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斌哥!”我終于見到了斌哥。
斌哥笑著,向我走來,他還是一年前的樣子,帶著耳釘,嚼著口香糖,發型酷酷的,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
“海峰,哈哈,好久不見啊!”斌哥給了我一拳,“還是那么帥?。?!”他指了指我,笑容,依舊燦爛如初。
我笑了笑,“斌哥還是那么酷?。。 ?
“走走走,帶你好好逛逛后海!”說著,斌哥大步邁向前方。
斌哥給我指著前面的酒吧,告訴我,他以前在這里工作過,給人家看過場子,認識幾個酒吧老板。
“那酒吧有DJ嗎?”我問斌哥,告訴他,我想學打碟。
斌哥笑了笑,“你啊,好好的大學生,還是找份正經的工作吧,干這個,你不行,不合適!”斌哥搖了搖頭。
我知道,他是為我好。
可是,我是喜歡音樂,喜歡打碟的啊,大學生怎么了,大學生就不可以在酒吧做打碟的工作嗎?我與斌哥爭論,“斌哥,你跟那幾個酒吧老板還有聯系嗎?可不可介紹給我認識,我去做服務員也可以,只要能學東西,讓我干什么都愿意!”
斌哥摸了摸我額頭,還是笑了笑,“行了,你還是找份正兒八經的工作,好好上班吧,你和我們不一樣,別一天天的頭腦發熱了!”
斌哥沒上過什么學,十幾歲就跑BJ來了,在BJ混了很多年,經常跟著劇組去拍戲,見過很多大明星,也做過群演,但混了這么多年,斌哥還是一個劇務,搬機器,舉話筒,打燈光。
如今,斌哥還是在BJ,前幾天和他聊天,他又要跟著劇組跑到外地去拍戲去了,他還是那句話,找份正經的工作,好好上班。
我問他,以后有什么打算,他說,迷茫,不知道該干些什么,盲目度日。
“走,海峰,你來BJ了,斌哥雖然不能幫你做什么,但是,請你吃頓飯還是可以的,走吧,前面有個串吧,我帶你擼串,喝啤酒!”斌哥笑了笑,在后海逛完一圈,他帶我走進了一家串吧。
那天晚上,斌哥點了很多肉串,要了很多啤酒。
“來,來,海,海峰,喝,繼續喝!”斌哥喝的有點高了。
“斌哥,喝,喝!”我舉著杯子,一飲而盡。
看著已經微醉的斌哥,他似乎有什么不開心的心事。
“斌哥,你,你怎么了?”我拿著肉串,吃了一口,“有什么不開心的,你就跟我說,做兄弟的,我能幫你的,我絕對幫你!”我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大言不慚。
斌哥苦笑了一陣,“幫我?現在誰能幫我?我特么自己都迷茫,你說,我特么快三十歲的人了,在BJ還是混的這逼樣,還特么住地下室,沒文化,沒能力,沒理想,你說,誰能幫我,咋幫我?”斌哥完,拿起酒瓶子,將里面的半瓶啤酒干了。
是啊,我說幫斌哥,可如今,我都動搖了我留在BJ的決心,跟何談去幫助斌哥。
看著斌哥,我拍了拍他,“要不,斌哥,咱回老家吧,回你西安老家,在那安安穩穩穩找份工作,也許,這樣比在BJ漂著要好,那起碼,有自己的家啊。”
其實,這話與其是我對斌哥說的,倒不如是我自己對自己說的,來BJ一個月了,我找了一個月的工作,睡了一個月的地下室,吃了一個月的雞蛋灌餅,拿著我寫的歌詞到各個傳媒公司投稿,四處碰壁,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劇組跟組拍戲,卻發現是騙子公司,在四惠上了兩個禮拜的班,卻發現這個傳媒公司,與自己的預期相差甚遠,不得不辭職,如今,身上的錢花的差不多了,我也該走了,夢在BJ,夢也死在BJ。
斌哥笑了笑,“回家?說的輕巧,回到家,我更啥也不是,比在BJ更尷尬,我兒時的發小,都兒子都特么上小學了,而我呢,我有啥,我啥也沒有,連他么老婆都討不到,在這,在BJ,我混的再不好,最起碼還能掙到錢,老家的人還以為,我在這是何等的牛逼,何等的羨慕我呢!”斌哥又打開了一瓶酒,咚咚的喝了一半。
那一刻,他的眼睛紅紅的。
看著斌哥,想著我自己這一個月的種種遭遇,心里,突然莫名的覺得委屈,想哭,這個城市那么大,而我們的內心卻那么空,這個城市那么美麗和絢爛,而我們,卻沒有一個屬于自己的家,很多人滿懷理想并為之奮斗,而在城市的喧鬧和現實的骨感中,漸漸迷失自己。
“斌哥,我敬你!”我拿起酒瓶,吹干了那一瓶。
凌晨的BJ,街邊仍舊有人行走,后海仍舊燈紅酒綠,五光十色,我和斌哥坐在后海盡頭的石頭上,看著不遠處,喧鬧的人群,和飄過來的歌聲。
不知道是誰,唱了一首汪峰的《BJBJ》。
我知道,那也是一個懷揣著夢想的歌手,從他的聲音里,我能感覺到,他的年紀不再年輕,我不知道他來BJ多久了,也不知道他在多少酒吧,唱過多少歌,更不知道,他吃過多少苦,受過多少罪,我只是從他的歌聲里,聽出了無奈,凄涼和悲傷。
我和斌哥靜靜的聽著,不知不覺的,淚水漸漸的流下來。
“斌哥,我決定了,明天就回去,以后,再也不來BJ了!”我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假裝很堅強的樣子。
“啊?不來了?為什么,你不是說,BJ有你的夢想嗎?”一陣風吹過,斌哥清醒了許多。
我笑了笑,“這一個月,我去了很多公司,面試了很多工作,總覺得自己很厲害,拿給那些音樂制作人看我寫的歌,他們說,這是垃圾,做了幾天網絡主播,可是發現,這并不是我想要的,BJ太大,而我太小,我不適合留在這里。”
斌哥看著我,沒有說什么,他低下頭,靜靜的抽著煙。
我跟斌哥要了一支煙,點燃,狠狠的吸了一口。
那天晚上,我坐在后海,在喝醉之后,一夜之間,仿佛看遍了BJ的繁華,一個月前,拎著自己的行李,拿著一張從秦皇島通往BJ的車票,就來了,當初的信誓旦旦,當初的躊躇滿志,在這一個月里屢屢受挫,所有的激情和夢想,都隨著嘴中吐出的煙霧,偏向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