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先前，沈復現在用萬仞歸流時藏鋒隱身耀，只有輕微的裂帛之聲。

楊心舞早有準備，右手長袖擊在武臺地面的瞬間，身形便借著后擊退去，空中劃過半圈，萬仞歸流一擊落空。

眾人見她破解沈復攻勢舉重若輕，紅衣聯袂飛舞，一片轟然叫好。

楊心舞身形重新回到臺上，眉頭緊蹙。

那一擊……境界雖然很高，但是蘊含的力量卻極為有限。

難道他故意讓自己？

不，不對。

楊心舞拋卻雜念，剛一站定，斷相思便激射而出，隨后右手取出補好的玉蕭，玉唇輕啟，數指連彈，一陣幽怨之音平地而起。

半空中的斷相思去勢一轉，直往上沖去，楊心舞竟是能夠以音相馭。

但沈復這些年來境遇非比尋常，絲毫不顯慌亂，崇阿光芒流轉，身形更不退卻。斷相思隨樂而舞，不斷在半空中發起攻勢，沈復每一擊接下必然借著斷相思攻擊的斷檔反攻，楊心舞簫聲也逐漸變得激昂壯闊。

哈哈但她心中逐漸安定下來。

她慢慢感覺到，沈復修為雖然很高，還沒有觸及到“那個境界”。

斷相思重新回到楊心舞手上。

沈復停下攻勢，苦苦思索如何破解楊心舞的防御。

在這之前，他遇到的道衍真人也好，道明真人也罷，都是各自為攻。

楊心舞紅衣獵獵，在空中轉過半圈，隨后斷相思劃為一段流光往沈復而來。

沈復下意識地橫劍擋住，但身軀陡然一震，腦海中感受到劇烈的疼痛，雙眼模糊，幾乎無法再握緊崇阿。

雖然疼痛一閃而逝，但沈復已經心中駭然，從離開南域闖蕩到現在，這樣的遭遇還是第一次。

看著沈復的表情變化，楊心舞也確認了自己的想法，右手一震，斷相思發出激越之聲，憑空出現一絲絲密密麻麻的黑色紋路，往沈復蔓延而去。

“這就是南域的傳承九術——靈魄之術了。”沈天云喃喃道。

當年術仙人傳下的九術，以體魄為至剛，鬼道為最險，而最神秘的就是靈魄一術了。

靈魄的入門極高，其一是因為，靈魄之術顧名思義修煉的是靈魂，靈魂本身就是玄之又玄的東西，能夠觸摸到這一虛像的人極為稀少，其二是因為修煉靈魄之術對人的意志要求極高，煉體充其量不過是身體外在的疼痛，但靈魄卻是深入骨髓，世人本就憊懶地多，能經受靈魄洗練之術的，寥寥無幾。

因此即便是在江南的修道世家，也多是修習其他九術，這百年來，真正聽說靈魄之術大成的，連一個也沒有。

沈復看著迅速蔓延而來的黑色紋路，橫劍往外推去。

正是大衍十二劍中的推云破月。

但被譽為劍術之巔的大衍十二劍，這次卻絲毫沒有起到作用。

劍鋒沒有受到絲毫的阻力，而黑色紋路同樣如此。

穿過崇阿劍身以后，無數黑色紋路便往沈復腦海中徑直而去。

沈復只覺不斷地陣痛，不是肉體的疼痛，而是從靈魂深處的震蕩。

“鏘！”

崇阿劍帶著些許不甘，斜斜插在武臺上。

黑色紋路正欲往周身蔓延時，楊心舞素手一揮，隨后便迅速消散。

那柄斷相思也隱入袖中。

看著神情復雜的沈復，楊心舞張了張嘴，卻終于還是沒有說話。

知田信長眉頭緊皺。

沈復，居然會敗的這么干凈利落？

腦海中陣痛散去，沈復知道是楊心舞手下留情，略帶苦澀地沖她笑了笑，便收回崇阿緩緩走下臺去。

“你沒事吧？那個姓楊的攻擊還真是詭異，我都沒有見過。”沈天云趕緊迎上來。

沈復卻一句話不說，徑直往西山居走去。

一杯接著一杯。

酒入愁腸。

不遠處的鐘山依舊如往常般壑立。

天行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

不知什么時候babbea，自己下意識里，已經默認這場武道大會的決戰，會是他和知田信長了？

所以他根本沒有準備，也沒有去研究過楊心舞。

只是憑借過往的戰斗經驗。

而結局，也對應著潦草的離場。

酒意開始蔓延，沈復感覺胸中一陣翻騰。

沈天云默默地看著他，知道沈復此刻心里很不好受。

窗外傳來排山倒海般的歡呼聲，顯是第二場比試已經開始了，但窗外這一切熱鬧，與他都是無關的。

沈復正欲舉杯，手中一空，酒杯已然被奪去。

順著酒杯往上，是一雙如玉的素手。臂釧滑落到手腕處，更顯華美。

沈復不用再看，都知道是楊心舞。

楊心舞一改往日笑靨，冷聲道：“你還要喝多少？喝到死嗎？”

沈復沉默不語。

“不就輸了一場？對你來說，就這么承受不起嗎？沈復啊沈復，你太讓我失望了。”楊心舞舉起杯中酒，一飲而盡，酒杯重重地擊在桌面上，印出一圈深深的印記。

“你覺得你會贏？”楊心舞繼續說道，“說實話，我太高估你了。至今你所憑借的，不過是比常人略顯深厚的修為，以及大衍十二劍，當日望安城下，你能逼退道明真人，不過是借著一時氣勢和他對你根底不夠清楚罷了。”

沈復面色怒氣一閃而過，不過轉念想到確實如此，自己從踏入中州以來，每一場戰斗，靠的要么是當日沈天舒傳給他的修為，要么是大衍十二劍，至于天衍殘卷，至今所能參透的都不夠百分之一。

楊心舞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嘆道，“沈復，你千萬不要以為，九州就無人了。九州傳承千年，中間底蘊，你不過修行十年罷了，哪里能弄得清楚？不過你才修行十年，能有這樣的修為，足以傲視九州了，你也不要自暴自棄。”

沈復苦笑了一聲，他又何嘗不知，只是心底……

多少有些無法接受。

“楊姑娘，多謝你，我知道輕重的。不過，你那個攻擊，到底是怎么回事？”

楊心舞見到沈復神情略微好轉，心中稍定，笑吟吟地說道：“這件事，我可不能告訴你，在對戰之前，盡可能地搜集對手的資料，是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