很多見不得光的事情要談……
“看!那只傻蛾!居然干出這么蠢的事來……”
“是啊,居然會這么蠢!”
老鼠在房梁上跳竄著,因為它不知道那只熟睡的懶貓什么時候會醒來,只想離那只該死的貓遠點兒。
貓似是死的,老鼠越發得猖獗,該打洞的在打洞,該偷吃的在偷吃。
突然一只老鼠竄下,油燈在空中翻了幾個跟斗,似是跳水的那一瞬間。
“撲通……”
老鼠掉進了水缸里。
“嘩啦……”
油燈掉在水缸里。
一場大火幸免于難,一場水災不可避免!
(女主人劃著火柴,把水缸里的水倒出,大水灌進了地洞。
一只鼠尸滾出,一群鼠婦漂浮,鼠婦被大水卷進漩渦,一群鼠婦死亡,在土里埋葬。)
油燈已無燈油,只有被水泡過的燈座。
飛蛾藏在土墻上的裂縫,一只蜘蛛悄然等待,暗殺。
幾只老鼠從墻角倉惶而出,那聲響驚醒了睡著的懶貓。懶貓閃撲,咬住,然后放下,一只老鼠奄奄一息。
老鼠哀求的眼睛楚楚可憐,狡邪的精光閃過。
懶貓似是玩著它的“玩具”,老鼠不曾逃脫。
潮濕的泥土散發著霉味,微小的灰土倒掛在房梁,垂下的蛛絲斷了。新的蛛網重生,破洞的屋頂懸著一彎明月。
一陣呼嚕聲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