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血海深仇(下)
- 立于皇穹之下
- 吳大寶本寶
- 2792字
- 2019-06-03 22:30:00
“徒兒知道。”鐘遠之握著腰間的君子玨,抬頭看著程石清道,“師傅的意思徒兒都明白。”
“你這孩子也太老實了,什么事情都寫在臉上,怪不得冉哲盯著你不放。”
“師傅,我真是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鐘遠之一想到自己知道的事情便心驚膽戰,“徒兒每日都惴惴不安,這些日子以來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你知道了什么?”
“徒兒上次去了黑市,無意中發現葉廷的尸首上有一個饕餮紋的刺青,后來徒兒還去了大理寺查探,發現所有葉家人的尸首上都有一模一樣的刺青。”鐘遠之說著說著便汗毛直立,“一樣的刺青,徒兒……徒兒……徒兒在冉哲的背上也見過。”鐘遠之的話雖然程石清早已猜到,但真的聽見也是如當頭棒喝一般,久久不能釋懷。程石清深吸了一口氣閉上了眼睛。鐘遠之繼續說道,“師傅……冉哲姓葉……是不是?”
“對,他的父親就是羽林衛前統領,葉春實,亦是逆賊葉春實。”
“師傅,徒兒那日聽到葉廷臨死之前說……他此生看見白榮身敗名裂,此恨難消,若有來生,他必要屠白家滿門……”鐘遠之咬著唇,心中焦急萬分,“白家和葉家是有什么深仇大恨,葉廷要這么說啊。”
程石清沉默不語語。
鐘遠之都快急瘋了:“師傅,您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冉哲和白家有仇啊。”
“是……葉春實是辰兒爹爹的門生,亦是辰兒的爹爹陷害至死的。”程石清說的每一個字都如晴天霹靂一般,“當年葉春實全家皆被陛下的人屠殺殆盡,只有一部分葉家旁支存活了下來。我與那葉春實有幾分交情,實在不愿見到葉春實絕后,于是就將年僅十歲的哲兒抱了回來。”程石清回憶起當年之事仍心有余悸,那日白榮站在葉春實的尸體前,手里攥著那枚饕餮紋戒指,滿手是血,冷眼看著葉春實夫婦尸體的模樣,任他怎么說都沒人會相信一向儒雅的白榮會有如此兇殘狠戾的一面,“那日白榮也在葉家,為師趕到之時葉家大火連天,哲兒就躲在葉府的馬廄里瑟瑟發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直到今天為師還記得他那張驚恐的臉。”
“師傅,當年冉哲已經十歲了,是不是他早就知道這件事!”鐘遠之想著便覺得更是可怕,“冉哲是不是早就知道,白丞相是自己的殺父仇人。”
“他不知道。”程石清看著院子里正在掃地的冉哲道,“為師找到他時他已經嚇傻了,什么都不記得了,連自己的名字都忘了。”程石清嘆了口氣,“那日之后,他就像是重新投胎了一般,家變之前的事情什么都不記得了。為師帶他去看過好幾次大夫,所有的大夫都說他是驚恐過度,怕是難以再想起以前的事了。”
“怪不得,冉哲總說記不清小時候的事了。”
“記不得也好啊,記不得就一輩子都記不得吧,這輩子就這樣開開心心的活著也不是一件壞事。”
鐘遠之大概是明白了為何程石清要送四人君子玨的用意了:“師傅也是怕冉哲終有一日想起來過去的事,所以才做了這四塊玉玨,讓我們無論何時何地都要記得這些年的師兄弟之情,是不是。”
“遠之,你能理解為師的用意,為師很是欣慰。”程石清拍了拍鐘遠之的臂膀道,“真有那一日,你會幫誰?”
“遠之會幫師傅。”鐘遠之想都不想便脫口而出,“遠之和師傅是一樣,不愿見到兄弟相殘的那一幕。”
“鐘遠之,你就不能來幫我一下啊!”院子里冉哲高喊著,“你就忍心看著我一個人掃這滿院的落葉啊!你還有沒有人性啊!鐘遠之!鐘遠之你是不是不要我了啊,鐘遠之!鐘木頭你聽見沒有啊。”說著說著冉哲直接蹲到了地上,“我累死了,鐘遠之……鐘遠之……”
“去吧。”程石清笑道,“你若不去幫他,他能鬼叫到明日早上。”
“師傅……此事……”
“這件事除了你,還沒人知道。別告訴辰兒,只會徒增他的煩惱,辰兒已然夠累了。”
“知道了。”鐘遠之說完就趴到了窗欞上道,“叫魂呢。”
“鐘遠之,你可算理我了。”
“真是服了你了。”
白府的院子里,白沐辰正拿著一件男孩兒的衣服再白沐霖身上比劃著。白沐霖被翻來覆去的,一會兒是抬手一會兒是轉身:“哥……你好了沒啊!”
“你別亂叫喚,這衣服啊得一件一件試了才知道。”
白沐霖渾身一軟,翻著白眼說:“平日里有娘親給我試這衣服試那衣服的,如今還有哥哥一起來折騰我。”
“臭小子!”白沐辰用力地點了一下白沐霖的腦門說,“你別身在福中不知福,我想你那么大的時候,都沒機會讓娘對我這么好。”白沐辰叉著腰說。
二夫人在一旁笑著:“你四哥哥像你這般大的時候,成日里都跟著師傅練刀,根本沒這閑工夫,后來就去了邊塞,這些年都不知道是誰給你哥哥準備衣裳的。”
“我們霖兒穿這件灰色燙金紋的衣裳真是好看!”白沐辰比劃著說,“還真像那么回事啊!”
“哥我也想練刀,你就教教我唄。我也想做將軍!”白沐霖拉著白沐辰的袖口說。
“去去去,家里有我一個常年背井離鄉的還不夠啊,你來瞎湊什么熱鬧。轉過去。”白沐辰將弟弟掉了個個,“我跟你說啊,你啊要好好讀書,孝順爹娘知不知道。”
“為什么呀!”白沐霖轉過身抱著白沐辰,抬起臉問,“為什么你就能做將軍,做大英雄我就得在家讀書孝順父母啊。”
“你這孩子怎么這般不聽話啊……”白沐辰想掰開白沐霖,可眼前這孩子越纏越緊。
“你們兄弟二人的感情真是會鬧騰。”二夫人笑著說。
“誒,白沐霖我告訴你啊,沙場上啊一到晚上就有‘呼呼呼’的鬼叫聲,邊塞的風啊會帶著這些叫聲慢慢朝你靠近,在你枕頭邊上繞啊繞,就是不肯走!”
“啊……”白沐霖聽了嚇了一跳,往后退了一大步,“哥,嚇我做什么?”
“哈哈哈哈……”白沐辰捧腹大笑,“娘,你看就他這個樣子還想做將軍啊,你膽子那么小還沒上戰場腿就嚇軟了吧!”
“娘,哥哥騙人,他嚇我!”
“我可沒騙你啊,是真的。”白沐辰所說的并非是假話。戰場上的枯骨來不及被清理,許多人就在黃沙之中變成了森森白骨。邊塞刮大風的時候,風吹過成對的尸骨時會發出呼嘯凜冽的聲音。有經驗的士兵們說,這是他們客死異鄉,無法回家的哀鳴。白沐辰雖然很可憐他們,但自己無能為力,既不這些尸骨的來處更不知該送往哪里,“我告訴你啊,很多人去了戰場就回不來了,若真的那樣你就再也見不到爹娘和哥哥了,以后也不會再有人再給你試新衣服了。”白沐辰一本正經的說,“你怕不怕啊!”
白沐霖先是點頭又搖了頭:“不怕,哥哥不是回來了嗎?像哥哥這般厲害就能回的來。”
年少無知的玩笑話啊,白沐辰摸著弟弟的頭發很想告訴白沐霖:我們的大哥也很厲害,可是還是沒有回來。話到了嘴邊卻成了兩個字:“傻瓜。”
二夫人看著白沐辰的模樣一陣陣的心疼,天知道白沐辰這些年是怎么過來的。邊塞疾苦,就連成年的男子都難熬,更何況白沐辰不過一個女兒家。
“時辰不早了,你早點去休息,明日還要上學。若是明日課堂里打盹,可是要挨夫子手心板的。”
“對對對,我要趕緊睡了,夫子打手心板可疼了。”說著,白沐霖便拖著二夫人往屋里跑。白榮在一旁看著母子三人依舊,等著二夫人和白沐霖都離開了,白榮才從廊下走了出來。
白沐辰一邊笑著一邊收拾桌上的衣裳,心里想著若是能護上弟弟和母親一世周全,護得白家周全,埋骨黃土她也不怕。
“辰兒……”白榮喚起了白沐辰的名字。
“爹你怎么來了,這么晚了您還不睡啊!”
“爹爹睡不著啊,坐下和爹爹說說話可好?”
“自然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