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里靜悄悄的，高澤不知道兩人在何處，白沐辰和端木淵亦是不知道高澤的方位。屋頂上的人順著縫隙看見了高澤的身影，端木嗣一腳踩空了屋頂，朝著高澤撲了下去。被捅了個窟窿的屋頂上灑下一片亮光，白沐辰一腳踢在高澤的膝處，端木嗣則是趁著高澤松于戒備，將他手里的匕首搶了下來架在高澤的脖子上：“別動?！?

作坊外的衙役們沖進來之時，高澤已然束手就擒。迎著光線，白沐辰終于看清了高澤的樣貌。也不過就是三十來歲，身形偏瘦長著一雙狡猾的眼睛。白沐辰彈走身上的白色灰塵，一樣的迷霧白沐辰在黑市也見過，上次見到這陣迷霧時，名為阿念的女子便帶著玄一逃跑了。

“我就說吧，帶我來絕對有用。我能護著你！”端木嗣得意洋洋地說。

“殿下，您沒事吧?！蹦聦幾叩蕉四緶Y身邊扶起面前這個“弱不禁風”的睿王殿下。

“沒事?！倍四緶Y扶著腰站穩，“可算是抓著了，一個小小的商人竟尋的本王何白將軍如此費力?！倍四緶Y假裝慍怒著。

“帶回大理寺。”穆寧一聲令下，幾名衙役將高澤架了起來。作坊外的百姓們都嚇破了膽子，大家三五成群躲在一起，驚恐的看著從作坊里走出來的人。

端木嗣一邊擦著臉上的泥土一邊貼在白沐辰耳邊說：“我這次是不是特別厲害的?！?

“記你一功?！卑足宄叫χf。以前總是在閣樓里看著這二人打情罵俏的，隔著遠，看不清白沐辰眼里的光澤，更是看不清白沐辰臉上的神情。這二人真距離自己咫尺之時，端木淵才意識到白沐辰心里是多喜歡端木嗣。

“這回師傅也要夸我厲害了！”端木嗣沾沾自喜地想著，“我幫了你這么大一個忙，你要怎么謝我啊?！?

“你說怎么謝？全憑晉王殿下吩咐。”白沐辰拱手有禮地說。

“那我……”端木嗣往前走了一步，湊到白沐辰面前說，“你穿紅裙子給我看?！?

“啊？”白沐辰不知覺的紅起了臉，“你胡說什么啊，小心別人聽見。”

“你不答應我我就一直說?！倍四舅脻M腦子里都是白沐辰穿裙子的模樣。自那日在瀛洲島上見過白沐辰跳舞的樣子，端木嗣的腦海里一直都是那個模樣，怎么回味都不覺得厭煩。

“行行行，我答應你?！卑足宄綄嵲谂げ贿^他只能答應下來。

端木嗣笑的合不攏嘴，小小的虎牙都露了出來。

高澤被衙役們鎖上了銬子，不服氣的看著端木嗣和白沐辰二人。眼里的兇狠不比深山老林里的野獸差上半分。所有人都沒意識到，高澤用手上的鎖鏈砸向一名衙役，那衙役被撞倒在地，高澤抽出衙役腰間的刀沖著白沐辰而來。端木嗣一把推開白沐辰，那高澤撲了個空。被推倒的衙役抽出刀，像是早就想好了一般沖著高澤的背脊而上。

“別殺他！”白沐辰的話剛喊出，那名衙役手里的刀就見了血。

“阿嗣！”端木嗣想都沒想就擋在了高澤身后。那名衙役也沒想到端木嗣會橫沖出來，想要收力，但已然來不及了。端木嗣捂著自己的腹部跪到了地上，腥紅色的液體從指縫中流了出來，染紅了端木嗣的手背。血滴滴下落，端木嗣靠在了白沐辰的肩頭。

刀刃入腹三分，鮮血淋漓：“好疼……”

“阿嗣，端木嗣，端木嗣！”白沐辰捂著端木嗣腹部的手也染上了血，“阿嗣！”

“來人快將這兩人拿下！”穆寧指著那名衙役和高澤說。

“阿嗣?！倍四緶Y上前扶著端木嗣的臉道，“阿嗣別睡??！”

高澤也沒想到，若不是端木嗣替他擋了一刀，這條命已然去見了閻王。白沐辰不斷的喚著端木嗣的名字，耳畔的呼吸聲越來越淺，端木嗣拼勁最后一絲神志道：“紅裙子……”靠在白沐辰肩頭的人忽然沒了聲。

“來人，請大夫，請大夫！”端木淵大吼著。

白沐辰捂著懷中人的腹部，端木嗣躺在白沐辰懷里，還吊著一口氣。

“阿嗣，阿嗣別這樣，我求你……阿嗣，你醒醒。”白沐辰害怕至極，哪怕是自己在臨死之時都沒這般驚慌失措過。抱著端木嗣的腦袋，白沐辰的淚水打濕了端木嗣的衣襟，“你醒醒啊……”白沐辰眼里的惶恐是真，急切是真，心痛更是真。自打認識白沐辰以來，端木淵還從未見過白沐辰這般脆弱的模樣。

端木嗣昏迷不醒，而白沐辰則是一步都沒離開過他的床塌，更別說離開晉王府。但凡端木嗣有點風吹草動，白沐辰總是第一時間驚醒伺候著，就連易安和芷蘭都辦不到。

白沐辰真的害怕，害怕自己一個沒留神端木嗣便回不來了。白沐辰見過太多的性命是怎么輕而易舉的就消失的，她太清楚人命這東西是有多么脆弱了。

性命轉瞬即逝，這一點不管對于百姓還是皇室中人來說都是一樣的。生死簿上的一筆，不會因為誰是什么身份而留情。

睿王府的閣樓里沒有點燈，從窗口望去白沐辰的屋子里也是黑壓壓的一片，端木淵細數過，白沐辰已有三四日沒有回過別院了。白沐辰不在別院里自然是在晉王府里。

端木淵不斷回憶著白沐辰著急的模樣。那日在天瓊臺時，端木淵以為那便是白沐辰在意誰的樣子，今日才明白，在白沐辰心里到底是端木嗣更重要些。

端木淵自嘲一笑，何其荒唐啊？自己竟然會在這黑漆漆的屋子里想這些子虛烏有的事，明明他與白沐辰之間什么都沒有發生過才對……

樓梯上傳來吱吱嘎嘎的聲音，穆寧舉著燭火從樓下走了上來。端木淵一人坐在窗欞上，白色松散的寢衣上蒙了一層月色下的薄霧，獨獨想著心事，全然沒注意到穆寧走了過來：“往日里窗外都有佳人美景，今日什么都沒有你還看的如此起勁。”

端木淵單手擱在膝蓋上：“阿嗣怎么樣了？”端木淵側過頭問。

“離要害就差兩寸。晉王殿下差點就沒命了，如今正睡著還沒醒。”

“活著就行?！?

“活著就行？你對你的親弟弟就這么涼薄？”穆寧不可思議地問，“我記得小時候你們的關系也沒那么差啊?！?

“與我走的太近只會害了他?！倍四緶Y從窗欞上跳了下來，“高譯招了嗎？”

“那日的事他都看見了，按著你說的讓他自己去看了那衙役的是如何招供的，高譯就算是死了這條心，知道自己沒有退路了。什么家伙都沒動就把金怡然招了。”

“這樣你到是省事了?！倍四緶Y從書架隔層里抽出了幾張紙，“拿著?！?

“這是什么？”穆寧將紙逐一展開，這哪里是紙，是數額驚人的銀票，“你從哪里來弄來這些錢的?！?

端木淵指著銀票上的科號道：“這是煙樓的姑娘們在金怡然的身上順到的，去高澤常去的銀莊查查這些科號就知道了，每張銀票上都有科號，存了多少錢誰存的，銀莊都有記錄。高澤存錢怎么會在金怡然手里？”

“原來你早有準備！”穆寧大喜，忽然又覺得不對，“你早就準備了這手，即便抓不到高澤也能給金怡然定罪是不是?！?

“自然，你覺得我煙樓的姑娘們都是擺設？”

“好你個端木嗣，原來一開始就沒想將那些修筑工人搭進去。有了這些銀票就能證明是修筑商和金怡然串通一氣，枉我白氣了一場?！蹦聦帥]好氣地說，“你連我都騙是不是?！?

“我若是不騙你，你怎會如此賣力地查案。”端木淵笑著說，“滿朝上下都知道大理寺主司重羽是白榮的人，你又是在重羽手下做事，你的一舉一動都代表著大理寺。只有大理寺的人花費大量力氣查案，才能顯得白家有貓膩想盡快撇清關系啊?！倍四緶Y掐著手指道。

“你為何不早些告訴我？”

“這戲若是按著寫好的演多沒意思啊。”端木淵輕啟唇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