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屹立在這血泊之間的人，正是被關在地牢的方落華。

此時的他一臉內疚與痛苦，眼底透著無奈與痛心。他掙扎著想要抬手打向自己胸膛，來個了斷，他實在不忍心再這樣殺害這些無辜的人了。當他親眼看著他們乞求的眼神逐漸黯淡，死不瞑目，他都在拼命地控制自己，卻無論如何也移不動那受了控制的手。

而雙腳，竟也在不受控制地移動起來，前往的方向正是宋默和凌梟所在的藥室！

難到控制他的人此時就在凌教！方落華突然想到這么一個可能性。

不過方落華對傀蠱到底還是涉足不深。母蠱控制子蠱，而控制并不代表一定要監視著他。控制的那人只需要下達命令，子蠱所在的身體便會不受意識控制地自動行動。先前的命令是殺人與不能自殺，而現在，附近的所有活人都被他殺光了，下一個命令就是找出凌梟與宋默，并殺掉。

宋默與凌梟仍在藥室里商討傀蠱一事，渾然不知危險將至。

“默，你說要是傀蠱發作，點方落華的睡穴或者的定住他這些管用的嗎？”凌梟驀然想道。

“沒用的，傀蠱一旦發作，身體就會被控制，穴位控制的是意識，意識睡過去或者定住都無法阻擋身體的移動，反而還會讓這具身體更加為所欲為，難以控制。”宋默立刻反駁了凌梟的提議。

驀然間，在一陣電閃雷鳴之后，一道清晰的慘叫傳入藥室，傳到兩人耳中。

二人頓時心生不妙，剛要起身察看情況，門便驟然開啟，一道凌厲的掌風隨后而至，直逼凌梟胸膛。

凌梟躲避不及，硬是扛了一掌，掀翻了身后的還留有殘羹冷炙的飯桌，湯汁骨頭撒了一地，硬是讓有潔癖的宋默退了數步。

“梟，你沒事吧！”宋默站定后急道。

“我說沒事你信嗎？你快走！以最快時間制出控制傀蠱的藥，我來拖著他！”凌梟朝宋默吼了一句，一心二用地躲避著方落華再次擊來的一掌。

“你堅持住，別等我還沒制出來就死了！”宋默也沒再多加廢話，轉身飛回里室研究起來，神情嚴肅認真，恨不得自己再多幾雙手腳。

待宋默離開后，凌梟便聚精會神地與方落華打起來。

方落華的功力本在凌梟之上，但因為他中了傀蠱，又是一路逃到凌教，體力本就有些虛弱。雖說這幾天一直在休息，但他依舊是不斷地以自身內力壓制，直到今日，那道閃電落下地牢，地牢潮濕，很多人都被直接電死了。而方落華也亂了神志，一時控制不住傀蠱，這才被子蠱得了空控制了他。

此時的方落華是耗著極大的精神力支撐著身體的，所以此時與凌梟對打只勉強打個平手。而凌梟也知道自己占據著優勢，控制著沒有重傷方落華，只一直見招拆招，拖延時間。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方落華因為是受蠱蟲控制，所以一直停不下來，而凌梟卻逐漸沒有什么體力與精力了。漸漸地，凌梟開始落了下風。

但他并不敢催宋默，因為這不僅不會增速，反而會擾了宋默的心神，容易導致失誤。

方落華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致命一擊朝凌梟打去，這一擊若是打中了，凌梟怕是再也醒不來了。

方落華拼命想要收回手，或者是凌梟快點躲過，但二者都不可能的，畢竟二人的精神力和體力都已耗了太多，無法再支撐身體機能有所動作了。

此時，唯一有可能的就是宋默。兩人都在祈禱著宋默的出現，而宋默也是不負眾望。

當宋默急匆匆飛出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方落華的掌心離凌梟的胸膛只有不到十厘米的距離。幸好藥室隔間不大，宋默急忙飛過去推開方落華，順勢壓倒了他，手指一動，一粒藥丸就進入了方落華口中，宋默將方落華下巴一抬一落，藥便落下了喉嚨。

不到半晌，方落華便睡了過去。宋默將方落華放好后，轉身看向凌梟，竟發現他也昏迷過去了，連忙過去給他把脈，見只是精神力耗損太多，并無大礙，便也將他放到方落華身邊躺好，便進到里室繼續研制根除傀蠱的藥了。

就這樣又過了一夜一天，外邊的雨已經小了許多，但還是“淅瀝瀝”地下著牛毛細雨。

傍晚，方落華最先蘇醒過來，他看了一下睡在身旁的凌梟，愣了一下，不過很快就反應過來，小心地繞開他下床。期間凌梟也只是換了個姿勢，并沒有醒過來的征兆。

方落華揉了一下微痛的太陽穴，來到藥室里間，只見宋默坐在一個小椅子上低頭看著一本非常陳舊的書，不知在苦思冥想什么，連他進來都沒有發覺。

方落華走近看了一眼，見是一本古醫書，上面寫的正是關于傀蠱的內容，但記載不多。方落華對醫術也不甚感興趣，看了一眼便沒看了。

他站到一旁沒有去打擾宋默，打算等宋默想完再和他說話，誰知宋默這一想就是半個時辰。方落華怕凌梟醒來，他就沒機會說了，便叫了一聲宋默，誰知宋默依舊沒反應，方落華又推了一下他，他還是沒有反應。

方落華有些慌了，猛地搖著宋默，誰知宋默這才緩緩抬頭，睡眼惺忪地看著眼前擾人清夢的人，見是方落華，猛一激靈，睡蟲已是走了不少。

而方落華也是一陣好笑，沒想到宋默竟然是睡了過去，不過轉念一想，自己都睡了不少時間了，而照宋默這執拗程度，怕是一直在研究醫術研究了很久，最后實在太累了，這才不自覺睡了過去吧？

方落華一陣感動，正是因為他太清楚宋默的性子了，所以當時宋默對他的各種疏遠和諷刺，他都無法恨得起來，依舊一直無怨無悔地護著宋默。雖說當禰兒出現之后情況有了大大的改變，但宋默在方落華心中一直是最重要的朋友。

而方落華這樣的性子倒是和禰兒別無二致。禰兒也是這樣，受到師父的偏愛，遭到同門的冷眼相待，卻依舊沒有恨過他們，果然是――不是一家人，不入一家門。

“你干嘛！”宋默見方落華已經恢復過來了，又是恢復了冷漠態度。

“我們聊聊天，很久沒有說過話了。”方落華溫和地道。

“我們不熟，沒什么好聊的。放心，傀蠱我會幫你驅除，你一旦康復，就立刻離開凌教，而且不準和外人說出凌教的具體位置。”宋默道。

“師父很想你，每天都在惦記著你的安全。”見宋默不想和他多說，他就直接奔入主題了。

果然，話一出口，宋默就有些動容了。

方落華再道：“我們都已經長大了，你也該明白，當年，師父他并非是有意要冷落你的。”

宋默還有些稚嫩的臉龐仰起，看著居高臨下看著他的方落華，一時淚目：“我知道，我都知道……但是他還不是不容許我學醫……”

“他當時見你荒廢武功，一時氣急才這般道，不然為何他要縱容你學醫十年，平日里還經常指點你，卻到了你十四歲才阻止你學醫？還不是因為你武功一直沒有長進，他才這般說。”方落華解釋道。

“但我醫術也很厲害啊！可以用醫術殺那些想害我的人……”宋默此時已沒了底氣，低著頭道。他知道，若不是有前些年積累下來的功底和內力，即便他的醫術再精湛，也對付不了那些人，因為在這江湖，內力真的很重要。

見宋默已經沒了怨氣，方落華再道：“等我康復后，跟我離開吧！”